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风眼中心，与棋子的自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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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塞尔的医务室并非与世隔绝。路明非躺在床上，即使不去刻意探听，那些关于“三峡事件”的碎片化信息，也如同被风卷起的落叶，不断飘进他的耳中。 通过芬格尔“不经意”留在病房的、连接着校园内部论坛的平板，路明非看到了自己被渲染得光怪陆离的“英雄事迹”。也看到了隐藏在那些夸张帖子下面，各种意味深长的评论和猜测。 “s级果然名不虚传，首次正式任务就参与并影响了龙王级事件！”——这是盲目崇拜派。 “据说当时能量读数爆表，远超‘君焰’甚至‘烛龙’的范畴，他真的只是s级”——这是理性怀疑派。 “楚子航师兄全程护卫，阿廖沙和塞尔玛两位资深专员辅助，这配置……校方是否早就知情”——这是阴谋论派。 “最新消息，装备部那群疯子已经提交了十七份报告，申请对路明非同学进行‘友好’的生理和心理协同测试。”——这是幸灾乐祸派。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划动着屏幕，内心却如同明镜。他现在就是风暴的风眼，表面平静，实则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和算计。校长昂热的默许态度像一把双刃剑，既提供了保护，也将他推到了前台。 他需要尽快恢复，不仅仅是身体和精神上，更是要尽快重新掌握卡塞尔这盘棋的走势。 第三天，在医生确认他脱离了危险期，可以适当活动后，路明非换上了干净的校服，走出了那间充满消毒水味的病房。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睛，感受着久违的新鲜空气。 一路上，收获的目光比预想的还要复杂。有好奇，有敬畏，有探寻，也有不易察觉的忌惮。以前他走在路上，多半是被无视或者附带一丝“这就是那个s级看起来好普通”的打量。现在，那些目光仿佛带着实质的重量，要将他从里到外剖析一遍。 他先去见了曼施坦因教授，这位风纪委员会的主管对他倒是没什么变化，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严肃面孔，只是简单询问了他的身体状况，并提醒他注意校规校纪，不要因为“特殊情况”而懈怠了学业。 然后，他去了图书馆。并非为了看书，而是去见了诺玛。 巨大的地下空间中，服务器机柜发出低沉的嗡鸣，蓝色的指示灯如同星辰般闪烁。全息投影的诺玛以优雅的女性形象出现，微笑着向他问候。 “路明非同学，很高兴看到你康复。” “诺玛，我需要查阅一些资料。”路明非直接道明来意，“关于‘公司’，以及所有与龙王诺顿、康斯坦丁相关的，非公开的考古发现和历史文献，尤其是……涉及‘意识’、‘共存’等概念的炼金术记载。” 他需要了解对手，也需要为自己的“奇迹”寻找一些能够摆在台面上的、合理的“理论依据”。 诺玛的投影微微闪烁，似乎在处理庞大的数据请求。“权限审核中……路明非同学，你的s级权限允许访问部分加密资料。关于‘公司’的情报，执行部正在整理，尚未完全归档。而您要求的后一部分资料，涉及‘禁忌炼金术’领域，需要至少三位终身教授的共同授权，或校长特批。” 路明非并不意外。卡塞尔对龙族知识的管理极其严格，尤其是涉及高危领域的内容。 “我明白了。那么，请将我能查阅的部分整理出来，发送到我的个人终端。”他顿了顿，补充道，“另外，诺玛，我想了解最近校园内，关于我的……异常动向报告，比如未经授权的监视、试探之类的。” 他问得很大胆。这是在试探诺玛的立场，也是在评估自己目前的“重要性”。 诺玛的投影依旧保持着完美的微笑：“校园安全监控系统运行正常，未发现针对您的系统性非法监视行为。