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回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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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狐.......蕃离 我听的时候有些惊讶。这个姓氏，让我想起令狐叔叔。 结果果然。我爹之后就告诉我，他是令狐叔叔的儿子。 令狐叔叔的儿子 我有些奇怪。那天我反复打量我这位表哥。 他不是狼妖。但是身上确实有令狐叔叔的气息。加上他还有月岚刀，有文山甲，有令狐叔叔的金牌，这一切曾经都是令狐叔叔的，可是如今却在他身上。更何况，他还有令狐叔叔的妖丹。 妖丹，是每个妖生来的命根，也是妖怪修炼的根本。正是因为有妖丹，妖怪才能生存和修炼。妖丹和妖怪紧密相连，因此每个妖怪的妖丹，都无法长时间离开妖怪的身体。除非妖怪本身愿意给予，不然，一旦暴力取出，就会爆炸损坏。 妖丹会出现在他的身上，能代表的意义，也就只剩一个了。 令狐叔叔终究没能再回来。 他永远留在了南国的一个洞穴里，最后留给这世界上的，就只是他了。 听到这些消息的时候，我爹沉默了很久。而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 令狐叔叔真的死了。 他真的是令狐叔叔的儿子。 是我的表哥。 最后，我爹把表哥和他带来的名叫东方月初的少年，一起暂时安置在了家里。 而我也莫名其妙在世上多了一个亲戚。这感觉其实，还是挺奇妙的。 涂山比起世界上其他的三大妖怪势力，相对和人族关系比较缓和，城中也有不少人族定居。他们大多是在道盟地界活不下来才来到涂山的。我对他们也没什么敌意，甚至交道也很少。 但是涂山有人族定居，和我们的生活真正有人类加入进来，毕竟是两回事。 他毕竟是令狐叔叔的儿子。无论是出于当初令狐叔叔对我的照顾，还是如今他的情况，我都想能帮他一些，来让他早日融入我们家的生活。 不过最后表明，我还是想多了。 爹娘都对表哥很好，大哥和三弟，以及蒹葭也是。大家都对表哥很好，对东方月初也是。 呼，这下我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日子，我带着表哥一起去了藏书阁。他需要一些修炼的功法，于是我拿了父亲的金牌。在路上碰到了桓城玉那小子，表哥还和他唠了两句，这小子神神叨叨的，我可还没忘记当初，他和我说的话。 什么叫做我这辈子能立下很大的功业，但是我自己没法享受，只能留待后人 我可不信。 之后带了表哥去藏书阁。表哥也是胆大，居然去和那个身世苦难的洛编纂搭话了。她啊，也是苦命人。道盟那里的人，也是够狠心的。 能把一个活生生的人逼成这样。 之后我们回了家，一周的时间，过得非常快。表哥待在家里，专心修炼，读着那些他从藏书阁带回来的书。 我挺佩服表哥能看进去那些复杂的书的。 每天我从暗月守卫那里结束今日的事物，回到家的时候，总能看见表哥的房子里灯还是亮着的，还能闻到一些食物的香味。我于是会进去看看，一进门，就会看见表哥坐在书桌后看书，月初老弟躺在床上，也看自己的小书。 表哥的手很巧。会做一些很好吃的东西。 比如说一些很新奇的糕点，能做成动物形状的，或者说一些新鲜的吃食，什么冷面，手抓饼，或者说一些凉凉的里面有馅料的米饭卷，每次去表哥房间里总能找到吃的。 晚上去找表哥好像总是好事。 直到后来的一天晚上，我和金吾卫的张哥一起值夜。在路上，我正听着张哥唠叨，想着表哥今晚会做什么吃的的时候，我忽然看见表哥的身影在天上飞。 涂山晚上有宵禁。除非有十分特殊的事情，不然一旦在夜晚上街，就会遭受极为严厉苛刻的审问，甚至是逮捕。 而表哥却在这个时候在天上飞速前进，方向还是涂山核心，几位当家的所在地。 我于是意识到，出大事了。 我是在三当家住宅的附近追上表哥的。事发突然，他只能急急的向我解释一番就要离开。 他当时对我说的，我快忘了。回忆起来也只记得那些话的核心就是，桓城玉要出事了，会有生命危险。 桓城玉，那个神神叨叨的青年，要出生命危险了而表哥要去救他 当我完全从这个事情里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紧紧跟着表哥的脚步，离开了涂山城，飞速向着一个方向而去。 回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坚定的就跟上了表哥的步伐。是因为表哥，还是因为桓城玉 我也说不清。或许两者都是吧。 