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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轻飘飘的两个称谓选择，此刻从她颤抖的唇间吐出，却仿佛化作了两把淬了剧毒、闪烁着幽蓝寒光的锋利匕首。 精准无比地、狠狠地刺向了秦峰那个隐藏在最深处、关乎他存在本质的核心秘密。 同时也以一种近乎残忍的力道，彻底撕开了两人之间那层一直由不对等的权力、无孔不入的恐惧和赤裸裸的利用价值所勉强维系着的、薄如蝉翼的、虚伪的和平伪装。 她甚至没有等待他的回答，或者说，在她此刻汹涌澎湃的绝望情绪之下，她根本已经不在乎他会给出怎样冠冕堂皇或者冷酷无情的答案了。 那些积压了太久太久、早已发酵变质成了怨恨与痛苦的记忆，连同那段被她刻意深埋心底、充满了屈辱感与混乱不堪的过往。 此刻如同终于冲破了最后堤坝的、浑浊汹涌的洪水，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奔涌而出。 “你们这些……这些永远高高在上、俯瞰众生的豪门子弟！”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悲凉和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每一个字都像是浸透了苦涩的汁液。 “你们家族内部那些肮脏的、充满了血腥味的、你死我活的恩怨情仇……那些如同黑暗漩涡般的权力争斗！凭什么！ 凭什么要把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只想平凡活下去的小人物，不由分说地卷进来！凭什么要把我推到这风口浪尖，用这种钝刀子割肉的方式，把我折磨到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地步！” 她的控诉里，带着一种仿佛来自深渊的、无尽的悲凉与绝望。“之前……之前是你，不！是那个‘李慕阳’！用那种不容置疑、仿佛天神施恩般的姿态，强行闯入我的生活，对我说……说什么…… 说什么一定要在他和那位真正的天之骄女、他的未婚妻林晓曦小姐正式举行订婚仪式之前……‘得到’我的……我的处女之身！” 这个词从她口中艰难地吐出，带着难以言喻的羞耻与痛苦。 “说什么……要用我的这种所谓的‘纯粹’，来可笑地匹配、印证他那可悲的、作为处男的、莫名其妙的‘仪式感’！哈！哈哈！多么荒唐！多么令人作呕的讽刺！” 她仿佛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被强迫的、空气中弥漫着昂贵酒香与绝望气息、充满了屈辱与混乱的夜晚，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 像是突然罹患了疟疾，眼神里充满了被当作一件没有灵魂的物品般随意对待、肆意侵占的痛苦与深入骨髓的憎恶。 “而现在呢现在这又算是什么一场更加荒诞离奇的噩梦吗” 她的声音飘忽得像是一缕即将消散的幽魂。 “‘李慕阳’的这具身体里，如今住进了一个更可怕、更冷酷、更让人不寒而栗的、名叫‘秦峰’的灵魂那我呢我到底算什么你们兄弟之间…… 或者说，你们这两个截然不同、却又诡异交织的身份之间，那场残酷权力游戏里，一个可悲的、用过了就可以随时像丢弃垃圾一样丢弃的……祭品吗！” 她终于将那句埋在心底最深处、也是最鲜血淋漓的质问，用尽了她生命最后的气力，嘶哑地、如同杜鹃啼血般，悲鸣了出来。 每一个字，都像是一颗被投入这寂静卧室里的、威力巨大的炸弹，轰然炸响后，那无形的、毁灭性的冲击波仍在空气中剧烈地震荡、蔓延，久久无法平息。 苏颜那带着无法抑制的哭腔、却又字字如同泣血般掷地有声的激烈控诉，如同数九寒天里最锋锐、最坚硬的冰锥。 不仅轻而易举地刺破了卧室里那粘稠凝滞、令人呼吸困难的空气，也仿佛…… 在极其短暂的瞬间，以一种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力道，刺入了秦峰那包裹在层层坚不可摧的冰壳之下、早已习惯了绝对冷静与计算的内心最深处。 她口中清晰吐露出的“处女之身”、“处男之身”、“未婚妻林晓曦”…… 这些属于“李慕阳”这个身份过去的、在他看来幼稚可笑、如同孩童过家家般的执念与荒唐行为。 此刻被如此不加掩饰地、带着强烈屈辱感和个人情感色彩地揭露出来，与他如今“秦峰”那历经生死、看透世情的古老灵魂强行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其荒诞不经的、令人极度不适与不悦的扭曲画面。 然而，秦峰脸上那副如同用最上乘的汉白玉精心雕刻而成、完美却缺乏人类温度的冷硬面具，仅仅只是出现了极其细微的、若非最顶级的微表情专家绝无可能捕捉到的裂痕—— 他那两道如同墨染的、斜飞入鬓的剑眉眉梢，几不可察地向上抬高了也许仅仅只有一毫米的微小距离。 与此同时，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蕴藏着万年寒冰的深邃眼眸中，一丝极其短暂的、类似于…… 对麻烦事物的厌烦或者是对眼前这种完全脱离他精密掌控的、混乱情感局面的不耐如同夜空中转瞬即逝的流星，倏忽掠过。 但这一切的变化都发生得太快，太隐蔽，快到几乎让人怀疑那是否仅仅是室内光影在他脸上流动时造成的瞬间错觉。 他没有动怒，没有像寻常男人被揭露隐私时那样暴跳如雷，甚至没有流露出任何一丝一毫被冒犯、被挑战权威的愠怒神色。 在苏颜那番几乎耗尽了她所有生命力、如同狂风暴雨般的情感爆发之后，他依旧保持着那种令人感到心悸、甚至绝望的绝对冷静。 只是那原本环抱在胸前、带着防御与审视意味的双臂，不知在何时已经自然地下垂。 一只手随意地、带着几分慵懒地插进了熨帖西裤那柔软布料包裹着的口袋里，而另一只手的修长指尖，则开始无意识地在身后那扇冰凉而光滑的实木门板上。 以一种极其轻微、极其缓慢的节奏，极有规律地敲击着，发出几乎微不可闻的、如同某种神秘摩斯电码般的“笃、笃、笃”的轻响。 那声音仿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他内心那台精密计算机正在高速运转、进行着复杂推演与计算时，外化出来的一种独特韵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