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食堂的豆浆与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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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沉的第一个闹钟在五点五十分准时响起。 他迷迷糊糊地摸到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 窗外的天还没完全亮透，只有一层朦胧的鱼肚白漫过窗帘缝隙。 他盯着手机屏保上那张和李若雨的合照。 是她昨天手账里夹的电影票根，被他偷偷拍下来设成了壁纸。 手指在键上悬了三秒，最终还是按下了稍后提醒。 第二个闹钟在六点十分炸响时，他已经穿戴整齐站在镜子前。 浅蓝衬衫洗得泛白，袖口卷到小臂，露出手腕上那道淡粉色的疤痕。 那是大一时做机械实验被激光切割机划伤的，李若雨曾在视频里说这疤像颗小星星。 他对着镜子扯了扯嘴角，镜子里的人眼睛亮得惊人，睫毛都在微微发颤。 宿舍里还沉浸在寂静里。 王浩的四六级耳机还挂在床头，赵阳的机械键盘在桌角投下细长的影子。 陆沉轻手轻脚地推开阳台门，九月的晨风裹着桂花香涌进来。 凉丝丝的，像李若雨昨晚视频时递来的茉莉花茶。 他蹲在阳台的花盆前，给那盆养了三个月的绿萝浇水。 水珠顺着叶片滑落，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虹。 这是李若雨上周让他养的，说是绿色能让眼睛放松，改高数题时看看。 当时他在视频里应得痛快，结果差点把绿萝浇死。 后来还是李若雨发消息教他见干见湿，这才把绿萝救了回来。 六点二十五分，陆沉锁好宿舍门，抱着保温杯往食堂跑。 深秋的早晨已经有些凉意，他裹紧了外套，却觉得心跳快得要把肋骨撞开。 昨晚临睡前，他把和李若雨的聊天记录翻来覆去看了十遍，最后一条是她在凌晨一点半发的： 明天早上我穿米白针织衫，背浅棕色帆布包，看见你就喊陆沉同学 食堂一楼的灯在六点半准时亮起。 陆沉跑上台阶时，鞋底在瓷砖上蹭出清脆的声响。 他一眼就看见了靠窗的那个位置。 李若雨背对着他坐着，米白针织衫的下摆松松挽到小臂。 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正低头用吸管戳着豆浆杯里的枸杞。 若雨！ 他喊了一声，声音因为激动而发颤。 李若雨闻声抬头，发间的银杏叶发夹在晨光里闪了一下。 她的眼睛弯成月牙，嘴角扬起的弧度比陆沉记忆里的任何一次都要甜： 陆沉同学，早呀。 陆沉在她对面坐下时，闻到了一缕熟悉的甜香。 是她身上的檀木香混着豆浆的焦香。 他盯着她面前摆着的早餐： 一碗冒着热气的甜豆浆； 两根刚炸好的油条； 还有碟他最爱的桂花糕，糕体上点缀着星星点点的金黄，像撒了把碎月亮。 你...... 他喉咙发紧。 这些都...... 我五点半就来排队了。 李若雨笑着指了指自己手腕上的表。 食堂阿姨说，今天的豆浆特别甜，是现磨的。油条也是新炸的，外酥里软。 她夹起一根油条。 要蘸豆浆吃吗我记得你说过，油条蘸豆浆比配粥香。 陆沉接过油条，指尖碰到她微凉的指尖。 他咬了一口油条，外皮的酥脆在齿间碎裂。 内里的柔软裹着豆浆的甜香，和他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原来李若雨昨晚真的去问了食堂阿姨，问他最爱吃什么口味的早餐。 怎么样 她托着腮看他，眼睛里盛着期待。 比......比我想象中还好吃。 陆沉低头扒拉豆浆，耳尖发烫。 其实我昨天...... 其实你昨天在食堂二楼绕了三圈。 李若雨突然打断他。 我在楼梯口看见你了。 陆沉的筷子掉在桌上。 他抬头，看见李若雨正笑着，眼角的细纹里都盛着光： 你当时手里攥着本《机械原理》，嘴里念叨着偏航角θ的正方向，结果走到卖包子窗口，又转身往回走。 你......你怎么知道 他的声音发颤。 因为我跟着你呀。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我想看看你平时吃饭的样子，想知道你喜欢坐哪个位置，想......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 想和你一起吃顿普通的早餐。 陆沉望着她泛红的耳尖，突然觉得喉咙里有团火在烧。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背。 