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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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觉得高尔这具沉重的身体像个笨拙的壳，每走一步都感觉陌生。他和罗恩紧紧跟在德拉科身后，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一半是因为复方汤剂带来的不适，另一半则是源于即将进行的试探所带来的紧张。药效的时间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在头顶，但他们更怕从德拉科这里一无所获。 德拉科显然心情极佳，昂首阔步地走在前面。拥有两个“忠实”的听众，让他苍白尖瘦的脸上洋溢着掌控一切的优越感。他没有直接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了一条通往奖品陈列室的僻静走廊。这里光线昏暗，只有墙壁上的肖像在画框里打着盹，或投来懒洋洋的一瞥。 “好了，”德拉科在一排擦拭得锃光瓦亮的奖杯前停下脚步，转过身，脸上摆出一种故作神秘、仿佛掌握了什么惊天秘密的表情，“刚才在礼堂人多眼杂，不方便说。现在，关于密室……” 哈利和罗恩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他们努力模仿着克拉布和高尔那副惯常的、略显呆滞茫然的专注表情，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咕哝声表示他们在听。 “我父亲告诉我，”德拉科压低了声音，尽管走廊里空无一人，他还是习惯性地营造着秘密氛围，“五十年前，密室就被打开过。死了个泥巴种。当时还抓到了一个顶罪的，就是那个傻大个海格。”他嗤笑一声，灰蓝色的眼睛里满是轻蔑，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且愚蠢的笑话。 一股灼热的怒火猛地窜上哈利的心头，他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让“高尔”那张呆板的脸不扭曲变形。罗恩扮演的“克拉布”也发出一声像是被口水呛到的、意义不明的闷响，幸好克拉布原本就经常发出类似的声音。 “但这次不一样，”德拉科继续得意地说，声音里带着一种与有荣焉的兴奋，“这次，继承人会完成萨拉查斯莱特林伟大的事业，彻底净化学校。我父亲说，邓布利多的位置坐不稳了，如果他不能尽快阻止攻击，校董会就会让他滚蛋。”他顿了顿，享受着“跟班”们那种混合着恐惧与崇拜的眼神，又恶意地补充道，“我敢打赌，下一个目标，八成就是那个万事通小姐，或者……波特那个疤头。” 这句话像一桶冰水，瞬间浇灭了哈利心头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恐惧和更深的担忧。愤怒和焦虑在他们胸腔里翻搅，脆弱的伪装几乎要在这种情绪冲击下崩裂。哈利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罗恩的脸憋得通红，幸好克拉布原本的脸色就不太健康，这抹异样的红晕并不算太突兀。 就在这紧绷得几乎要断裂的时刻，一个平静的、带着些许清冽质感的声音从走廊入口处传来，恰到好处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德拉科” 三人同时转头。莱尔兰纳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仿佛是从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浮现。他银色的长发在昏暗的光线下流淌着柔和的光晕，那双蓝金异色的眼眸平静地扫过他们，最后落在德拉科身上。他怀里抱着那只与他容貌惊人相似的白色长毛猫莱奥，小猫的异色瞳在昏暗中幽幽发亮，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德拉科的谈兴被打断，脸上掠过一丝明显的不悦，但在看清来人是莱尔兰纳后，那点不悦很快被一种混合着熟稔和些许被发现说对方家长坏话的尴尬情绪取代。“莱尔”他语气还算平和，“有事” 他注意到莱尔兰纳的目光似乎在他身后的“高尔”和“克拉布”身上短暂停留了一瞬，那双异色瞳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却让他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 莱尔兰纳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似乎只是随意地掠过僵立在一旁的“高尔”和“克拉布”，但那双异色瞳的扫视却带着一种无形的穿透力。