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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雨丝斜斜掠过青瓦白墙,将江北大学这座百年校园洗刷得愈发清幽。钟长河撑着一把素色雨伞,沿着爬满青藤的围墙缓步前行,皮鞋踏过积水的石板路时溅起点点涟漪。三天前在文化惠民活动现场听到的那句感叹,此刻正随着雨打梧桐的沙沙声,在他心底反复回响。 “钟省长,这边请。”文学院的年轻助教小跑着引路,在一扇镌刻着《兰亭集序》节选的木门前停下脚步。门楣上悬挂的“守拙斋”匾额漆色已有些斑驳,落款处的印章却透着金石风骨。钟长河收伞时,注意到门环是一对青铜饕餮,岁月在其上磨出的温润光泽,恰似他此行想要探寻的文化温度。 木门发出轻微的吱呀声,仿佛沉睡的古籍被悄然翻开。正对门口的博古架上,青瓷瓶与线装书交错陈列,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从内室飘来。书桌后起身的老者身着月白色对襟唐装,银丝般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副玳瑁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鹰隼,落在来人身上时没有丝毫温度。 “陈老先生,冒昧打扰。”钟长河主动伸出手。 陈砚青只是微微颔首,指尖在我手背上蜻蜓点水般一碰便收回,声音比窗外的雨丝还要清冷:“省长日理万机,怎有空莅临寒舍”他说话时下颌微扬,脖颈间露出的银锁片随着动作轻晃——后来钟长河才知,那是清代古琴形制的非遗银饰,出自陈老先生早逝的兄长之手。 助教识趣地退了出去,厢房内顿时只剩下三人的呼吸声。陈砚青转身从博古架取下个青花小罐,用茶匙舀出些碧色茶叶:“明前龙井,今年最后一泡。”沸水注入白瓷盖碗的刹那,茶叶在水中舒展起舞,茶香骤然弥漫开来。 钟长河凝视着茶汤里悬浮的叶片,斟酌着开口:“上周在南塘街的民俗展览上,看到位捏面人的老师傅带着孙女摆摊。小姑娘抱着手机刷短视频,老人捏的孙悟空倒比不过机器量产的塑料玩具……” “所以”陈砚青打断他,茶杯在指间转了半圈,“要我给省长写篇呼吁保护传统文化的文章还是要我牵头搞几场非遗展演”镜片反射的冷光让我想起自己少年时在博物馆见过的青铜冰鉴,那是西周时期的制冷器,隔着三千年时光依旧寒气逼人。 博古架第三层突然传来细碎响动,一只玳瑁色的老猫从《四库全书》函套间探出头,绿宝石般的眼睛警惕地打量着来客。陈砚青轻抚猫背的动作,是这间屋子里唯一带暖意的景象。 “我想知道症结所在。”钟长河将目光转向墙上悬挂的古琴,琴轸处系着的绛色流苏已经褪色,“就像这张宋代古琴,为何弦柱齐全,却久不发声” 陈砚青的指尖在琴弦上虚按一下,发出不成调的哑音:“五年前最后一个会修古琴的老匠人走了。这‘焦尾’如今不过是块会共鸣的木头。”他起身走向窗边,推开那扇糊着桑皮纸的木窗,雨水立刻斜飘进来打湿窗棂,“就像窗外那株百年银杏,去年蛀心虫蛀空了树芯,开春竟还发了新芽——看着生机勃勃,实则内里早已朽烂。” 老猫突然跳下博古架,撞翻了案头的青瓷笔洗。陈砚青弯腰收拾时,钟长河瞥见他藏在袖口的左手食指缺了半截,断口处缠着的纱布渗着药渍。 “上个月带学生去考察竹编非遗,”陈砚青用镊子夹起碎瓷片,动作精准得像在修复文物,“传承人李师傅握着我的手说,他孙子宁可送外卖也不学这门手艺。你知道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有多稳吗编出的万字纹能让计算机都自愧不如,可现在连握笔都抖得厉害。”他将碎瓷片整齐码在宣纸一角,每个动作都透着不容置疑的秩序感。 钟长河注意到书桌玻璃板下压着张泛黄的合影。二十多个穿着练功服的少年簇拥着中年时的陈砚青,背景是座雕梁画栋的古戏台。如今照片里的孩子们,怕都已是不惑之年。 “省档案馆的非遗名录显示,本省现存传统技艺217项。”陈砚青突然开口,声音依旧平直无波,“但真正有活态传承的,不超过30项。上个月我去看的瓯绣作坊,绣娘们都在赶制抖音爆款的‘国潮’手机壳,真正的‘盘金打籽’技法,她们说太费工,学不会也卖不上价。”他摘下眼镜,用麂皮布细细擦拭镜片,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厢房外的雨势渐大,打在芭蕉叶上噼啪作响。陈砚青忽然起身走到东墙,那里悬挂着幅未完成的《百工图》,宣纸边缘已泛起卷边。他执起狼毫笔蘸饱浓墨,在画卷右下角添了个背着行囊的少年,身影正朝着画外走去。 “这是第七个离开的徒弟。”陈砚青的笔尖悬在半空,墨滴在宣纸上晕开个小小的墨团,“祖上三代都是金石篆刻艺人,他却要去做电竞主播。