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幽影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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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空梭在扭曲的光影与紊乱的能量流中穿行，如同一尾灵活的银鱼。 墨辰全神贯注地操控着飞舟，避开一道道无声撕裂、又倏忽湮灭的空间裂缝，以及偶尔从虚空深处喷涌而出的、蕴含着狂暴星辰之力的乱流。 四周的景象光怪陆离。巨大的陨石如同凝固的海浪，悬浮、旋转、碰撞，有的通体燃烧着幽蓝火焰，有的则闪烁着金属冷光。更深处，是如同水墨般晕染开的、吞噬一切光线的“幽影”区域，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吸力与不祥的冰冷。 “前方就是‘幽影漩涡’外围了。”墨辰指着视野尽头那片越发深邃、边缘有暗紫色流光缓缓旋转的黑暗区域，“废墟的入口，在漩涡西侧边缘一处相对稳定的‘涡眼’附近。我们必须精确穿过涡眼的引力平衡点，不能有丝毫偏差，否则会被吸入核心，化神也难逃。” 云岫点头，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谨慎地探查着前方。 幽影漩涡散发出的空间波动混乱而危险，其核心仿佛连接着某个未知的、充满毁灭的维度。即便是化神修士，在这种天威面前也显得渺小。 破空梭开始减速，银色的符文在船体上流转加速，抵抗着越来越强的混乱引力。 四周开始出现一些扭曲的、仿佛被无形力量拉扯变形的残骸碎片，依稀能辨认出是巨大的建筑构件和法宝残片，表面覆盖着厚厚的、仿佛能吸收光线的黑色冰晶。 “快到入口了。跟紧我。”墨辰神情凝重，双手在控制法盘上急速点动。破空梭灵活地一折，划出一道陡峭的弧线，险之又险地擦着一道突然出现的、长达百丈的灰白色空间褶皱边缘，猛地扎入前方一片相对平静、直径约数十丈的、星光暗淡的圆形区域——涡眼！ 一入涡眼，四周狂暴的引力骤然消失大半，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诡异的滞涩感，仿佛置身于粘稠的胶水中。 光线昏暗，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星辰之力，却带着一种死寂、冰冷、被污染的感觉。 破空梭无声滑行数百丈，前方出现一片崩塌大半的、由某种黑色晶石构成的残垣断壁。断壁后，一个倾斜向下、被乱石半掩的、仅容数人并行的甬道入口，如同巨兽张开的嘴，深不见底。 入口处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只剩下骨骼和部分残破甲胄的尸骸，骨骼呈诡异的灰白色，似乎被某种力量侵蚀了漫长岁月。 “就是这里了。三十年前，我的人就是在此处发现虚空星核原矿，并遭遇了那些古怪守卫。”墨辰停下破空梭，收起飞舟，与云岫悬停在入口前。他取出一面青铜罗盘，罗盘指针在入口方向微微颤动。 云岫扫过那些尸骸，目光落在一具相对完整、骨骼呈现暗金色泽的骸骨上。那骸骨手中，紧握着一柄断裂的、布满星辰纹路的长戈，长戈断裂处，有微弱的星辰之力残留，与她之前救下星尘时得到的断尺气息有几分相似，但更加古老、凌厉。 “是星宫的守卫”她看向墨辰。 “很可能。这废墟的风格，与已知的几种上古妖族道统皆不相同，更接近星宫记载。”墨辰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热切，“外围便有虚空星核原矿，内部恐怕真有‘星辰熔炉’。” 两人不再耽搁，各自撑开护体灵光，墨辰在前，云岫在后，小心踏入甬道。 甬道倾斜向下，地面和墙壁覆盖着厚厚的尘埃与冰晶。越往深处，那股死寂冰冷的星辰之力越浓，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阴寒怨念，仿佛有无数不甘的残魂在低语。 空气几乎凝固，神识探出数丈便被压制、扭曲。 前行约百丈，前方出现一处较为开阔的石厅。石厅内，横七竖八倒伏着更多尸骸，有类似外面那些持戈守卫的，也有衣着各异、似乎是后来闯入者的。 石厅尽头，是三扇紧闭的、由整块黑色晶石雕琢而成的厚重石门，门上分别刻着模糊的图案：星辰、火焰、水滴。 “三选一”墨辰皱眉，看向手中罗盘。罗盘指针在三扇门之间来回摆动，无法稳定。 云岫的目光则落在石门旁墙壁上，一行被尘埃掩盖了大半的、以星辰道纹刻写的古老铭文。她走近，拂去灰尘，仔细辨认。 “星辰指引，真火淬炼，弱水涤尘……三门非路，熔炉在心……”她低声念出，眉头微蹙。这铭文似乎并非指示，更像是一种考验或提示。 “星辰、火焰、水滴……对应三门。‘熔炉在心’……难道入口不在此处，或者需要特定条件”墨辰也陷入思索。 就在两人试图解读铭文时，石厅地面，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万年的灰白色尸骸，忽然齐齐一震！空洞的眼眶中，亮起两点幽幽的、冰冷的星光！一股混杂着星辰之力与浓郁死气的诡异波动，自尸骸深处苏醒！ “咔咔咔……” 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响起。距离最近的三具守卫骸骨，竟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手中断裂的兵器指向闯入者！它们动作僵硬，但散发出的气息，赫然达到了元婴后期！ 更有几具闯入者骸骨也缓缓爬起，眼中跳动着幽绿的鬼火，气息驳杂，但同样不弱。 “果然有守卫残留！”墨辰低喝一声，手中已多了一柄青色羽扇，对着最先扑来的一具守卫骸骨猛地一扇！一道青色罡风呼啸而出，风中隐有禽鸟虚影，带着撕裂切割之力。 “铛！” 青色罡风斩在守卫骸骨的长戈上，爆出一溜火星，竟未能将其斩断，只是让骸骨动作一滞。其骨骼坚硬程度远超想象。 与此同时，另一具守卫骸骨和两具闯入者骸骨也已扑向云岫。 云岫面色不变，面对夹击而来的攻击，只是并指如剑，凌空轻点四下。 “嗤、嗤、嗤、嗤！” 四缕细若发丝、近乎无形的“星寂针”后发先至，精准地点在四具骸骨的眉心。 “噗噗噗噗！” 四声轻响，如同泡沫破裂。那四具骸骨眼眶中亮起的星光或鬼火骤然熄灭，动作瞬间僵直，随即“哗啦”一声散落在地，重新化为一堆枯骨，再无动静。 星寂针蕴含的寂灭星辰之力，似乎对这些依靠残存星辰之力或怨念驱动的骸骨，有着极强的克制净化效果。 另一边，墨辰也解决了那具与他缠斗的守卫骸骨，用的是羽扇配合数道犀利的风刃，将其关节处骨骼斩断，方才拆解。他看向云岫，眼中异色更浓。这“星寂针”神通，着实神妙莫测。 “这些守卫骸骨依靠此地残存的星辰之力与死气行动，灭其核心即可。”云岫道，目光再次落向那三扇石门和铭文。 石厅内其他骸骨似乎被刚才的战斗波动惊动，蠢蠢欲动，但暂时没有新的站起来。 “三门非路，熔炉在心……”墨辰也看向铭文，若有所思，“或许，我们需要以特定的力量，同时激活这三扇门，或者……找到那个‘心’” “星辰指引，真火淬炼，弱水涤尘……”云岫重复着前半句，心中忽然一动。星辰、真火、弱水……是否对应三种力量她身负星辰之力，墨辰之前展示过风火之力，但“弱水”…… 她尝试将一缕精纯的星力，注入刻有星辰图案的石门。 石门毫无反应。 墨辰也试着对火焰图案的石门扇出一道精纯的风火之力，同样无效。 就在两人尝试无果之际，石厅深处，靠近那三扇石门的阴影中，一块看似普通的、布满尘埃的地砖，忽然无声下陷，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延伸的漆黑洞口！洞口边缘，有微弱的水蓝色光华一闪而逝。 “弱水涤尘……是水行之力”墨辰惊讶。 “恐怕是刚才我们施展力量，无意中引动了此地某些禁制，符合了部分条件，才开启了这真正的入口。”云岫走到洞口前，向下望去，神识探入，依旧受阻，但能感受到下方传来更加精纯、却也更加冰冷的星辰之力，以及一股……奇异的、仿佛熔炉余温般的燥热。 “我先下。”墨辰说着，便要跃下。 “等等。”云岫抬手止住他，暗金色的竖瞳凝视着洞口边缘那残留的、几乎微不可察的水蓝色光华，又看了看那三扇紧闭的石门，以及地上散落的骸骨，一个念头闪过。 “有人在我们之前触动了这里的禁制，或者……此刻就在下面。” 墨辰脸色一肃，立刻收敛气息，仔细感应。片刻后，他缓缓点头：“不错，下方确有极淡的、不属于此地的灵力残留，而且……不止一股。其中一股，阴寒诡秘，与这水蓝光华同源。另一股，炽热暴烈，与这火焰之门隐约呼应。还有一股……晦涩难明。”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处废墟，比他们想象的更热闹。除了影阁，还有其他势力捷足先登，或者……一直在暗中窥伺、尾随。 