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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入光柱的瞬间，狂暴的能量乱流如同无数钢针，狠狠扎在陈凡身上。视线里一片混沌，灰、红、黑、白各色能量纠缠翻滚，撕扯着一切。神识在这里受到严重压制，只能勉强感应到方圆十丈内的模糊景象。 但搏杀声和能量碰撞的波动，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方向。那声音来自地底深处，来自乱流的中心。 陈凡没有犹豫，催动体内刚刚吞噬得来的、依旧混乱的力量护住周身，如同逆流而上的鱼，强行向着波动源头下潜。每前进一丈，压力就大一分，身上的伤口被能量乱流冲刷，传来火辣辣的剧痛，体内驳杂能量的冲突也越发激烈。 但他不能停。墨尘的气息正在快速衰弱，如同风中残烛。 下潜了约莫百丈，周围的能量乱流反而开始减弱，但一种更加沉重、更加粘稠的压迫感笼罩下来。这里似乎是地脉爆发后形成的一个临时空洞，直径不过三十余丈，四周是蠕动着暗红色地火和灰黑色煞气的岩壁。 空洞中央，两道身影正在做最后的殊死搏杀。 不，已经不能称之为搏杀，更像是……单方面的碾压与濒死的挣扎。 墨尘几乎不成人形。他全身血肉模糊，左手齐肩而断，胸口有一个前后透亮的巨大贯穿伤，能看到里面破碎的内脏和断裂的骨骼。他仅剩的右臂死死勒着安德森的脖颈，整个人如同焊在了对方背上。但他眼中已经没有多少神采，只是凭着最后一口气，燃烧着最后的生命本源，用自己千锤百炼的体魄作为牢笼，禁锢着敌人。 而安德森，状态也绝不好过。他身上的白金神袍破碎不堪，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肤和深可见骨的伤口。胸前那道被墨尘斩出的巨大伤口依旧狰狞，边缘流转着暗金色的侵蚀力量，阻止着愈合。他原本纯净如水晶的眼眸此刻布满血丝，脸上再也没有了那悲悯平和的神情，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扭曲和暴怒。 他手中的橡木手杖早已不见，只能徒手一下又一下地猛击着背后的墨尘。每一击都带着残存的净化神力，轰在墨尘已经破烂的身躯上，发出沉闷的骨裂声。墨尘的口鼻中不断涌出混合着内脏碎块的鲜血，但勒着安德森脖颈的手臂，却没有丝毫松动。 “蝼蚁！放开！你这肮脏的蝼蚁！”安德森嘶吼着，声音沙哑刺耳，再没有半分神官的威严。 陈凡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墨尘……这个从黑风山脉就跟着他，一路悍不畏死、冲锋在前的莽汉，此刻竟是以这种方式，为他争取着最后的机会。 “教……主……”墨尘似乎感应到了陈凡的到来，艰难地转过头，沾满血污的脸上，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但他的眼神，陈凡读懂了：快！杀了他！ 安德森也猛地转头，看到了出现在空洞边缘的陈凡。他眼中血光暴涨，厉喝道：“渎神者！你也来了！正好！送你们一起上路！”他不再理会背后的墨尘，双手猛地结印，胸口那道伤口处残余的净化神力被他强行凝聚，化作一个不稳定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白色光球，就要朝着陈凡轰出！ 这是他最后的力量，也是同归于尽的一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墨尘那双原本已经涣散的眼睛，骤然爆发出回光返照般的凶光！他勒着安德森脖颈的手臂，肌肉贲张到极致，甚至发出不堪重负的崩裂声！同时，他残破的身体内，最后一丝生命精元和土石罡气，被他以某种禁忌秘法彻底点燃！ “老杂毛……一起……死吧！！！” 轰隆——！！！ 墨尘的整个身躯，连同他死死禁锢着的安德森，猛然向内塌缩，然后如同一个被点燃的人形炸弹，轰然爆开！那不是纯粹的能量爆炸，而是融合了他毕生修为、土石罡气本源、以及最后生命意志的自爆！狂暴的土黄色罡气和血肉碎片混合着墨尘决绝的怒吼，瞬间将安德森和他自己彻底吞噬！ “不——！！！” 安德森发出的惨叫被爆炸声淹没。他仓促凝聚的白色光球被自爆的冲击强行打断、引爆，两股毁灭性的力量在他身边对冲、湮灭！ 恐怖的能量风暴在狭窄的空洞内肆虐，将四周的岩壁再次撕裂、熔化！陈凡被这股力量狠狠掀飞，后背撞在岩壁上，又是一口鲜血喷出。 但他顾不上自己的伤势，眼睛死死盯着爆炸的中心。 土黄色的光芒和白色的净化神力互相侵蚀、消耗，缓缓散去。 原地，只剩下一个直径数丈的焦黑深坑。 深坑边缘，散落着一些焦黑的、难以辨认的碎骨和血肉残渣，分不清是墨尘的，还是安德森的。 而在深坑中央，安德森竟然还没有死！他跪倒在地，半个身子都被炸没了，剩下的部分也焦黑碳化，只有头颅和部分胸膛还算完整。他胸前的伤口处，那枚原本镶嵌在橡木手杖上的、带着裂痕的白色宝石，不知何时竟融入了他的血肉之中，此刻正散发出微弱却顽强的光芒，勉强维持着他最后一缕生机。 