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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尽头那扇金属门上的裂口更深了，像一道被撕开的旧伤。沈知意盯着它，没说话，只把手机夹在臂弯，补光灯的光圈稳稳压在门缝中央。 弹幕还在刷，但延迟得厉害，一条消息要等半分钟才蹦出来。她懒得解释，直接从袖口抽出一枚子弹壳。 黄铜色，边缘磨得发亮，底部还沾着一点火药残渣。这是谢临渊昏迷前塞进她掌心的东西，当时她没问，现在也不打算问。 她蹲下身，将子弹壳对准锁孔。月牙带裂口，形状严丝合缝。 “还挺会设计。”她低声道，“拿命当钥匙，真是浪漫。” 手指一压，到底。 没有咔哒声，没有红光转绿。只有一道幽蓝的光从锁芯扫过她的眼瞳，系统语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母体Δ认证完成，权限解锁。” 门开了。 一股冷风扑出来，带着铁锈和某种消毒水的气味。通道内，培养舱的警报仍在响，但节奏慢了，像是被什么强行拖住了频率。 沈知意一步没停，直接走进去。手机镜头扫过舱体，弹幕刚打出“这管子在动”，她已经抽出峨眉刺，刀尖轻轻划过锁背内侧。 那里有一圈浮雕，极细，像是谁用针尖刻上去的五线谱。 金属震颤，发出一串音符。不高不低，不快不慢，像是某个老式八音盒卡壳时的声音。 她立刻开启录音，顺手把直播标题改成：《听，1999年的孩子在唱歌》。 音符一响，整个通道静了。 警报停了。 注射器停了。 连地上那滩还在冒烟的腐蚀液，都停止了扩散。 弹幕炸了。 【卧槽！这声音一出来我手机自动静音了！】 【我耳机里刚才有小孩哼歌】 【知微你快看波形图！高频区有锯齿！】 沈知意没看弹幕，她盯着波形图放大后的那一段异常波动。高频区的确有规律的锯齿状起伏，不像随机噪声。 “程野。”她对着耳机说，“音频发你了，三分钟内给我结果。” “收到。”程野的声音冷静，“别信系统提示，这锁不是为开门设计的，是为传信。” 三分钟后，他回了。 “摩斯密码，嵌在音符间隙里。破译出来是——‘救救1999年的孩子’。” 沈知意没动。 她盯着那行字，手指无意识在手机边缘敲了三下短、一下长。 和谢临渊昏迷前划在她掌心的节奏一样。 “有意思。”她说，“生母刻的求救信号，藏在基因锁里，等了二十多年才被人听见。” 她正要把音频重新上传，通道尽头传来脚步声。 不是巡逻机器人的机械步频，是人。 谢临渊站在那里，右肩衣服渗着血，手里捏着一块东西。 沈知意眯眼。 那是一块染血的钢琴键，黑色，编号#20。 和之前寄到她工作室的威胁信里，一模一样。 “你怎么进来的”她问。 “系统认你的时候，我也被同步了。”他走近，声音低，“别碰这东西。” “为什么”她伸手接过。 指尖触到键体内部，有微弱震动，像是某种信号发射器在工作。 “它在发定位。”谢临渊盯着她手里的东西，“不是道具，是活的。” 沈知意没说话，直接抽出峨眉刺，刀尖一撬，钢琴键底部弹开，露出一枚微型芯片。 她把手机镜头怼上去，直播特写。 芯片表面蚀刻着两个字母和一个数字：l-13。 弹幕瞬间刷屏。 【l是那个l医生】 【13是不是江晚舟打针的周期】 【知微快扔！这玩意儿该不会是追踪器吧！】 沈知意没扔。 她盯着芯片，忽然笑了。 “l-13，林启明的第十三号实验品”她冷笑，“还挺会编号。” 谢临渊却没笑。他盯着芯片，眼神变了。 不是愤怒，不是警惕，是一种近乎窒息的沉默。 “这不是定位器。”他声音哑了，“是信。” “什么信” 他没回答，只伸手把钢琴键翻过来。 内侧刻着半行小字，极浅，像是用针尖一点点磨出来的： “渊，带她走。” 沈知意呼吸一滞。 这字迹她见过。 在谢临渊床底那堆未寄出的信封背面，生母唯一留下的合影上，写着同样的字。 “他等你十年。” 现在，这句话有了实物。 