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冰层之下,暖流暗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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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十二月下旬,长津湖的硝烟与严寒尚未完全散去,朝鲜战场出现了短暂的、暴风雨前的沉寂。 美军在东西两线均遭受重创,特别是东线陆战一师等部险遭覆灭,被迫在绝对空中优势和海空火力掩护下,实施了一场代价高昂的大规模撤退,一直退到三八线以南的预设防线。麦克阿瑟“圣诞节前结束战争”的狂言沦为笑柄,“联合国军”上下弥漫着一股震惊、沮丧和难以置信的情绪。他们不得不开始正视一个残酷的现实:那个他们眼中的“农民军队”,不仅敢打,而且能打,尤其擅长在极端恶劣的环境下,运用高超的战术和惊人的意志力作战。 志愿军方面,虽然取得了战略上的巨大胜利,将战线从鸭绿江边迅速推回到三八线附近,但自身也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长津湖战役中,因严寒、饥饿和战斗造成的非战斗与战斗减员触目惊心。部队极度疲惫,装备损耗严重,后勤补给线在美军狂轰滥炸下依旧脆弱不堪。前线急需休整、补充和重新部署。 朝鲜北部,白雪覆盖的山峦间,刚刚经历血战的双方部队都在舔舐伤口,调整部署。零星的炮击和侦察行动仍在继续,但大规模的地面攻势暂时停歇。天空,却变得更加危险——恼羞成怒的美军,将其无以伦比的空中优势发挥到极致,对志愿军后方交通线、物资囤积点、甚至疑似指挥所,发动了变本加厉的、近乎疯狂的轰炸。 就在这战场相对平静、空中绞杀却日益残酷的微妙时刻,北京的战略决策,以及后方的支撑力量,正以前所未有的强度和速度运转起来。 中南海,一次关于朝鲜战局和国内建设如何平衡的高层会议正在举行。 “这是后勤司令部汇总的清单。”负责经济工作的领导人拿着一份长长的报表,眉头紧锁,“前线急需补充兵员二十万,棉衣五十万套,粮食……按现有标准,每月至少需要三万吨才能维持基本供应。还有药品,特别是治疗冻伤和战伤的药品,缺口极大。弹药消耗更是天文数字,尤其是炮弹和子弹。我们的库存,加上苏联陆续运到的,最多只能支撑两个月的高强度作战。” “两个月……”领袖吸着烟,缓缓道,“也就是说,如果我们不能在这两个月内,迫使美国坐到谈判桌前,或者取得更决定性的胜利,战争就可能陷入对我们极为不利的消耗战。” “是的。”总司令接口,“美军虽然暂时后退,但其主力未受根本性损伤,工业能力、海空力量和后勤补给能力远超我们。他们正在三八线以南加紧构筑防线,并从本土和日本调集更多部队和装备。一旦他们完成调整,必然会发动反扑。我们下一阶段的任务,非常艰巨。” “再艰巨也要打!”领袖掐灭烟头,“但打法要变。告诉彭总,部队必须争取时间进行休整补充。利用现有战线,构筑坚固防御工事,特别是反坦克和防空工事。要开展冷枪冷炮运动,用狙击和小规模袭击不断消耗敌人,积小胜为大胜。同时,要选择敌人防线的薄弱环节,在适当时机,发动一次规模不大但足够有力的反击,进一步打击其士气,为谈判争取更有利的地位。” 他转向赵安邦:“安邦同志,后方这一块,是支撑前线的基石。你统筹的‘破壁计划’,尤其是军工和重工业,现在是关键中的关键。有什么新的进展和困难” 赵安邦早有准备,起身汇报道:“各位同志。困难确实很多,主要是原材料短缺、技术工人不足、部分精密设备依赖进口,但进展也有。” “首先,‘昆仑工程’方面。第一台电弧炉运行稳定,已累计生产优质钢材近千吨,部分用于前线急需的迫击炮管、机枪零件和工字钢。平炉建设进度超过预期,预计明年二月可点火试产。更重要的是,”他加重语气,“林晓梅同志的材料实验室,在‘昆仑一号’防弹钢的基础上,结合部分苏联提供的资料和我们自己的摸索,在喷气发动机用高温合金的实验室制备上,取得了原理性突破!虽然距离量产还有很远距离,但证明了我们在这条路上走对了。” 会议室里响起一阵低低的惊叹。喷气发动机!那是现代空军的核心!如果中国能自己解决高性能材料问题,意义不言而喻。 “其次,借助长津湖战役胜利带来的国际影响和苏联援助的有限松动,我们通过秘密渠道,从东欧国家获得了五台精密坐标镗床的关键部件和一套中型水压机的部分图纸,正在设法转运回国。这将极大提升我们加工复杂零件的能力。” “第三,在海南岛和南海‘观星点’,我们的先遣人员已经初步站稳脚跟,收集了第一批宝贵的水文气象资料,并发现了一些……值得进一步关注的迹象。”赵安邦没有明说“迹象”是什么,但在座几位核心领导人都心领神会——可能与南海的资源或战略位置有关。 “困难方面,”赵安邦话锋一转,“最大问题是石油和特种有色金属。我们的玉门油田产量有限,汽车、飞机、工厂机器都缺油。钨、钼、镍、铬等合金元素,国内要么储量不明,要么开采困难,大部分依赖进口,现在渠道基本断绝。必须加大国内勘探力度,并想办法从非传统渠道获取。” “石油和稀有金属……”领袖沉吟片刻,“告诉地质部,把最好的队伍、最先进的仪器,派到可能有油、有矿的地方去!哪怕把地翻个底朝天,也要找到我们自己的资源!外交上,也要想办法。苏联那边,看能不能用农产品或其他东西换一些。南洋那边,可以悄悄打听,有没有走私的可能。” 会议确定了“前线积极防御、冷枪冷炮,后方全力生产、突破瓶颈,外交多方斡旋、争取主动”的总体方针。 就在北京运筹帷幄之时,“昆仑工程”深处,林晓梅正带领团队,向一个更艰难的目标发起冲击——利用那台好不容易稳定运行的电弧炉和简陋的真空感应炉(自行设计组装),尝试熔炼第一炉“昆仑二号”高温合金。 实验炉前,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炉温已经升到接近一千六百摄氏度,投入的多种昂贵金属原料在氩气保护下逐渐熔化。林晓梅紧盯着仪表盘和观察窗,不断下达指令。 “温度稳定,真空度达标,准备投入活性元素!” “电磁搅拌启动,频率保持!” “注意观察熔体表面反应!” 每一个步骤都如履薄冰。这种合金对成分控制和杂质含量要求近乎苛刻,任何微小失误都可能导致整炉材料报废,损失巨大。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突然,真空计指针出现一个异常的轻微抖动! “有杂质气体析出!加强排气!”林晓梅立刻判断。 操作员迅速调整阀门。几分钟后,指针恢复稳定。 终于,所有程序完成。炉体开始按照预设曲线缓冷。接下来是长达数十小时的冷却和后续热处理。能否成功,要到明天甚至后天才能知道。 林晓梅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对助手说:“安排好值班记录。大家轮流休息,保持警惕。”她知道,这次尝试的成功率可能连三成都不到。但正如赵安邦信中所说:“路虽远,行则将至。”没有一次次失败的积累,哪来最后的成功 而在遥远的南海,“观星点”的孤寂与艰辛,远超李振华他们的预想。淡水缺乏,食物单调,热带疾病开始侵袭,与后方的无线电联络时断时续。更糟糕的是,几天前,一艘不明国籍的武装船只曾在岛礁附近游弋良久,似乎对这片“无人”海域产生了兴趣。李振华他们不得不紧急隐蔽所有设备,伪装成遇难渔民,才侥幸躲过探查。 “组长,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一名组员忧虑地说,“我们太孤立了,一旦暴露,连撤退的机会都没有。” 李振华望着茫茫大海,沉声道:“我知道危险。但我们的任务就是钉在这里,当国家的眼睛和耳朵。再难,也要坚持。总部不会忘记我们,一定会想办法的。”他心中其实也没底,但作为组长,他必须表现出信心。 他们不知道的是,一份关于“观星点”可能暴露、急需加强隐蔽和支援的报告,已经通过绝密渠道,摆在了赵安邦的案头。赵安邦正在筹划,如何利用南洋华侨的网络和即将开辟的秘密海上通道,为这些远方的“眼睛”送去补给和必要的自卫手段。 冰层之下,暖流从未停止涌动。前线的暂时平静,掩盖着后方更加紧张激烈的攻坚与布局。牺牲换来的窗口期弥足珍贵,每一分力量都在被压榨到极限。从朝鲜的坑道到西北的车间,从北京的决策室到南海的礁盘,一场关乎国运的宏大博弈,正在每一个角落悄然推进。而破晓的曙光,似乎已在这最艰难的时刻,悄然萌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