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妖市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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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上游的林地，比云岫之前活动的区域更加古老幽深。参天巨木遮天蔽日，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洒落，在地面积累的厚厚腐叶上投下摇曳的光影。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草木气息，以及一种更加浓郁的、属于强大生灵的威压感。 云岫更加小心了。她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青灰色的鳞片在阴暗的环境下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她不再仅仅沿着地面滑行，时而攀上低矮的枝桠，利用高处视野观察远方，时而钻入茂密的灌木丛，借助植被隐藏身形。 数日的探索，收获有限。她发现了几株散发着微弱灵气的草药，但旁边大多有实力不弱的妖兽守护。一条气息堪比之前绿蛇的斑纹毒蟒盘踞在一株紫纹菇旁；一群拳头大小、尾针闪烁着寒光的毒蜂，将巢穴筑在了一棵流淌着琥珀色树脂的古树上，那树脂也散发着清香。 云岫权衡利弊，都选择了放弃。硬拼风险太高，得不偿失。她需要的是信息，是更安全的变强途径，而不是又一次亡命搏杀。 就在她开始怀疑自己的方向时，一丝极其微弱、却迥异于妖兽腥臊的气息，被她敏锐地捕捉到。 那是一种……混杂的气息。有草药的清香，有矿物的土腥，有淡淡的血腥，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类似之前储物袋上沾染的、属于“文明造物”的微弱痕迹。许多种不同的气息混杂在一起，形成一股微弱的气流，从某个方向隐隐传来。 更让她注意的是，空气中开始出现一些模糊的、断断续续的精神波动。并非语言，更像是一种意念的碎片，夹杂着警惕、贪婪、试探的情绪。 有情况！ 云岫精神一振，立刻朝着气息和意念波动传来的方向潜行而去。她越发谨慎，攀上一棵靠近水源、枝叶异常茂盛的大树，将自己隐藏在浓密的树冠之中，透过枝叶的缝隙，向下望去。 前方景象，让她冰冷的竖瞳微微收缩。 那是一片位于林间空地和溪流交汇处的奇异区域。空地上，稀疏地聚集着一些……形态各异的生物。 有身高近丈、皮肤粗糙如树皮、头上长着鹿角的巨汉，正闷声不响地坐在一块大石上，面前摊着一张巨大的兽皮，上面摆着几块颜色各异的矿石和几株奇特的草药。 有只体型娇小、皮毛火红、尾巴蓬松如云的小兽，蹲在一截枯木上，面前用树叶托着几颗红艳艳的、散发着诱人香气的果子，一双灵动的眼睛机警地四下张望。 一条通体碧绿、只有尺许长、头顶有个小小肉冠的小蛇，正缠绕在一根低垂的藤蔓上，面前放着几片闪烁着露珠的奇异叶片。 还有一只羽翼未丰、却神骏异常、翎羽间隐有电光流转的幼鹰，孤傲地立在一块高高的岩石上，脚下踩着一根断裂的、带着焦痕的爪子，似乎是某种强大妖兽的遗骸。 更多的是一些奇形怪状、气息强弱不一的妖兽，有的像狼，有的像豹，有的甚至只是一团模糊的阴影。它们大多保持着原型，或蹲或趴，面前或多或少都摆放着一些东西——草药、矿石、骨骼、甚至是某种凝聚的液体。 没有喧嚣的叫卖，所有的“交易”都在一种沉默而紧张的氛围中进行。彼此间的交流，全靠微弱的精神意念波动。 【换……淬骨草……你那块……铁精……】 【三颗……赤炎果……只换……雷属性……材料……】 【这片……清心叶……能解……低阶瘴毒……】 云岫心中震动。这是一个……妖市一个由妖兽、或者说是开启了灵智的妖类自发形成的原始交易场所！ 她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更加仔细地观察。她发现，这些聚集在此的妖类，身上散发出的能量波动大多不算特别强大，给她的威胁感，大致与之前那条守候朱果的绿蛇在一个层次，或者稍强一些。显然，这并非是什么高阶妖修的聚会，更像是底层小妖们互通有无的地方。 它们的交易方式也很原始，主要以物易物。彼此用精神意念传达需求，达成一致后，迅速交换物品，然后各自警惕地退开。 云岫的目光扫过那些摊位上摆放的物品。许多她都不认识，但能感觉到上面散发的微弱灵气波动。她也看到了几株和自己之前发现的类似的草药，但在这里，似乎只是寻常之物。 她的心脏怦怦直跳。这里，或许就是她了解这个世界、获取资源的突破口！那个一直无法读取的玉简，这里会不会有妖认识或者，能换到基础的、指引修炼方向的东西 但她没有贸然行动。她太弱小了。三尺长的蛇身，在这里属于最不起眼的存在。她身上唯一有价值的东西，就是储物袋里的灵石和丹药。但怀璧其罪的道理，她比谁都懂。一旦暴露，下场可想而知。 必须等待，观察，寻找最安全的机会。 她像一块没有生命的树皮，紧紧贴在树干上，收敛所有气息，只用眼睛和那微弱的神识，贪婪地吸收着关于这个“妖市”的一切信息。 她看到那只火红小兽用三颗果子，从鹿角巨汉那里换走了一块暗红色的矿石；看到碧绿小蛇用一片叶子，从一团阴影那里换到了一小瓶浑浊的液体；也看到有妖看中了某样东西，但因为拿不出对方所需的物品，最终只能悻悻离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聚集的妖类来了又走，换了四五拨。云岫大致摸清了一些规律：这个妖市似乎并非一直存在，而是不定时、不定点地聚集，可能依赖于某种她不知道的信号。交易的物品五花八门，但都以低阶材料为主。而且，所有妖都极其警惕，对陌生面孔抱有很深的戒备。 就在她思考着该如何安全地接触这个妖市时，一阵异常的骚动从空地边缘传来。 只见一只慌慌张张的、皮毛凌乱的黄鼠狼状小妖，连滚带爬地冲进了空地，发出尖锐急促的精神波动： 【不……不好了！黑风……黑风山的巡山使来了！快跑！】 这意念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引起了轩然大波！ 刚才还维持着表面平静的妖市，顿时乱作一团！所有妖类，无论强弱，脸上都露出了惊恐之色。它们再也顾不上交易，以最快的速度卷起自己的东西，化作一道道颜色各异的影子，仓皇向着密林深处四散逃窜！ 鹿角巨汉一把抓起兽皮，迈开大步，咚咚咚地撞开灌木消失；火红小兽叼起剩余的果子，化作一道红光钻入地洞；碧绿小蛇滑下藤蔓，瞬间没入草丛；那只有些孤傲的幼鹰也发出一声清唳，振翅高飞，迅速消失在天际。 几乎是眨眼之间，刚才还略显热闹的空地，就变得一片狼藉，只剩下一些来不及收拾的残渣落叶。 云岫在树冠上，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心中凛然。 黑风山巡山使 听起来像是某个妖族势力。而从这些妖类的反应来看，这“巡山使”绝非善类，而且实力绝对碾压在场的所有妖！ 此地不宜久留！ 云岫没有任何犹豫，趁着混乱，悄无声息地从大树的另一侧滑下，头也不回地朝着与妖市相反的方向，全力远遁。 妖市的发现让她看到了希望，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也让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这片地域的险恶。不仅有妖兽间的厮杀，似乎还有着更上层的势力划分和规则。 变强之心，愈发迫切。但在那之前，活下去，并且不引起任何强大存在的注意，才是第一要务。 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密林的阴影中，仿佛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