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密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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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一个时辰后，方从哲和郑国泰先后从不同的宫门被悄悄引至郑贵妃寝宫的密室。 方从哲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眉宇间带着久居权位的深沉；郑国泰则是一身都督戎装，虽无战功，但凭借妹妹的恩宠，这些年养出了一股骄横之气。 屏退左右，只留张明在旁伺候后，张明先是清了清嗓子，随后将皇宫内骆思恭父子二人的情况，当前泰昌皇帝朱常洛的病情（主要是他们推测的严重状况）以及朱常洛分别召见大臣可能趁机稳固地位的危险性，夸大其词地说了一番。 他并未明言崔文升进献合欢药是郑贵妃的指使，但方从哲和郑国泰都是心腹，自然是心照不宣。 方从哲身为当朝首辅，自然是万中无一的聪明人。 当他听到张明提及皇帝分别召见大臣时，便立刻明白这是郑贵妃在背后提点自己。 为了解除误会，方从哲不敢怠慢，赶忙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对着郑贵妃深施一礼，恭恭敬敬地拱手说道：“娘娘请放心，微臣虽不才，但也略通些事理。昨日皇上确实分别召见了微臣和一些大臣，不过据微臣所知，皇上并未在召见时说些什么特别的话。他只是嘱咐诸位大臣要各司其职，尽好臣子的本分罢了。” 然而，方从哲的话音未落，一旁的郑国泰却突然冷哼一声，他那原本就朝天的鼻孔此刻更是高高扬起，满脸不屑地说道：“方大人，皇上只留你待了一盏茶的功夫，自然不会对你说些什么。可据我所知，他却同杨涟那家伙商谈了足足一个时辰之久。谁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商量了些什么” 郑国泰这一番话犹如当头棒喝，直说得方从哲哑口无言。 他心知肚明，郑国泰所言并非全无道理，自己作为当朝首辅，皇上也的确是在第一时间召集了自己，可是自己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到。更无从探查皇上的病情，只是隔着帷幔在那里简单的汇报了一些朝堂里的要事，皇上只是“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之后，就让自己离开。并没有同自己多说些什么 反倒是杨涟一个小小的兵科给事中，居然被皇上留了足足一个时辰。他虽然贵为首辅，可是也无从探知皇上同杨涟交谈了什么也更不可能从杨涟所在的东林党那里打探到什么消息。 不过也由此方从哲知道皇上必然是对自己不满意了，因此自从知道皇上召见杨涟足足有一个时辰之后，他的内心也十分惶恐，时刻担忧着自己的首辅位置不保。 郑贵妃见气氛有些冷场，用她的丹凤美目瞪了一眼自己的兄长之后，就随后劝解道：“方先生，兄长，你们都是本宫最为倚重的人。务必要相互信任，兄长以后且不可如此！” 郑国泰见自己的妹子生气，也连忙对方从哲拱手道歉道：“请方公见谅！” 郑贵妃也连忙转移话题道：“如今皇上危在旦夕，一旦皇上的病情稳定，若要追究的话，我们三人以及福王，恐怕都脱不了干系！我们必须早做打算。” 郑国泰首先嚷道：“娘娘放心！京营和净军中都有我们的人，只要娘娘一声令下……”说完之后，就非常坚决的比划了一个砍头的手势。 “糊涂！”郑贵妃厉声喝止他，“动用军队是下下之策，形同谋反，会留下千古骂名的！我们要的是让朱常洛‘自然’地消失。” 见自己兄长头脑简单，说完之后她又将目光投向一直沉默的方从哲，非常温柔的说：“方先生，你是首辅，国之柱石，可有良策” 方从哲捋着胡须，沉吟片刻，他深知自己与郑贵妃绑在一条船上，一损俱损。 他缓缓道：“娘娘，当务之急，我们一定是要为皇上分忧，确保皇上龙体能……‘安然’度过此关”他话说得含蓄，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安然”二字的含义。 这时郑国泰也连忙接腔道：“对对，我们一定要帮助皇上安然度过此关，听闻张公公有一秘药，或可助皇上排除体内遗毒” 张明适时地将他准备的秘药和让崔文升献药的计划又说了一遍。 方从哲听完之后，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点点头道：“此事或许可行，不过让崔文升献药，万一不测的话或许会连累到娘娘啊！朝堂内外皆知崔文升是娘娘的人，此事还要从长计议。” 郑贵妃也担忧补充道：“崔文升虽然已经不在本宫麾下，可是他毕竟曾经听命于本宫。况且我也听说这秘药里含有”大黄“的成分，药性极为霸道。若是皇上服用了此药之后身体支撑不住，那时候难免朝臣会将矛头对准本宫和福王。” 张明听到方从哲和郑贵妃说出了他计划中的漏洞，怕引起误会，连忙跪倒在郑贵妃面前“嘭嘭”地磕头，连声说道：“娘娘、都是奴婢考虑不周，考虑不周...” “请娘娘恕罪...” 只片刻间，他的额头就血流如注，显然用了极大的力气。 郑贵妃也恐主仆之间产生隔阂，示意兄长郑国泰上前制止，随后轻声道：“张伴伴快快请起，本宫绝无半点对你责怪之意。你我主仆多年，张伴伴务必要相信我。”话音未落，就拿出随身使用的手绢，上前就要替张明擦拭掉额头上的鲜血。 张明哪敢承受，吓的又是跪在地上。 方从哲看见这二人主仆情深，也意识自己刚刚似乎是说错话了，也连忙解释道：“娘娘，张公公的计策其实也没有任何毛病。先前皇上服用合欢药，夜御八女，导致肾力枯竭差点薨掉的故事，如今已传遍了朝堂内外，甚至是在民间他也博得了肾虚天子的美誉。若我们说他是为了快速治好肾病，重整雄风，从而听信了崔文升的谗言，采用了偏方，导致药不对症，病情加重的话，那也是说得过去的。” “可是东林党那边又该如何是好他们可是好不容易才把当今的皇上推上来的啊！怎么会就这样看着皇上就这样被我们摆弄，尤其是被左光斗和杨涟两人盯上的话，可是极难处理的。要知道这二人，那可都是一根筋的货，简直是油盐不进。”郑国泰也忍不住说出了他的担忧。 方从哲只是淡淡的一笑，又一次捋了捋他的胡须道：“凡事不过利益二字，那就要看贵妃娘娘能够拿出什么样的筹码同东林党进行交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