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御花园里的“非正式面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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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着几日埋头苦学规矩，舒兰觉得自己快要被那些条条框框腌入味了。张嬷嬷虽对她后来的“学习方法”表示了有限度的认可，但训练强度丝毫未减。舒兰深知“理论需结合实践”，光在屋里模拟不够，得找个相对开放的环境试试水，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收集点“场外信息”。 这日天气晴好，她便向宫中派来指导礼仪的嬷嬷请示，能否去御花园僻静处走走，“演练一下行止”。请示获批后，她便带着云珠，看似随意，实则有心地朝着记忆中嬷嬷提过的、四阿哥胤禛平日从衙门回府可能会途经的御花园东南角走去。 她心里盘算着，这不算是刻意蹲守，顶多算是一次“非正式岗位调研”，万一运气好，能远远观察一下那位“终极boss”的日常状态，比听一百个二手描述都强。 果然，运气来了。就在她假装欣赏一株罕见绿牡丹时，眼角的余光瞥见远处月洞门处，出现了一行身影。为首一人，身着石青色皇子常服，身形挺拔，步履沉稳，面容因距离尚远看不太真切，但那股子冷肃沉静的气场，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不是四阿哥胤禛又是谁 舒兰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下意识地就想按照规矩避让。但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冒了出来：被动避让，只是一个符合规矩的背景板。若想留下印象，哪怕是微小的印象，就不能只是“符合规矩”。 胤禛正与身旁的幕僚低声交谈着今日朝务，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凝肃。他习惯性地走这条僻静的路回住所，图个清静。远远看见一个穿着待选福晋服制的少女在赏花，他并未在意，打算径直走过。 然而，那少女的反应却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她并未像寻常官眷那样惊慌避退、低头垂目，而是从容不迫地、姿态标准地侧身退至道旁，微微垂首，以示恭敬。但就在自己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时，少女竟抬起眼，迎着他的视线，极快地、极其标准地行了一个礼，眼神清澈坦荡，没有丝毫怯懦，反而带着一种……类似于“确认目标”的专注 更让自己顿住脚步的是，行礼之后，她并未立刻恢复眼观鼻鼻观心的状态，目光反而似乎被他腰间佩戴的一枚素色玉佩吸引，停留了短暂的一瞬，随即像是意识到失礼，迅速垂下眼帘，脸颊泛起一丝恰到好处的红晕，似是羞赧。 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既恪守了礼数，又因为那瞬间的“失神”而显得格外真实，不像那些木头美人般刻板。尤其是最后那抹红晕，恰到好处地解释了她方才“失礼”的注视——并非有意冒犯，而是被器物之美所吸引，属于少女天真情态的自然流露。 胤禛脚步微顿，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两秒。他认得她，乌拉那拉家的姑娘，他未来的嫡福晋。画像上见过，温婉端庄，与眼前这个眼神清亮、行为略显“异常”的少女，似乎有些微妙的出入。 “你是乌拉那拉氏”胤禛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却自带一股威压。 舒兰心中一定，鱼上钩了！她维持着恭谨的姿态，声音清晰柔和：“回四爷的话，是。” “在习规矩”他看了一眼旁边紧张得快要缩起来的云珠和不远处跟着的宫中嬷嬷。 “是。嬷嬷教导，行止坐卧皆需用心，方不堕天家威仪。”舒兰回答得中规中矩。 胤禛“嗯”了一声，似乎无意多言，准备离开。舒兰知道，机会稍纵即逝。她忽然像是鼓足勇气般，轻声补充了一句，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仰慕与好奇：“方才……失礼于四爷。只因见四爷腰间玉佩，素雅高洁，纹样似是取自《山海经》中的帝台之棋，古拙盎然，一时看得出神。请四爷恕罪。” 胤禛再次停下脚步，眼底闪过一丝真正的讶异。这玉佩并非名贵之物，却是自己颇为喜爱的一件旧物，纹样确实冷僻，鲜少有人能一语道破来历。一个深闺少女，竟有这份眼力和学识 不由得重新打量了她一眼。眼前的少女亭亭玉立，仪态无可挑剔，但那双眼睛里的神采，却绝非寻常闺秀所有。那不是对权势的畏惧或谄媚，而是一种……平静的审视，夹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欲。 “你识得此纹” 舒兰心中暗喜，赌对了！原主的记忆里有些杂学底子，加上她前世为了应付难缠的客户，恶补过不少传统文化知识，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这就像在面试时，不经意间提到了和面试官相同的冷门爱好，瞬间拉近了距离。 “不敢说识得，只是闲暇时翻过几本杂书，隐约有些印象。帝台之棋，祷百神焉，想来佩者必有镇心定志、明察秋毫之寄意。”舒兰回答得谦逊，却精准地点出了玉佩可能蕴含的寓意，这恰恰暗合了胤禛对自己的期许。 胤禛目光深邃地看了她片刻，未再言语，只是微微颔首，便转身带着随从离开了。整个过程不过短短两三分钟，却像是一场无声的交锋。 直到那抹石青色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舒兰才缓缓直起身，感觉后背出了一层薄汗。云珠赶紧上前，后怕地拍着胸口：“格格，您刚才可吓死奴婢了！怎么敢抬头看四爷，还敢议论四爷的佩饰……” 舒兰却松了口气，嘴角勾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怕什么，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回想胤禛最后那个深邃的眼神，以及那微不可察的颔首。没有斥责，没有无视，这就足够了。 这第一次“非正式接触”，她给自己立的人设是：守礼但不呆板，有学识而不卖弄，并且对他有着天然的、不失天真的兴趣。这应该是一个能引发好奇，又不至于引起反感的形象。 然而，舒兰也清楚，胤禛那样心思深沉的人，绝不会因为一次偶然的相遇和几句机巧的对答就轻易下结论。他那个眼神，与其说是认可，不如说是……审视加深了。他会不会去调查她过往的言行会不会觉得她心机深沉 这场临时起意的“面试”，结果究竟是福是祸舒兰望着胤禛离去的方向，心中刚刚落下的石头，又微微悬了起来。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从这一刻，才真正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