说直播间打赏比刻三方印章赚得多。”老人放下笔时,钟长河才发现他袖口绣着的暗纹——竟是失传已久的缂丝技艺。 钟长河的目光落在博古架底层的玻璃柜里,那里陈列着十几枚形制各异的印章。陈砚青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嘴角勾起抹极淡的弧度,似自嘲又似无奈:“都是关门弟子刻的。这个‘守拙’是大徒弟刻的,现在在深圳开区块链公司;这个‘知白守黑’是二徒弟的手笔,他去做了动漫设计师。”他拿起最边角那枚青田石印章,石粉簌簌落下,“上个月刚收到的,小徒弟刻的‘江湖再见’,人已经在新西兰学珠宝设计了。” 雨声间隙,远处隐约传来校园广播播放的流行歌曲。陈砚青忽然走到书架前,抽出本线装的《天工开物》,书页间夹着的干枯花瓣簌簌落下。他翻到《乃服》篇,指着其中“花机巧变”的插图说:“去年去苏州考察云锦织造,车间里全是电动织机。老师傅说,真正的妆花缎要‘通经断纬’,现在的年轻人连打结都学不会。”老人的手指拂过泛黄的纸页,在“巧夺天工”四字上久久停留。 钟长河注意到书桌上的青瓷笔筒里插着支竹笛,笛身上刻着“和鸣”二字。陈砚青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突然拿起竹笛横在唇边。清越的笛声穿透雨幕,竟是支古老的《梅花三弄》。曲声在高音区微微颤抖,如同风中残烛,却透着股不肯熄灭的执拗。 笛音骤停时,陈砚青将竹笛竖在桌案中央,笛尾那圈象牙箍已有些开裂:“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民国二十六年,他就是吹着这支笛子,在炮火里抢救出半箱古琴谱。”老人摘下眼镜,用袖口擦拭眼角,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我想起博物馆里那尊唐代的陶俑——明明是镇墓兽的威严形制,眼底却藏着丝悲悯。 雨势渐歇时,陈砚青从内室抱出个紫檀木匣。打开的刹那,钟长河倒吸口凉气——里面整齐码放着十二册蓝布函套的书册,封面上题着《江北百工录》。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各种标本:缂丝用的彩色丝线、制瓷的高岭土、竹编的篾条……最末册里还夹着片干枯的桂花,散发着若有若无的香气。 “三十年心血,还缺十七项就完工了。”陈砚青的手指抚过函套上的烫金书名,“原本想留给徒弟们做教材,现在看来……”他突然合上木匣,指节叩在匣盖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下周要去参加非遗研讨会,主办方说要穿西装打领带。呵,研究了一辈子唐装形制,到头来要穿着洋装去谈传统文化传承。” 钟长河起身告辞时,雨已经停了。陈砚青送他到门口,从门后挂钩上取下个油纸包:“刚烘的桂花糕,用的是古法糖霜。”油纸裂开的缝隙里,露出金黄的糕体,“小孙女说要做成网红糕点卖,我没答应。有些东西,变了味就不是那个东西了。” 门环上的青铜饕餮在暮色中泛着幽光。钟长河接过纸包时,指尖触到老人掌心的厚茧——那是常年握笔、刻石、抚琴留下的印记,纵横交错,像幅微缩的文化地图。 回程的车上,桂花糕的甜香透过油纸缓缓渗出。钟长河望着窗外倒退的街景,雨后天晴的天空格外明净。手机震动起来,是文化厅发来的非遗保护资金申请报告,附件里列着长长的濒危项目名单。他忽然想起陈砚青临别时说的最后一句话:“文化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得是活着的呼吸。” 车子驶过古运河时,夕阳正从云层间探出头,给河上的石拱桥镀上金边。钟长河打开车窗,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水汽扑面而来。远处传来非遗工坊的铜锣声,惊起了柳树上栖息的白鹭,一行白鹭冲天而起的姿态,像极了陈砚青未完成的《百工图》里,那些朝着画外走去的背影。 他从公文包取出笔记本,在扉页写下:“文化自信,始于传承。”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守拙斋里老人研墨的声响,在这一刻奇妙地重合。车窗外,卖糖画的老手艺人正在给孩童们表演,铜勺里的糖液在青石板上游走,转眼间,一条鳞爪分明的中国龙便在夕阳下闪着琥珀般的光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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