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女官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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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中的茶水热气散尽，有女官来禀告皇帝：“福公公醒了” 萧霖川放下口供，淡淡开口：“带过来” 霉味混杂着尘土的气息，说不上多难闻。微光透过顶上的一处小窗钻进来，在地面投下一块方正的光影。 傅琳盘腿坐在草席上，之前睡觉时将太监帽摆在一旁，眼下没戴在头上。那草席编的不好，许多草梗冒出来，扎在她身上好疼。 她刚睡醒，不知道是不是牢中有跳蚤，弄得她头皮好痒。 正抓痒呢，便听见有人喊她：“福公公” 她挠头的手一顿，扭过头去。隔着栏杆与女官对视了一眼，又很快垂下脑袋，显得诚惶诚恐：“是皇上派人来问话吗” “皇上…皇上要亲自审你，你同我走一趟吧” 傅琳还以为皇上会派人来问话，但没想到皇上亲自来了，该不会是气狠了，要带着尚方宝剑来砍她脑袋吧… 女官此时也在纳闷呢，这太监是知道什么秘密啊皇帝要亲自来问话… 一路到了审讯室，傅琳站在门口还想整理一下衣裳呢，毕竟是面圣。结果前头的女官一扯铁链，她就这么华丽丽的进屋了。 审讯室是封闭的，只点了几根蜡烛，借着烛火，萧霖川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盘在脑袋顶上的发被她扯得歪歪斜斜的，好几撮发丝都垂在脸颊边上。 头上还插着一根稻草，也不知怎么弄上去的。 才关了一夜，巴掌大的小脸就弄得脏兮兮的，只那双清亮的眼眸，流露出一丝倔强。 女官本想将傅琳押在审讯椅上，但手还没碰到福公公，就听见皇帝道：“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女官立刻躬身，全程都不敢往皇帝的方向瞅一眼。 门关上后，萧霖川指尖点了点桌案上的口供。 “这便是你想要的” “是” 傅琳的目光落在皇帝的指尖上，从手背看不出什么，但她知道皇帝的手心里还有一道宛如蜈蚣般的伤疤。 萧霖川没想到这种时候了，小太监竟然注意力还这么不集中，她在发什么呆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收回袖中，搭在腿上。 瞧着小太监低垂脑袋，露出一截脖颈来，像个呆头呆脑的傻乌龟。萧霖川轻笑一声：“你罪不至死，后头想去哪” 傅琳诧异的抬头看了一眼皇帝，又立刻垂下脑袋，犹豫了一会，才道：“南海郡山高路远，许多事不能及时传到您耳中。便让奴才戴罪立功，去往南海郡，替皇上督促此事，以保万无一失” 皇帝上次说只等苏家的武器送到王府里，他安排的人就能动手了。 她原本想，出了皇后这事，自己就算告发有功，也是叛徒一个。多半会调到辛者库那种死了都没人知道的地方，但这种地方最容易实施脱离皇宫的计划。可那日听见皇帝说了南海郡的事，她想，这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好机会 既能替皇上做事，又不用待在他跟前，还不用去洗马桶。 简直是梦中情岗！ 南海郡离得远，光是坐车来回都要几个月，到时候寒王倒台，自己也不用再背负奸细的身份。 美滴很！美滴很！（自动翻译成陕西话） “戴罪立功”萧霖川将这四个字在口中反复念叨。 原来小太监闹着一出…是想回南海郡是真心实意为他办事，还是想要提前去提醒寒王 他眸中映着期期艾艾的小太监。 其实…她如今没戴太监帽，瞧着已经完全是女子模样了。 萧霖川的语气一下冷淡了几分：“是朕平日里对你太好了吗” 往日里瞧着憨厚老实，关键时刻倒是敢瞒着他去算计皇后。以为自己做的不错，还借此在他面前提要求了 傅琳轻咬下唇，听皇帝语气似是气恼了。于是忍不住抬起脸来，一双湿漉漉的眼睛盯了皇帝看了好一会。 “放肆！”萧霖川都快气笑了。 谁准她没得皇帝赦令就敢直视圣颜的！ 傅琳无所谓的心想，反正都坐牢了，成败在此一举，放肆就放肆吧。 就算此刻被皇帝下令处死，至少她斗倒皇后战绩可查，没有辜负皇帝对她的照顾和培养。 傅琳不但看皇帝了，还站起身往皇帝跟前凑凑，一副哥哥婶婶唠家常的感觉，就差手上抓一把瓜子了。 她离得太近了，萧霖川心想。 近到他竟然忘记骂她大逆不道，以下犯上。这狗奴才，以前怎么没瞧出她胆子大成这样 傅琳才管不了那么多，今日皇帝亲自来了。就代表她所求之事，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成功。 她撩开下摆，跪在皇帝膝前，十分诚恳的道：“奴才要先谢过皇上对奴才的栽培，只是有些事皇上不介意，奴才却不能不当回事。” “奴才知道南海郡的事皇上已经安排妥当，但如今的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来之不易。奴才知道，只有此事真的万无一失，已成定局，皇上才能放下心来” “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要为天下百姓苍生而烦忧。奴才心甘情愿成为皇上的棋子，替皇上去南海郡拨乱反正。奴才就是皇上放在南海郡的眼，替皇上瞧一瞧四海澄清，江河安澜” 萧霖川袖中的指尖忽的捏紧，恍然间似乎瞧见了之前那个冲出养心殿大骂群臣的福林。 “你想清楚了” “是” “福林！朕特封你为南海军务协查专办太监，即刻南下查办沿海军械丢失的大事，此事乃是军中机密，沿途不可声张，你可明白” 傅琳叩首，情绪高涨：“奴才明白！” 她明白个der啊她明白，这么机密的军中案情，你说这么大声，是生怕外头守着的女官和侍卫们听不见吗 她怀疑这军械三分钟前都还没丢失呢，就在皇帝同意自己南下的那一刻。你说巧不巧，南海郡沿海的军中，丢了一批军械！ 诶！南海郡的军队自己恐怕都还不知情呢！ 这胡说八道的能力，傅琳甘拜下风，只能默默竖起大拇指，牛还是你牛的。 “来人！将她的镣铐解开” 皇帝都允许傅琳戴罪立功了，门外守着的女官还能说什么呢。再说那军中军械丢失确实是大事，十分要紧，即刻便要南下也说的过去。 审讯室的门打开，女官走近准备将她的手铐脚铐都下了。 但傅琳还跪在那跪着，一动不动，只头顶上那根稻草随着女官的走动，颤了几下。 萧霖川问她：“还想要什么” “皇上，皇后宫中随行伺候者共计四十余人，但知情者甚少” 萧霖川嗯了一声。 只见傅琳老老实实磕了三个头，语气比之前求皇帝让她南下还要悲切：“奴才斗胆，求皇上留景平公公一命” 萧霖川眯起眼来，问她：“旁人也就算了，景平也算不知情者” “回皇上的话，景平公公充其量就是个跑腿的，他被分在皇后娘娘的宫中做事，许多事情不是他自己能选择的，求皇上开恩，留他一命吧” 萧霖川两眼一闭，只觉得脑瓜子生疼。最终忍不住伸出手来，从兜里掏出一把玉扇，用扇柄敲了敲傅琳的脑袋。 他真想看看，这蠢奴才脑子里装着都是什么。 傅琳感受着头顶上的力道，没来由地有些伤心，其实皇上人真的挺好的。 她要真是个太监该多好啊。 你瞧，他都气成这样了，都没真用力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