但检测到部分人员对您表现出超出常规的关注度，相关数据已标记。根据安全条例，我无法向您提供具体人员名单，但可以确认，目前尚未构成直接威胁。” 滴水不漏的回答，既提供了有限的信息，又严守了界限。路明非知道，从诺玛这里暂时只能得到这些了。他道了谢，转身离开。 在图书馆门口，他遇到了一个人。 是奇兰，那个拥有“先知”言灵、曾在他入学时极力邀请他加入新生联谊会的印度裔学生。此刻的奇兰，看着路明非的眼神充满了前所未有的狂热与……敬畏。 “路明非……不，路主席！”奇兰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我看到了！在命运的洪流中，您如同磐石，不，是灯塔！您不仅改变了那对双子既定的毁灭轨迹，您甚至……拨动了命运的丝线！您就是我们一直在等待的……” “打住，奇兰。”路明非赶紧打断他即将出口的、听起来就很中二的宣言，“我只是运气好，而且主要靠楚师兄他们。” “不！您不必谦虚！”奇兰激动地挥舞着手臂，“我的‘先知’虽然无法看清全部，但我能感觉到，围绕在您身边的因果线，变得前所未有的复杂和……充满希望！新生联谊会，不，整个卡塞尔，都需要您的指引！” 路明非看着奇兰那双仿佛燃烧着信仰火焰的眼睛，心里有些发毛。这种狂信徒般的追随，有时候比明面上的敌人更麻烦。 “我现在只想好好上课，把落下的学分补上。”路明非试图把话题拉回平凡的现实，“至于指引什么的，还是找校长比较靠谱。” 他敷衍了几句，赶紧摆脱了奇兰。这家伙的“先知”能力是个不确定因素，以后得小心应对。 走在回宿舍的林荫道上，路明非默默梳理着得到的信息。校方的态度暧昧，施耐德的警告，诺玛的界限，奇兰的狂热，还有论坛上那些暗藏机锋的讨论……一切都表明，他无法再像以前那样隐藏在“衰小孩”的外壳下了。 他必须主动落子。 回到那间熟悉的、堆满芬格尔垃圾食品包装袋的宿舍，路明非打开了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他没有登录游戏，而是点开了一个加密的通讯软件。联系人列表里，只有一个孤零零的头像——一个像素风的、咧着嘴笑的骷髅。 这是他和芬格尔的“私密”频道。 他敲下一行字： 【明明】：师兄，装备部那边，关于青铜城能量样本的分析，有初步结果了吗 几分钟后，骷髅头像跳动起来。 【废柴师兄】：哎哟，师弟这么关心听说那帮疯子都快打起来了，一方认为那是全新的、稳定的能量范式，另一方坚持是高级别的污染和伪装。目前僵持不下。怎么，有兴趣 【明明】：有点。另外，帮我留意一下，最近有没有人，尤其是校董会那边的人，在私下接触阿廖沙和塞尔玛。 【废柴师兄】：啧，这就开始玩心眼了放心，包在师兄身上。不过……价钱嘛，你知道的。 路明非看着屏幕上那个猥琐的骷髅头像，无奈地叹了口气。芬格尔的情报网络是他目前最重要的依仗之一，但这家伙永远不忘趁机敲竹杠。 【明明】：下次任务奖金，分你三分之一。 【废柴师兄】：成交！师弟大气！等着我的好消息！ 关闭聊天窗口，路明非靠在椅子上，揉了揉依旧有些发胀的太阳穴。主动出击的感觉并不好，他更喜欢躲在幕后吐槽。但形势逼人，他必须尽快弄清楚，在这盘棋局里，谁是潜在的对手，谁是可以争取的盟友，而谁……又是必须小心提防的“自己人”。 他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里放着一封刚刚收到的、制作精美的信函。信封上有着狮心会的徽记。 是楚子航让人送来的。内容很简单，邀请他在身体允许后，前往狮心会总部一趟。 路明非拿起那封信，指尖感受着纸张的质感。 狮心会……楚子航…… 这步棋，又该如何落子 他知道，平静的校园生活，从他踏出医务室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结束了。他现在要面对的，是比青铜城的迷宫更加复杂的人心博弈。 而这一次，他手中握着的，不再是注定悲剧的剧本，而是由他自己执笔的、充满未知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