那是一场血战。 我自从当上暗月守卫以来，实际上，一次实战都还没有过。有的只是数不清的和队友和我爹的对练。以前我还不知道我爹为什么会说，想打人，先挨打，但是如今我明白了。 因为在第一次实战，面对杀人的战况的时候，你在克服自己的心理之前，能让你活命的，就是无数次挨打时反抗的肌肉本能。 我和表哥一起战斗，化为原形本体的时候，我拍碎了不知道几个道士，血肉翻飞的气味让我想要呕吐，但是好在，我们救下了那次险些被逼入绝境的桓城玉。并且，我们还有帮手。 三当家身边的暗卫和熊大大哥，轻松解决了所有敌人并清扫了战场。 桓城玉杀了他的仇人。他委托表哥砍下了他的头，然后在山上，用仇人的头颅和自己最珍贵的回忆，告慰了自己的父母和妹妹。 我把一切都看在了眼里。无论是桓城玉杀死他仇人时的狰狞，还是告慰他妹妹，他父母时的痛哭流涕和真情流露，这一切我都看在了眼里。 我想安慰他，可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 最后，解决了一切的表哥，把桓城玉背在了身上，我开路，我们回到了涂山。 路上，桓城玉和表哥说。 道盟的天命已经腐朽了，他在等待新的天命，而是已经等待了很久很久了。 或许他过去一直不是神棍和骗子可是，天命又是什么呢。 走在路上的时候，我用刀斩开路上的障碍，心里默默地想。 桓城玉没有能送去的地方，没人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里。 我一开始想把他送回家里暂时休息一下，但是表哥说可以把他送到他和表哥提起的王家。 那是涂山城外城，一处充满烧煤痕迹的乡间院落。 王家很穷。走进来的第一印象，就是穷。 不大的院落，住着一家四口人，还有好几个孩子。那孩子身上的衣服和大娘一样，满是补丁，脸上还沾着煤灰。我看了，心里说不出地滋味。 我想过给他们一些银钱。我的手当时都已经攥在了钱袋上。 可是我环顾四周，这样的环境，这样的生活，我给的钱能改变多少呢，哪怕我此时把钱留下，能改变一时，能改变一世吗 但是难道这样，我就不给钱了吗 那一刻，我的心里挣扎万分。直到表哥叫住我，让我留下一些汤药钱。 我如释重负的放下了几块银子，想了想，又加上几块，像是能让自己舒服一些。 我们拒绝了大娘留下来喝些水，吃顿饭的请求。像是逃跑一样，离开了那个小院，沉默的走在回涂山主城的路上。表哥不说话，我也不说话。 我手里紧紧攥着那个钱袋，心里一直是那个小院的事情。我努力的想让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自己已经帮到他们了，但是，我越想要自己移开注意力，那个小院却越在记忆里清晰。 我留下了很多钱，够他们生活好几个月。但是我心里还是堵着好不舒服。 于是，我叫住了表哥。表哥比我聪明，比我大哥也聪明。我听不懂桓城玉口中的天命大势，看不明白为什么人能穷困到这样的情况，道盟为什么会把人逼成这样—— 但是，表哥，表哥肯定可以的，对吧 那天表哥回过头，给了我答案。 那天我站在路中央，看着远处的涂山城，又回头看向那个充满煤灰气息的小院，最后看向前方稳健的向前走去的表哥，我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 就像是我小时候，看见我娘为我整理好衣襟时心里的感受。 表哥很可靠。 我心里这么想： 如果就这么紧紧的跟着表哥的步伐，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像表哥一样可靠呢 或许，我会的。 那个时候的我十分自信，只是我没想到，一切的变故会来的那么快。 不久，金人凤进攻涂山。在那场惨烈的战斗里，我爹受了重伤，大当家二当家也颇为狼狈，暗月守卫也受到打击，涂山一度，也都是快要灭亡的情景。 虽然最后，托月初老弟贡献出神血秘密的福，让大当家最后击退了金人凤，但是表哥在却金人凤进攻涂山的那场战斗里，彻底失去了修炼的能力。 他与曾经追杀他们的那些人战斗，在金人凤手下保护东方月初，晕厥过去回到涂山后也不安分，拖着受伤的身体，逞强的保护百姓，救下每一根能见到的人，之后，又拖着那副身体，去追杀金人凤，砍下了他的狗头.......... 这一切虽说解气，但是等我，等我们，等涂山的百姓最终把表哥救回来的时候，他体内的丹田气海被摧毁，经脉也断绝，即使是妖丹，也在那次战斗里受到冲击彻底损坏。 表哥再也不能修炼了。 这是无论杀死几个金人凤，都无法再逆转的事情。更何况，我爹也受了重伤，涂山死了那么多人。 金人凤，死不足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