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柳絮和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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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絮站在院子里，手中捧着梨花木的托盘。 里头放着王爷洗漱要用的东西。 屋子里新调过来的一等丫鬟翠兰说王爷还没醒，要她在这里候着。虽然她也是一等丫鬟，但很奇怪，她总是习惯于听人指令。 让她站着，她便站着。 可是王爷睡得也太久了，太阳都照屁股了，他还不起来读书。若是叫娘娘知道了，又该打他手心。 日头越来越高，翠兰从她身后忽然走出，在她肩膀上撞了一下，害得本就有些头晕目眩的她摔倒在地。 东西掉了一地，她忙慌去捡。 许是动静大了些，王爷穿着一身寝衣推开门问发生什么了。 翠兰凑上前去，说柳絮笨手笨脚的，不小心把洗漱的东西弄倒了，她正帮着收拾呢。 王爷没说什么，走到跟前来看，瞧她缩着脑袋不吭声，便让她别捡了，外头有粗使丫鬟，这种事何必亲自干 柳絮不说话，还是固执的去捡掉落满地的东西。 王爷不知为何，突然发了火，将她收拾好的东西一脚踢开。柳絮在哭，但没有发出声音，若非王爷瞧见地面上一滴一滴的水渍，还察觉不到。 他立刻蹲下身去哄，但柳絮泪眼朦胧，瞧不见王爷眼中的担忧。她瞧不见，翠兰能瞧见，翠兰的银牙都快咬碎了。 王爷读书去了，翠兰又凑到柳絮跟前，说王爷想吃菊花豆腐，让她去做。 柳絮知道菊花豆腐，娘娘过去在宫中参加宫宴时吃过，说那豆腐切的像丝一样细，底部相连，放在水中后，细丝散开像菊花绽放一般好看。 王爷小时候常爱让娘娘说过去的事，但他每回听之前都很兴奋，听完了总要生会闷气。 这菊花豆腐柳絮没做过，需要极高的刀功。 她垂着脑袋在小厨房里一直切，试了好久，比在院里端托盘晒日头还让人发晕。 只是疏忽了这么一下，几乎切掉了半个小指头。 等她发现过来的时候，整个案板上都是她的血。 她尖叫一声，以为自己要死了，吓得跌坐在地。王爷进来的时候瞧见的就是满地是血，一滴一滴的汇聚在一处。 那一截小指好险没切断骨头，到底是保住了。 但王爷的脸黑的像炭一样，问她发什么神经，没事做什么菊花豆腐献殷勤。 柳絮张了张小嘴，最终什么话都没说。 这反倒让王爷更生气了，她总是这样，无论做了什么总是缩着脑袋，好像不说话就能解决一切。 她如此懦弱，往后嫁人了可怎么办 他堂堂一个王爷，总不能当她的陪嫁品去人家家里照顾她吧！ 闻声而来的娘娘心疼的捧着柳絮的手，给她吹吹，问她疼不疼。其实已经包扎好了，但娘娘吹口气总觉得能好得快些。 柳絮看着太后娘娘，糯糯的张口，十分委屈的喊了一声：“娘娘…” 娘娘站起身，从府医屋子里找了一把烧火的钳子，对着王爷就抽。其实离得很远，连衣角都没沾到，但王爷还是扭头就跑，看得柳絮眉眼弯弯。 “诶！彬哥儿长大了，不若柳絮儿去娘娘院子里吧” “听闻娘娘已经在给王爷物色王妃，等柳絮伺候完王爷大婚，便去伺候娘娘吧” 柳絮给自己的人生计划就是这么简单。 王爷大婚，便去伺候娘娘，追随娘娘一生。 但是变故来得就是这么突然。 那是初春，院子里的花花草草都能重生的季节。她蹲在院子里小心翼翼地将枯死的叶子剪掉，就听院外欢欢喜喜的说话声。 是王爷从京都回来了。 想必娘娘今晚要办家宴。 她又能站在一旁瞧他们其乐融融。 但是那天晚上，王爷的目光总是止不住的飘向她，这一次进京，他瞧上去十分疲倦。 家宴散了，随同王爷回院子的时候，他支开其他丫鬟，带着她出了王府。 去了最早王府在建的时候，买下的二进院子里。 这个院子里还保持着原先的模样，连同王爷幼时爱玩的东西都一并放在此处。 他坐在屋子里，只点了一盏灯。 他不说话，柳絮也不敢问，就这么一直坐着到了三更天。 她不知道王爷在为什么事情烦忧，但是她困了，于是她跪在王爷膝下，第一次鼓起勇气：“王爷不必发愁，无论什么事，柳絮都愿意” 寒王就在这一天，从此失去了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玩伴。 他说只要柳絮在宫中待几年就好。 他要柳絮忘记自己的身份，从此只记得自己叫福林，十二岁入宫，和一个叫小李子的太监是同一年入宫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好。 柳絮很听话，日夜将新的身份在口中念叨，直到她真的站在宫墙之中，看着寒王逐渐远去。 她的世界从此再也没有春天的花香，夏天的虫鸣，秋天的色彩，冬日的暖阳。她在宫中远远见过慈宁宫的太后，只有一个评价：没有我们娘娘美，没有我们娘娘心善，没有我们娘娘有福气。 唯一能让她打起精神做事的，只有一个叫小李子的太监。 她一直默默念叨：我叫福林，十二岁入宫，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太监，叫小李子。 执守太监很凶，她经常挨打，她不敢哭，只敢咬紧牙关默默做事。她想着，王爷说了，只要熬过几年，就能回南海郡了。 只是她没有熬过那个冬天。 那天夜里她终于成了苏大成的干儿子，刚认完干爹，干爹就有事要走，她只能一边兴奋的想着今后的去处一边回他坦宫。 半路上听见有太监在背后议论，说苏总管被被皇上贬了，打了二十大板半死不活了。 她不敢置信，连忙往回走。 站在暗中，将院子里的一切都瞧的清清楚楚。 除了苏大成，当夜还活活打死了几个宫女，血肉模糊，一片狼藉。 她当夜就起了高烧，烧的不省人事，先是梦见自己认了苏大成做干爹，回了院子高兴了一整夜。 朦胧间又好像回到了南海郡，看见王府的太后娘娘在喊她。 娘娘抱着她心疼极了，口中止不住的唤她：柳絮儿。 柳絮也抱着她，眼中的泪像珠子一样往下掉，她太想回去了，她真想回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