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入宫选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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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元四年九月十二，原本阴雨绵绵的天一下子晴了，蓝若碧玺的天上飘着一缕一缕的云，风中散着金桂的幽香，当真是个极好的日子。 崔琇拜别父母，深深地望了一眼厅中众人，在家人的强颜欢笑里转身出了门，上了一顶青色小轿，奔着宫门而去。 坐在轿中，崔琇的心中既忐忑又不舍，她忍不住掀起轿帘一角。只是轿帘刚动，就传来了宫里嬷嬷的声音：“崔小姐，这不合规矩，且这看回头路也不甚吉利。” 闻言，崔琇收回了葱白的手指，低声道了句：“是我失态了，多谢嬷嬷指点。” 李嬷嬷听着那宛如黄莺般的嗓音，又想到崔琇从容的姿态，心中忍不住赞了一句，这位崔小姐的福气大着呢！ 崔琇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准备迎接宫门后即将开始的命运。 前世，她是业内有名的专家，可风光背后是她高于常人的工作时长。连续工作29小时后，她一头栽倒在工位上，倒地的瞬间她庆幸地是自己打小是个孤儿，不然留下父母不知道要难过成什么样。 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睁不开眼，仿佛泡在温暖的水中，意识也大多数时候昏昏沉沉，清醒的时候似乎有一道好听的女声在同她说话，还有两个叽叽喳喳的男孩声，晚间还会有个男子一本正经对着她念诗。 后来伴随着女子的痛呼和一阵挤压，她被人倒提着，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巴掌，她有些烦，提着她的人似乎有些慌乱，对着她的屁股又来了一下，她忍不住开了口，变成一道婴儿响亮的啼哭声。接着便是几个婆子扯着嗓门冲外高喊：“恭喜老爷夫人，喜得千金！” 她这才明白自己穿越了，穿成了户部尚书崔徵的嫡女。父亲崔徵出自博陵崔氏，母亲冯慧君出自定安冯氏，崔琇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崔瑄比她年长四岁，二哥崔瑾比她大两岁。 崔琇自幼生得白净圆润，一双杏眼灵动，甚是讨长辈喜爱，更何况她亲娘前头生了两个哥哥才得了她这么一个女儿，说句千娇万宠着长大也不为过。 因着身体里装着个成年人的灵魂，哪怕崔琇尽力克制，也总展露出惊人的聪慧，家里早早请了先生教导。上辈子为了生活奔波到死，崔琇只有健身瑜伽一个爱好，这辈子有机会自然是将琴棋书画好好钻研了一番，就连女红家里都为她请了有名的绣娘学了双面绣，崔琇一边学一边感慨古人的智慧，两个哥哥却被她满满当当的日程卷得欲哭无泪。 选秀是每个官家女子的命运，大选每三年一次，年满十五至十八的未婚女子经过层层选拔，最后由礼部登记在册，充入后宫。当今陛下刚登基时恰逢北疆羌族战乱，是以这是他登基后第一次选秀。 崔琇从小就知道自己是要入皇家的，世家要长存，殿前要有人，后院也要有人，而君王要掌控政局，除了前朝，后宫的宠爱也是一种方式。崔琇受家族供养，自然该当为家族尽一份力，只是这个时代，女子的战场在后院，不是皇家也是别的世家，那何不挑个家世最高的风险虽高收获却大，只想要泼天富贵却不肯冒险的人恐怕只能晚间早些安置。 崔琇不敢仗着自己多活一世就有恃无恐，狮子搏兔亦需用尽全力，她跟着师父们认真学习，崔夫人亲自教导她宅院里的弯弯绕绕。 秀女的小轿从瑞宁门进，一直抬到了摘玉阁，想必第一轮的遴选就在这了。这一轮由嬷嬷先查验秀女的身体，身上有疤、形体不好或者体味有异的女子会在这一轮被刷下去，再由一顶小轿抬回府上。为了防止徇私，嬷嬷们两人一组共同查验。 俗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崔琇并不托大，先冲着嬷嬷行了个礼，又一人塞了个小荷包：“嬷嬷辛苦，这是我的一点子心意。”