一块染血的钢琴键，一段藏在基因锁里的求救密码，一个二十年前就写好的指令。 她抬头看谢临渊。 他也看着她，眼神像在看一场迟到了二十年的重逢。 “你早就知道”她问。 “不知道。”他摇头，“但我知道这架钢琴在哪。” “哪” “孤儿院礼堂。火灾前一晚，她还在弹。” 沈知意没再问。她把芯片收进袖口暗袋，顺手把钢琴键塞回他手里。 “那你现在知道了吗” 谢临渊没接，只看着她：“我知道你现在不该进去。” “可门已经开了。”她抬手指了指通道深处，“你不觉得，这系统太配合了吗认我，同步你，开门，停警报——它不是在阻止我们，是在请我们进去。” 谢临渊沉默。 几秒后，他忽然抬手，一把扯下肩上的布料，露出右肩弹痕。 他用峨眉刺尖端在疤痕边缘划了一道。 血流出来，滴在钢琴键上。 黑键吸了血，表面忽然浮现出一行极细的刻痕。 不是编号。 是坐标。 经纬度，精确到小数点后六位。 沈知意眯眼。 那是城西废弃医院的地址。 她上辈子死的那天，救护车走的就是那条路。 “他用血激活了信息。”她低声说，“你妈留给你的，不只是记忆。” 谢临渊擦掉血，把钢琴键重新包好，塞进怀里。 “我不让你进去。”他说，“不是因为危险。” “是因为什么” “因为你进去之后，就再也出不来了。”他看着她，“这地方不是实验室，是坟场。你妈埋了真相，也埋了你自己。” 沈知意笑了。 她抬手，把珍珠发簪从发髻里抽出来，簪尖对准自己手腕。 “我早就死过一次了。”她说，“现在活着的，是来收账的。” 她划下一刀，血滴在锁孔边缘。 蓝光再次扫过。 系统语音响起，这次清晰得像贴在耳边： “最终序列启动，y-01与y-02同步率87%，融合进程准备中。” 沈知意一脚踹开锁孔外的金属盖板。 里面不是电路，不是芯片。 是一整块刻满五线谱的铜板。 她用峨眉刺敲了敲，音符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清晰。 但这一次，弹幕没人说话了。 因为所有人都听见了。 在音符间隙里，有个女人的声音，极轻，极缓，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救救……1999年的孩子……” 沈知意盯着铜板，忽然伸手，把发簪插进谱线缝隙。 用力一撬。 铜板裂开，露出背面。 那里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 婴儿时期的她，躺在培养舱里，手腕上贴着标签：y-01-Δ。 旁边是另一个舱，里面是谢临渊，标签写着：y-02。 两人之间，连着一根输血管。 照片下方，有一行手写体： “如果你们看到这个，请记住——我不是实验者，我是母亲。” 沈知意的手抖了一下。 不是因为震惊，是因为照片右下角，有个小小的印章。 印章上写着： “沈氏基因研究中心绝密”。 她抬头，看向谢临渊。 他也看见了。 两人谁都没说话。 就在这时，四面八方的喇叭突然响起。 江晚舟的声音，冷静，带笑： “游戏还没结束。” 沈知意猛地转身，手机镜头扫向通风口。 那里挂着一个微型摄像头，红灯一闪，灭了。 她冲过去，一把扯下摄像头，砸在地上。 用鞋跟碾碎。 弹幕疯狂刷新。 【她还在监视！】 【这女的到底在哪】 【知微小心！她可能已经黑进系统了！】 沈知意没看手机。 她蹲下，从碎裂的摄像头里抠出一块小芯片。 和刚才那枚一模一样，刻着l-13。 她把它举到灯下。 芯片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刻字： “第13次融合，开始倒计时。” 她站起身，把芯片塞进谢临渊手里。 “你刚才说，我不该进去。”她看着他，“可现在，我们还有选择吗” 谢临渊盯着芯片，手指收紧。 通道深处，基因锁的蓝光仍在闪烁。 像心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