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陈凡，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不甘，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恐惧。 陈凡踉跄着走到深坑边缘，看着坑中那几乎不成人形的安德森，又看了看周围那些属于墨尘的残骸碎片。一股冰冷到极致、也暴戾到极致的杀意，如同万年寒冰，从他心底最深处弥漫开来，瞬间冻结了所有杂念，甚至暂时压下了体内能量的混乱冲突。 他没有说话，只是缓缓抬起右手。 暗金色的光芒在他掌心凝聚，但这一次，光芒之中，那灰、红、黑三色丝线不再仅仅是混乱的杂质，而是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却异常稳定的方式，围绕着暗金核心旋转、交织，隐隐形成一个更加复杂、更加内敛的微型漩涡。 那是刚刚目睹墨尘自爆、心中杀意沸腾到极点时，自然而然产生的明悟——熔炼万法，并非简单的力量堆砌，更需要一种绝对的意志作为核心，去驾驭、去统合！吞噬是手段，封禁是框架，而自身的信念与决意，才是让这一切不至于崩溃的“炉心”！ 安德森看着陈凡掌心那逐渐成型的、让他本能感到心悸的微型漩涡，残缺的脸上肌肉抽搐：“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净世神殿第七裁决团团长……杀我……神主不会放过你……整个上界……都没有你的容身之处……” “上界”陈凡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从我被你们称为‘魔头’、被你们追杀的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要在你们规定的‘上界’容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墨尘的残骸，又回到安德森脸上，一字一句道：“我要的，是打碎你们这所谓的‘秩序’，建立属于我的规矩。而你，只是第一个。” 话音落下，他掌心的微型漩涡猛然扩张，化作一只暗金与三色交织的虚幻大手，狠狠抓向坑中奄奄一息的安德森！ “不！你不能——”安德森发出最后的尖叫，试图催动胸口的宝石做最后抵抗。 但那宝石光芒刚刚亮起，就被虚幻大手一把抓住，连同安德森残存的头颅和部分胸膛，一同捏碎！ 精纯而浩大的净化神力、安德森苦修的神魂本源、甚至那枚奇异宝石中蕴含的一丝更高层次的神性特质，都被虚幻大手强行抽取、吞噬！ 这一次的吞噬，与之前截然不同。陈凡没有粗暴地将其纳入体内，而是以那新生的、以自身杀意和信念为核心的微型漩涡为主导，如同最高明的工匠，开始对这些力量进行初步的梳理、剥离、转化！ 净化神力被强行分解，其中纯粹的“净化”法则真意被小心抽取、封印；安德森的神魂记忆和修为精华被碾碎、提纯；宝石中的神性特质则被暂时隔离、储存。 这个过程依旧痛苦，对心神的消耗巨大，但不再是盲目的掠夺，而是有目的的“熔炼”第一步！ 当最后一丝力量被抽取殆尽，安德森彻底化为飞灰，那枚宝石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成一块普通的白色石头，碎裂开来。其中，一点微弱却无比纯净的、散发着淡淡威压的金色光点飘出，被陈凡用封禁法则小心封印，收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之中。 而陈凡的气息，在吞噬了安德森这位合体巅峰强者的部分精华后，终于停止了衰落，开始以一种缓慢却坚定的速度回升。虽然伤势依旧沉重，体内能量冲突也未完全平息，但紫府中那暗金漩涡的旋转，明显更加稳定、更加有力，边缘处隐约开始浮现出淡淡的灰、红、黑三色纹路。 他站在原地，闭目片刻，消化着这次的收获，也平复着心中翻腾的杀意与悲怒。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平静。他走到那些属于墨尘的残骸碎片前，沉默地跪了下来，仔细地将所有能辨认的碎片一一收敛，用一个干净的玉匣装好，贴上数道封禁符箓。 “兄弟，走好。”他低声说，“你的仇，还没完。净世神殿、玄天剑宗、万法仙盟……所有沾了你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将玉匣郑重收起，站起身，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埋葬了墨尘、也葬送了安德森的地底空洞。 然后，他转身，沿着来路，向上飞去。 外面，还有残敌未清。而经此一战，熔炼万法的道路已现雏形，吞噬法则的蜕变，就在眼前。 当他冲出逐渐平息的光柱，重新出现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时，身上那股混合着血腥、煞气、以及一丝新生的、令人心悸的威严气息，让外面正在犹豫进退的柳无痕等人，齐齐变色。 陈凡的目光扫过他们，如同在看一群死人。 “现在，轮到你们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