两位嬷嬷退让两句便笑眯眯地接过，又见崔琇大大方方按着自己的话行事，让脱衣服就脱衣服，让躺下就躺下，无半点瞧不起人的样子，心中暗叹不愧是崔家出来的姑娘。待见到崔琇如凝脂般的玉体，两人交换了一下眼神，崔家小姐当真是个尤物，纵是她们打先帝时期就干这遴选的活，也没见过崔小姐这般的。 崔琇要是知道她们的想法，定会觉得得意，毕竟除了坚持不懈地涂抹润肤养颜的东西，她可是打小就循序渐进地开始健身瑜伽，这才养出这么完美的躯体。她还拉着崔夫人一起做瑜伽，起初母亲说什么都不肯，后来拗不过她只好同意，没想到身子反而好了起来。 崔琇毫不意外地过了遴选，接下来就是殿选。 殿选的地点定在了紫穗轩，秀女们在偏殿静静地候着，只待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进去。崔琇在这里头瞧见了好几个世家的女儿，往日里的宴会上也见过，可今日不便闲谈，只互相远远地点头示意。偏偏有人从后头拽了拽她的袖口，唤了一声：“表姐。” 崔琇回头一看，是冯兰芷。她的母亲与自己母亲是一母同胞的亲妹妹，冯兰芷与崔琇自小一起长大，她很是疼爱这个表妹，拉着她走到了一旁的桂花树下。冯兰芷晃了晃崔琇的手：“好姐姐，看见你我这心里安生了不少，这还是我头一回独自出门呢，心里有些怕。” 崔琇拍了拍她的手：“不怕，记着往日的规矩不要乱，别乱看也别乱说。” 她点了点头，打趣地看了崔琇一眼：“反正我呀就是来走个过场，倒是姐姐，一段时日不见竟越发地好看了，这满院子的人比不过表姐一个手指头呢！皇上见了姐姐保准移不开眼！” 崔琇赶忙伸出手指示意冯兰芷噤声，又扭头看了一眼四周，发觉没人注意才松了口气：“浑说什么，各家贵女好似园中的花，各有千秋，我不过就是其中的一枝而已。” 冯兰芷吐了吐舌头，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拉着崔琇的袖口晃了晃。 正欲再说什么，有内侍过来传冯兰芷和另外几位秀女进殿，她赶忙正了正头上的白玉芙蓉步摇，收了收脸上的神色，冲崔琇眨眨眼，跟着内侍进了殿。 待轮到崔琇进殿时，太阳已经西斜。她不敢抬头，听着一旁内侍的口令行礼，原本还忐忑的心反而平静了下来，听见内侍尖细的嗓音喊到：“户部尚书崔徵之女崔琇，年十六。” 崔琇缓步走上前，俯身再次叩拜：“臣女崔琇拜见皇上、皇后、太后，愿皇上万福万岁，皇后千岁吉祥，太后福寿绵长。” 魏晔在上首坐了大半天，只觉得比看御史磨嘴皮子还无趣，他并不重女色，来来回回的姑娘他都觉得差不多，直到看见崔琇伏在那里的背影，他说不上来为什么，却坐直了身体，免了崔琇的礼：“起来吧，抬起头来。” 崔琇这才起身，微微抬起头，这个角度她曾在家中对着镜子练过无数次，最能显得自己楚楚动人，随后快速抬眼看了一眼上方的人，眼中带着一抹羞涩，紧接着眼神下移，落在宝座下方的龙纹靴上。 皇后和颜悦色地问了一句：“是哪个琇呀” 崔琇低头答道：“有匪君子，充耳琇莹的‘琇’。” 太后跟着赞了一句：“崔家不愧是清流世家，家中女儿教得文采斐然。” 皇后又说：“何止是文采斐然，我瞧着这容色也是极出众的，皇上觉得呢” 魏晔看了一眼：“皇后眼光不错。” 这女子倒是比旁的秀女更从容些，吩咐一旁的内侍：“赐花吧！” 崔琇躬身一礼，默默回到了队伍里。 才出了殿外便看见冯兰芷在一旁绞着帕子，看见崔琇眼睛一亮：“表姐，怎么办，我……我入选了……明明只想来走个过场的，可皇帝说我发间落着的桂花有趣，竟然赐了花。” 崔琇这才看见她发间星星点点的淡黄，拍了拍她的手：“妹妹才貌皆有，入选也不意外，如此我们姐妹也可以有个伴。” 接秀女入宫的嬷嬷候在紫穗轩外，只等着引崔琇等人出宫，一见到崔琇脸上堆满了笑容，冲她一福身：“恭喜小主。”崔琇笑了笑，拿出荷包赏了她。 回到崔府时，崔家已经得了消息候在门外，一见崔琇俯身便拜，崔琇红了眼眶却也只能受着，一朝入了君王后宫，父母兄弟再见她便只能称臣。 教引姑姑明日就要入府，教导崔琇宫中礼仪，只待一月之后正式进宫，就是不知能得个什么位份。崔琇在心中默默祈祷，最好能是个宝林，这样她就能带两个丫鬟入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