他头顶那对隐藏在银发中的白色猫耳几不可察地向前倾侧了一个极小的角度，仿佛在捕捉空气中除了德拉科话语之外的、某种无形的紧张波纹。他的视线在“高尔”紧握的拳头上停留了不到一瞬，又滑过“克拉布”那不自然的红晕。 “潘西和达芙妮在公共休息室找你，”莱尔兰纳对德拉科说，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似乎很着急，关于明天斯内普教授可能抽查的魔药论文。”他提供了一个合情合理、且对斯莱特林学生来说颇具分量的理由。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像是随口一提，“她们看起来……不太有耐心。” 这话隐约点出了德拉科若不去，可能会面对潘西和达芙妮的联合“声讨”。因为家族产业的缘故，德拉科与潘西、达芙妮这个圈子的关系还算融洽，至少表面如此，他通常也不会完全无视她们的“召唤”。 德拉科闻言，脸上闪过一丝烦躁。他当然对魔药论文兴趣缺缺，更不想被女孩们缠着问东问西，但想到潘西那喋喋不休的追问和达芙妮偶尔投来的、不赞同的安静目光，这有时比潘西的吵闹更让人难受，他还是妥协了。“梅林，她们就不能自己搞定吗”他不耐烦地嘟囔了一句，转向“高尔”和“克拉布”，迅速恢复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派头，警告性地瞪了他们一眼，“好了，今天就到这里。记住，刚才听到的，把嘴巴闭紧，一个字也不准往外说！” 哈利和罗恩如蒙大赦，连忙模仿着克拉布和高尔的样子，笨拙地用力点头，喉咙里发出沉闷的附和声。 德拉科这才略显扫兴地率先朝着走廊出口走去，经过莱尔兰纳身边时，还不忘抱怨一句：“女人就是麻烦。” 莱尔兰纳没有附和，也没有移动。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德拉科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然后，他那平静的目光重新落回正准备低着头、尽快逃离现场的“高尔”和“克拉布”身上。 就在他们与他擦肩而过的瞬间，莱尔兰纳怀里的莱奥忽然极其应景地、软软地“喵”了一声，打破了走廊里残余的寂静。与此同时，莱尔兰纳用只有他们三人能听到的、极低的声音开口，语速轻快，仿佛只是在逗弄怀中的猫咪时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储藏室的味道……似乎比想象中更难散去。有些东西一旦沾染，痕迹很难彻底清除。而且……任何效果，都有其时限。”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融入了莱奥那声软糯的叫声里，飘忽得像是错觉。他没有看哈利，也没有看罗恩，修长的手指正漫不经心地挠着莱奥的下巴，引得小猫发出满足的、细微的呼噜声。他头顶的猫耳自然地轻轻抖动了一下，像是在驱赶并不存在的飞虫。然而，在他宽大校袍下摆的遮掩中，那条毛茸茸的白色长尾，尾尖极其轻微地、带着明确警示意味地左右快速摆动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静止。 哈利和罗恩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彻底凝固了。莱尔兰纳的话像一道冰冷的闪电，精准地劈中了他们，揭示了那个让他们心惊胆战的秘密——他知道了！他不仅知道他们使用了复方汤剂，甚至可能洞察了药剂材料的来源，更是在明确地提醒他们药效时间将尽，以及身上可能残留的魔药气味会带来的风险！ 巨大的恐慌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他们。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去确认莱尔兰纳此刻的表情，只是更加快了脚步，几乎是手脚并用地、踉跄着追向已经走远的德拉科。那副慌乱笨拙、几乎同手同脚的样子，倒是歪打正着，比之前任何时刻都更符合克拉布和高尔平日给人的印象。 莱尔兰纳依旧站在原地，看着那三个身影仓皇消失在走廊拐角，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他们带来的、一丝若有若无的复方汤剂的苦涩气味。他低下头，用指尖轻轻点了点莱奥湿润冰凉的鼻尖。 “调皮。”他低声对猫说，语气里听不出是责备还是纵容，或许兼而有之。 莱奥“咪呜”一声，用毛茸茸的脸颊亲昵地蹭了蹭他的手指。 莱尔兰纳抬起头，异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情绪。那是一个提醒，也是一个隐晦的警告。他希望那两个行事鲁莽的格兰芬多能听懂他话里的含义，并且……懂得适可而止。他将怀中的猫咪抱得更紧了些，感受着那团小身体传来的温暖和轻微的震动，转身，准备朝另一个方向离开。 