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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唯独没有算到，这个看似柔弱、一直处于被动地位的女人，会在被逼到悬崖边缘、退无可退的绝境时，不是选择跳下去，也不是选择向他乞求一根救命绳索。 而是……突然转过身，用一种他从未预料到的、带着锋利棱角的姿态，向他索要棋盘另一端的……执棋权！哪怕只是一部分！ 正牌女人 这个词语，对于曾经的秦峰而言，或许代表着家族联姻、利益捆绑、或者某种形式上的契约关系。 对于李慕阳而言，可能意味着对林晓曦那种掺杂着征服欲和占有欲的幼稚执念。但对于此刻的他—— 一个借尸还魂、游走在生死边缘、唯一目标就是夺回一切并向仇人复仇的而言，这个词语本身，就充满了荒谬感与……不切实际的风险。 空气仿佛凝固了足足有十秒钟。 这十秒钟里，秦峰那锐利如鹰隼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专注度，重新、仔细地、一寸一寸地审视着站在他面前的苏颜。 他看到她苍白脸上那未干的泪痕，像瓷器上冰裂的纹路，脆弱，却也因此带上了一种残缺的美感。 他看到她微微昂起的下巴，那线条倔强而优美，透着一股不肯服输的韧劲。他更看到了她那双眼睛—— 那双刚刚还被恐惧和泪水淹没的眼睛，此刻却清澈、明亮得像雨后的星空，里面燃烧着一种他从未在她身上见过的、混合着绝望、智慧、勇气和……破釜沉舟般决绝的火焰。 这火焰，不像她之前爆发时的愤怒那样具有毁灭性，却更……耀眼，更……危险。因为它来自于冷静的思考，而非情绪的失控。 交大研究生…… 他似乎在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是的，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 李慕阳搜集的资料里，或许只关注了她的容貌、她的演艺经历、她的社会关系网，却忽略了这个看似与眼前局面无关的硬指标。 而此刻，这个被忽略的硬指标，却成了她敢于提出第三条路的底气，成了她在这场不对称的博弈中，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属于自己的筹码——她的智力，她的判断力，以及……她敢于在绝境中谈判的勇气。 荒谬感如同细微的气泡，在他冰封的心湖深处升起，但随即，一种更为复杂的、带着一丝……近乎欣赏的警惕，取代了那瞬间的错愕。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的要……有趣得多。也，危险得多。 她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控制的，或者一个可以使用的。 她正在试图，将自己变成一个……合作者或者说，一个试图与他建立某种对等关系的尽管这种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可笑和不自量力。 但，正是这种不自量力，却恰恰击中了他内心深处某个……连他自己都未曾仔细探查过的角落。 一个敢于在绝对劣势下，依旧试图争取主动权的人，其价值，或许真的远超一枚听话的棋子。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权衡着利弊。答应她这意味着要将她纳入一个更核心、也更危险的位置，意味着他需要给予她一定程度的和，这无疑会增加他身份暴露的风险，也会让未来的局面变得更加复杂。 拒绝她她很可能真的会选择第一条路，彻底崩溃或者被敌对势力利用，这同样是他不愿看到的损失，而且，似乎……也有些可惜了这份突然展现出来的……。 更重要的是，她提出的这个条件，本身就像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测试。 测试她是否真的具备与他并肩（哪怕只是名义上）应对复杂局面的潜质，测试她在获得一定保障后，能展现出多大的价值。 风险与机遇，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良久，在那令人窒息的沉默几乎要让苏颜那强装出来的镇定再次崩溃的前一刻，秦峰终于有了动作。 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地、将那只一直插在口袋里的手拿了出来。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刻意的、给人以压迫感的从容。 然后，他向前走了两步。 这一次，他不是像之前那样仅仅拉近距离，而是真正地，走到了她的面前。 两人之间，只剩下不到一臂的距离。他高大的身影几乎完全笼罩了她，他身上那股凛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夜的微凉，霸道地侵入了她的呼吸。 他低下头，那双恢复了古井无波、却比之前更加深邃难测的眼眸，近距离地、毫无阻碍地凝视着她的眼睛。 他的目光，不再带有审视，而是一种……纯粹的、带着强大压迫感的探究。 正牌女人 他终于开口，声音比刚才更加低沉，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缓缓地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却比西伯利亚的寒风还要冰冷的弧度。 你知道，提出这个条件，意味着什么吗 他问道，目光如同最精准的手术刀，仿佛要剖开她所有的伪装，直抵她灵魂最深处的动机。 意味着你将不再仅仅是躲在暗处的知情者，而是会站到明处，站到我的身边。 意味着你将承受比现在多十倍、百倍的关注、审视、嫉妒，甚至是……明枪暗箭。 意味着你将要面对的，不仅仅是那个藏在电话后的老鼠，而是我所有的敌人，所有觊觎着我（或者说‘李慕阳’）所拥有的一切的人。 他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敲打在苏颜的心上。她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无异于从一座相对安全的牢笼，主动跳进一个更加华丽、却也更加危险的斗兽场。 但，她有得选吗 她没有退缩，尽管在他的注视下，她的指尖已经冰凉。她强迫自己迎上他的目光，尽管那目光锐利得让她想要颤抖。 我知道。 她的声音依旧努力维持着平稳，但仔细听，能察觉到一丝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音。 但至少……那样的话，我不是一颗可以被随意丢弃的棋子。我的生死，将与您的利益，更紧密地捆绑在一起。这，对我来说，就是目前所能争取到的……最大程度的‘安全’。 秦峰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那目光复杂难辨。然后，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很短促，很低沉，没有任何愉悦的情绪，反而带着一种……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有趣、却又极其麻烦事物的、混合着嘲讽与兴味的复杂情绪。 聪明的选择。 他淡淡地评价道，语气听不出是赞许还是别的什么，虽然，也很天真。 他微微俯身，靠近她的耳边，那温热的气息拂过她敏感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 但是，苏颜。 他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情人间的呢喃，却带着致命的危险。 你要记住，这是你自己选的路。一旦踏上来，就没有回头路了。如果将来你后悔了，或者……你展现出的价值，配不上你索要的‘位置’…… 他没有把话说完，但那未尽的威胁，比任何直白的警告都更让人胆寒。 他直起身，重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目光再次恢复了那种掌控一切的冷静。 你的条件。 他看着她，如同在审视一件刚刚达成协议的、价值不菲的商品，我，原则上……可以接受。 苏颜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 但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锐利如刀，这需要看你接下来的表现。看你是否真的有能力，扮演好这个‘正牌女人’的角色，并且，协助我，钓出那条藏在暗处的大鱼。 这，是一场考核。 他宣布道，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通过了，你得到你想要的‘名分’和相对的安全。通不过…… 他再次没有说完，但那冰冷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选择权，似乎又以一种新的方式，回到了他的手中。 但苏颜知道，她已经成功地，将一粒改变的种子，埋进了这片看似坚不可摧的冰原。至于这颗种子能否发芽，能长成什么，就要看她接下来的……表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