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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围坐在无烟灶旁,就着温暖的灶火,吃着简单的疙瘩汤,开始了至关重要的谈话。篝火映照着三位抗联领导人的脸庞,也照亮了南满抗日斗争新的希望。 就着一点咸菜,三人吃完暖人心胃的疙瘩汤,气氛短暂地轻松了一些。 李文远在营地里左右张望,寻找着一个熟悉的身影,终于忍不住向杨将军问道: “杨将军,怎么没看到杨俊恒参谋长我跟他分开有好几个月了,还挺想跟他聊聊的。” 这句话问出,篝火旁的气氛瞬间凝固。 杨将军和魏拯民副司令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被一种深切的悲愤和沉重所取代。杨将军握着木碗的手紧了紧,声音低沉而沙哑: “文远同志……老杨他……三个月前,在剿灭索旅的战斗中……牺牲了。” “牺牲了!”李文远如遭雷击,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地上。那个精明干练、与他并肩作战过的杨参谋长,竟然已经不在了 魏拯民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悲痛,讲述了那场惨烈的战斗: “我们从辑安县长岗突围出来,被鬼子的一个混成旅像疯狗一样咬着不放。这个旅蒙族汉族士兵都有,但班长以上全是鬼子军官,装备精良,打仗凶狠,鬼子把它吹成‘满洲剿匪之花’!” “我们在八宝岔和埋财沟设了埋伏,想打他个措手不及。可咱们的战士很多是新兵,经验不足,关键制高点被鬼子抢先占领了! 火力压得我们抬不起头!老杨他……他亲自带队,冒着弹雨往上冲,要夺回那个山头……就在快冲上去的时候,一发鬼子的手榴弹……就在他身边炸了……”魏拯民的声音哽咽了,说不下去。 杨将军接过话,眼神望着跳跃的火焰,仿佛能穿透时空看到那悲壮的一幕:“老杨……当场就没了……连句遗言都没留下。” 李文远听着,只觉得心口一阵剧痛,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呼吸都变得困难。多年的战争,他见过太多牺牲,但每一次听到熟悉的战友离去,那种痛楚依然新鲜而剧烈。多少像杨俊恒这样优秀的指挥员,就那样倒在了冲锋的路上,将热血洒在了这片他们誓死守卫的土地上。 杨将军用力拍了拍李文远的肩膀,那手掌沉重而温暖:“文远,老杨牺牲得很壮烈。我们都很难过,但我们没时间一直难过。这是我们必须要走的路,必须要做的事。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李文远重重地点了点头,将翻涌的悲痛强行压下,化为更坚定的力量:“嗯,我知道,将军。未来的路上,还有更多的鬼子等着我们去消灭!这个仇,我们记下了!” 就在这时,李文远的余光瞥见不远处,一个正在吃力地扛着粮袋的矮个子身影。那人走路的姿势有些奇特,明显的罗圈腿,个子不高,但干得很卖力。 “杨司令,那个人……”李文远疑惑地指着那个身影,“我怎么看着……那么像鬼子” 杨将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甚至有些古怪的表情,他解释道:“他叫福健一夫。是我们当初打老岭隧道时,从‘东亚土木会社’俘虏的一个工头。本来按政策,这种鬼子工头是要枪毙的。但审问的时候,跟他一起的劳工们都替他求情,说这个老福跟别的鬼子不一样,他没打过人,没欺压过劳工,有时候还偷偷多分点吃的给饿急了的工人。” “我们看他确实不像恶人,就决定放了他。可奇怪的是,他不愿意走,非要跟着我们。从辑安一路跟着警卫旅转移,千难万险,他竟然也撑过来了。这一路上,他还真帮了我们不少忙,有时候遇到盘查,他凭着鬼子身份和一口流利日语,几次帮我们化险为夷。” 李文远听得目瞪口呆,心中瞬间明了:‘福健一夫!这就是历史上那个唯一参加了抗联的日本士兵,内部代号“老八号”的传奇人物!’原来真的有这个人。 听到福健一夫这个名字,李文远的思绪瞬间被扯向另一个令人痛恨的叛徒——张秀峰!那个被杨将军视若己出、悉心培养的警卫排长,最后却带着武器和巨款投敌,并直接导致了将军的牺牲! ‘张秀峰……这个畜生!’ 一股冰冷的杀意在李文远心中翻涌。‘必须在他酿成大祸之前,除掉他!’ 他强压下翻腾的情绪,脸上挤出一个看似随和的笑容,对杨将军说道:“杨司令,您的警卫旅的兄弟们辛苦了。我这次来,也给他们准备了一份小礼物,想亲手发给他们,表表心意。” 