然而，他刚迈出两步，旁边一个废弃盔甲后面突然传来一阵窸窣声，紧接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带着灿烂笑容的红发脑袋一左一右地冒了出来，恰好堵住了他的去路。 “瞧瞧我们发现了谁”弗雷德韦斯莱（或者是乔治）笑嘻嘻地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莱尔兰纳。 “一只落单的、闪闪发光的小斯莱特林。”乔治韦斯莱（或者其实是弗雷德）接口道，语气里充满了发现新奇玩具般的兴奋。 莱尔兰纳脚步一顿，有些意外地看着突然出现的韦斯莱双子。他认得他们，格兰芬多的捣蛋鬼，罗恩韦斯莱的哥哥们。他和他们几乎没有过直接接触，只知道他们是霍格沃茨着名的麻烦源头之一。他怀里的莱奥似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到，微微竖起了尾巴，异色瞳警惕地打量着两个不速之客。 “有事吗，韦斯莱先生们”莱尔兰纳保持着一贯的平静语气，但头顶的猫耳却不易察觉地微微向后抿了抿，显示出他对这种突发状况和过于接近的距离本能的警惕。他的尾巴也在袍子下悄悄绷紧了些。 “别紧张，小邓布利多先生。”弗雷德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无害的姿态，但眼里的狡黠丝毫未减，“我们只是注意到你好像……嗯……刚刚目睹了一场不太愉快的小剧场” “而且看起来需要一点……甜食来转换心情”乔治默契地补充，眨了眨眼。 莱尔兰纳微微蹙眉。“我不需要……”他下意识地拒绝，脑海里瞬间浮现出庞弗雷夫人严肃的脸庞和父亲那双能洞察一切的眼睛。严格的禁糖令让他对这类诱惑本能地保持距离。 “嘿，别急着拒绝！”弗雷德打断他，凑近了一点，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我们知道一个地方，有全霍格沃茨最好吃的柠檬雪宝和巧克力坩埚蛋糕，绝对比你从厨房家养小精灵那里能弄到的更新鲜、种类更多。” 他似乎完全没注意到又或者根本不在意莱尔兰纳提到的“不需要”。 乔治也凑过来，笑容更加灿烂：“而且保证安静，没人打扰。怎么样有兴趣进行一次小小的……跨学院美食探险吗就我们仨，还有这只漂亮的小猫知道。”他指了指莱尔兰纳怀里的莱奥。 莱尔兰纳看着眼前这两张一模一样的、充满活力和莫名善意的脸，心里有些迟疑。他和他们不熟，甚至可以说是两个世界的人。他们为什么要邀请他但不可否认，他们话语里描绘的“安静”和“甜食”……尤其是后者，尽管被明令禁止，但在刚刚经历了一场精神紧绷的观察和隐晦的警告后，那记忆中甜美的滋味仿佛在舌尖复苏，对他有着难以抗拒的吸引力。 而且，他隐约能感觉到，这对双胞胎对他的兴趣，似乎并不带有恶意，更像是一种……纯粹的好奇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爱他们看他的眼神，不像其他斯莱特林带着审视或算计，也不像一些格兰芬多带着距离感，反而有点像潘西和达芙妮想给他打扮时的热情，但更加……无所顾忌和坦率。 他沉默了几秒，那双异色的眼眸在双子热情洋溢的脸上逡巡。他怀里的莱奥似乎也感受到了气氛的变化，不再那么警惕，好奇地“喵”了一声，尾巴尖轻轻晃了晃，仿佛在催促。 “……在哪里”莱尔兰纳最终轻声问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和妥协，还有一点点对禁令的、隐秘的逾越冲动。他发现，自己对这次突如其来的、看似毫无道理的邀约，竟然没有产生太多的排斥感。或许，偶尔脱离一下斯莱特林那略显沉闷和算计的氛围，尝试一点“违规”的小乐趣，也不错只要……不被发现。 弗雷德和乔治对视一眼，脸上同时绽放出更大的、计谋得逞般的笑容。 “跟我们走就是了！”弗雷德高兴地说，伸手似乎想拍拍莱尔兰纳的肩膀，但在看到他下意识微微后缩的动作和瞬间警惕竖起的猫耳后，及时收住了手，转而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保证让你不虚此行，小王子。”乔治笑嘻嘻地补充，和他兄弟一左一右，像是护卫，又像是绑架犯一样，簇拥着莱尔兰纳，朝着与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截然相反的方向走去。 莱尔兰纳抱着莱奥，走在两个兴高采烈的红发格兰芬多中间，银色的长发和白色的猫尾在昏暗的走廊里划出柔和的轨迹。他依旧不太明白为什么韦斯莱双子会对他表现出如此明显的、近乎莫名其妙的喜爱和亲近，但此刻，他决定暂时放下分析和警惕，只是跟着感觉走。 也许，厨房里真的藏着能让人心情变好的秘密，哪怕只是短暂地偷尝一口被禁止的甜蜜，而这次意外的冒险，或许会比他预想的要有趣得多。走廊幽深，前方等待着他们的，是未知，却也是霍格沃茨另一个充满生机、欢笑与……糖分诱惑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