是继续深入，与未知的势力撞上，还是暂且退走，另寻时机 几乎没有犹豫，云岫眼中寒光一闪，当先跃入洞口。既然来了，岂有空手而回之理无论下面是谁，挡路者，皆可杀。 墨辰紧随其后。 洞口并非垂直，而是一段陡峭的滑道。滑行数十丈后，眼前豁然开朗。 下方，是一座远比上方石厅庞大数十倍的、仿佛将整座山腹掏空建成的巨型熔炼工坊！穹顶高悬，镶嵌着无数早已熄灭、但依旧散发着微弱星辉的晶石，模拟着周天星斗。 地面中央，矗立着一座高达数十丈、通体由暗金色金属铸造、形如倒扣巨鼎的庞然大物——正是“星辰熔炉”！炉身布满了复杂玄奥的星辰道纹与火焰云纹，尽管炉火早已熄灭不知多少万年，依旧散发出令人心悸的磅礴热力与星辰威压。 熔炉四周，散落着大量未完成的金属构件、废弃的矿石残渣，以及……更多战斗留下的痕迹。而在熔炉正前方，一片相对空旷的区域，此刻正有三方人马，呈鼎足之势对峙！ 一方，三人，皆着黑袍，面戴无脸面具，气息阴冷晦涩，为首者身形高瘦，正是“影阁”修士！其中一人手中托着一枚不断散发水蓝色光华、形如泪滴的宝珠，显然正是开启上方入口的“弱水”之力来源。 另一方，两人，衣着赤红，周身缠绕着熊熊烈焰，气息暴烈，竟是“炎阳岛”的人！为首者，赫然便是赤离！他身旁，站着一名气息更加深沉、面容冷峻的红发老者，修为竟达到了化神中期！赤离手中，正把玩着一团不断跳跃的赤金色火焰，目光贪婪地盯着熔炉，又带着几分忌惮地扫过影阁和第三方。 第三方，只有一人，孤零零地站在角落阴影中，身着灰色斗篷，兜帽遮面，看不清面容，气息飘忽不定，似有似无，却给在场所有人一种莫名的危险感。他（她）手中并无明显宝物，只是静静站在那里，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 熔炉周围的地面上，散落着十几具新鲜的尸体，有黑袍的，有红衣的，也有几具衣着杂乱的，显然在他们到来之前，此地已经爆发过一场混战。 云岫与墨辰的突然出现，打破了僵持。三方人马的目光，瞬间齐刷刷地投射过来，带着惊疑、审视、警惕，以及……一丝不善。 “是你们！”赤离首先认出云岫，眼中闪过惊讶，随即化为毫不掩饰的敌意与一丝得意，“看来不用我费心去找了，自己送上门来了。” 影阁为首的高瘦修士目光在云岫和墨辰身上扫过，尤其在云岫身上停留片刻，兜帽下的眼神似乎微微闪动了一下，但并未出声。 那神秘的灰袍人，则仿佛对两人的到来漠不关心，依旧静静而立。 墨辰上前一步，目光扫过三方，最后落在影阁修士手中的水蓝色宝珠上，朗声道：“此地乃上古星宫炼器重地，遗留之物，有缘者得之。诸位在此打生打死，恐怕会惊扰此地沉睡的禁制，徒增伤亡。不如我等暂且罢手，先探索这熔炉核心，若有收获，再各凭本事，如何” “哼，说得轻巧！”赤离冷笑，“你们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等平分这熔炉，我炎阳岛要定了！识相的，立刻滚出去，否则……”他身边那红发老者猛地踏前一步，化神中期的威压轰然爆发，混合着炽热的火浪，席卷而来！ 墨辰面色一白，化神初期的修为在这威压下显得有些吃力。 云岫却纹丝不动，暗金色的竖瞳平静地看向那红发老者，一股冰冷、寂灭、仿佛能冻结灵魂的星辰龙威，自她身上悄然弥漫，竟将那炽热的火浪威压无声抵消、化解。 红发老者“咦”了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凝重，重新打量起云岫。 影阁高瘦修士此时也沙哑开口：“此地之物，我影阁亦有兴趣。不过，墨道友所言，倒也不无道理。熔炉核心禁制未明，强行冲突，确有可能引发不测。不如，先联手破开熔炉外围禁制，至于里面的东西……进去之后，再凭本事。” 他显然是想稳住局面，先利用众人之力打开熔炉。 赤离目光闪烁，显然也在权衡。他虽跋扈，但也不傻，那神秘灰袍人和突然出现的云岫、墨辰，都让他感到一丝不安。强行清场，恐怕会逼得其他人联手。 “好！那就先开炉！”赤离最终咬牙道，“但丑话说在前头，谁敢耍花样，我炎阳岛必将其挫骨扬灰！” 墨辰看向云岫。云岫微微颔首。先开炉，正合她意。 那神秘灰袍人，依旧沉默，仿佛默认。 四方势力，暂时达成了脆弱的同盟，但彼此间的警惕与杀意，却丝毫未减。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那座沉寂了万古的星辰熔炉。 熔炉表面，道纹流转，炉门紧闭。一股无形的、强大的禁制之力，笼罩着整座熔炉，阻挡着一切窥探与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