杨靖宇有些意外,但看着李文远诚恳的样子,笑了笑:“文远同志有心了。警卫旅现在在这里的还有一百多人,你这‘小礼物’,恐怕分量不轻啊。” “没关系,小东西,不值什么钱。”李文远语气轻松,心里却补充道:‘跟他们的忠诚和您的安危比起来,这些东西算什么’ 他真正的目的,是要在警卫旅中,找出那个叫张秀峰的叛徒,看清他的脸,记住他的名字! 在杨靖宇的示意下,警卫连长黄生发迅速将一百多名警卫战士集合起来。战士们虽然衣衫褴褛,面有菜色,但眼神依旧锐利,站得笔直。 李文远假意从一个大背包里掏出一把崭新的户外丁烷打火机。这玩意儿在常年钻山林的抗联战士手里,比火柴实用多了。他一边挨个发放,一边和颜悦色地跟每个战士聊两句,问问名字。 “小伙子,叫什么名字” “黄生发!”(警卫连长本人) “好名字!拿着。” “刘福泰!” “孙九号!” “洪瑞泰!” 一个个名字报过去,李文远的心弦越绷越紧。 终于,轮到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神甚至有些单纯的战士面前。 “张秀凤!” 这个名字像一根针,猛地扎进李文远的耳朵!他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右手几乎是不受控制地就要往腰间的枪套摸去!‘就是他!就是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 但他硬生生止住了动作,脸上努力维持着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好奇”的笑容,重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那小伙子被问得一愣,老老实实地再次回答:“张秀凤。” “哪个张哪个秀哪个凤” 李文远追问,目光紧紧锁住对方的眼睛,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小伙子被这突如其来的详细追问搞得有些懵,但还是回答道:“弓长张,秀才的秀,凤凰的凤。” “不是……山峰的峰” 李文远几乎是咬着牙问出这句话,带着最后的侥幸。 “不是。”小伙子肯定地摇头。 李文远的心沉了下去。名字对上了!就是他!历史上的张秀峰,现在的名字看来还叫张秀凤或类似音,张秀峰这个名字是后来才改的! 他还不死心,继续盘问,语气却让周围的战士都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我是孤儿,从小就是在咱们抗联队伍里长大的!”小伙子提到这个,脸上还带着一丝对队伍的依赖和归属感。 “一直跟在杨司令身边吗” “对,一直是!司令对我好,还教我认字读书呢!我从小就跟着司令。”小伙子说着,语气里带着对杨靖宇的孺慕之情,但他似乎被李文远那越来越锐利、越来越冷的眼神吓到了,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眼神有些躲闪。 “就是他!没错!就是这小子!现在他还叫张秀凤……名字是后来才改的!” 李文远内心狂吼,杀意如同沸腾的岩浆,几乎要冲破理智的堤坝!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拔枪!现在就毙了他!以绝后患!’ 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尖叫。 ‘不行!’另一个声音强行压制。‘刚来这里,毫无理由就枪杀一个杨将军视如子侄的警卫战士用什么罪名难道说我能未卜先知,知道他一年后会叛变投敌吗谁会信杨将军会怎么想警卫旅的战士们会怎么想刚刚建立的信任将瞬间崩塌!’ 理智与预知带来的巨大痛苦,疯狂地撕扯着李文远。 他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几乎嵌进掌心,用尽全身力气,才将那滔天的杀意重新压回心底。 他脸上勉强扯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将最后一个打火机塞到张秀凤手里,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干涩地说: “好……好小子……跟着杨司令,好好干……” 说完,不再多看张秀凤一眼。他怕自己再多待一秒钟,就会控制不住,当场清理门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