她的皮肤很软，带着常年握粉笔磨出的薄茧，和他昨晚视频时摸到的一样。 若雨。 他说。 其实我昨天也在等你。 等我 她愣住。 陆沉从书包里拿出个亚克力盒子，打开来，里面躺着个精巧的铜制模型。 是台四轴飞行器，机翼上用激光雕刻着歪歪扭扭的数学公式。 我本来想等你来了，送你这个。 李若雨接过模型的瞬间，指尖触到机翼上的刻痕。 她翻过来，看见底部刻着行小字： 致若雨同学，你的数学，比任何飞行器都能带我飞。字迹旁画了个吐舌头的表情，和她笔记本上的如出一辙。 你...... 她的眼睛弯成月牙。 什么时候做的 昨晚。 陆沉挠了挠头。 附加题写完后，我就开始刻。激光雕刻机在社团活动室，我借了钥匙...... 他顿了顿。 其实我刻错了三个公式，后来又重新刻了一遍。 没关系。 李若雨把模型放在手心，轻轻摩挲着。 重要的是心意。 她抬头看向他，眼睛里映着晨光。 就像我昨晚改论文到十一点，却还是想给你发消息问作业；就像你明明困得眼睛都睁不开，却还是陪我视频到凌晨。 陆沉望着她眼底的星光，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他头疼的高数公式，此刻都变得温柔起来。 他夹起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 尝尝这个，我昨天在超市买的，甜而不腻。 李若雨咬了一口，眼睛立刻弯成月牙： 好吃！和你上次说的妈妈做的桂花糕味道好像。 我妈妈以前也常做这个。 陆沉低头搅着豆浆。 她总说，甜的东西能让人心情变好。 他顿了顿。 后来她去了国外，我就再没吃过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了。 李若雨的手轻轻覆在他手背上： 以后我常做给你吃。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会学做各种口味的，桂花味、抹茶味、草莓味......你想吃什么，我就做什么。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 他抬头看向窗外，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把他们的影子融成了一片。 食堂里渐渐热闹起来，打菜的阿姨吆喝着红烧肉出锅喽。 隔壁桌的男生在讨论昨晚的游戏，后排的女生抱着课本小声背单词。 而在这个喧嚣的早晨，他们的世界里只剩下彼此的心跳声。 对了，若雨。 陆沉想起什么。 你昨天说想听我说话...... 我想告诉你，我从小就喜欢机械。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 小时候拆过家里的收音机，把爸爸的剃须刀改成玩具车，还被我妈骂过好几次。 他笑了笑。 后来上了高中，参加机械竞赛拿了奖，我爸说这才是你该走的路 那你为什么选我们学校 李若雨问。 听说你是你们系的机械工程专业全省排名第一。 因为...... 陆沉望着她的眼睛。 我想离你近一点。 食堂里突然安静了两秒。 打菜的阿姨停下了手中的勺子，隔壁桌的男生停止了敲键盘，后排的女生合上了课本。 陆沉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脸颊瞬间涨得通红。 李若雨却笑了，眼睛弯成月牙： 我就知道。 你就知道 他愣住。 我知道你会这么说。 她的指尖轻轻敲了敲桌面。 上周你在聊天时说，想和喜欢的人一起上学。我还截图了呢。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 你看，你说要是能和她在同一个教室上课，听同一遍老师讲课，该多好 陆沉的脸更红了。 他伸手去抢手机，却被她笑着躲开： 不过现在不用等了。 她把手机屏幕转向他，上面是条新消息： 陆沉同学，机械工程系大三（2）班的课表，我帮你整理好了。 明天早上七点，我在你教室门口等你，一起去上《机械制图》。 若雨...... 他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 你...... 我也是机械系的兼职教授呀。 她眨了眨眼。 昨天刚在教师群里申请了旁听你的课。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本《机械制图》，封皮上贴着张便签： 陆沉同学的课，要认真听哦。 字迹旁画了个简笔画的米饭小人，头顶冒着热气。 陆沉接过书，指尖碰到她掌心的温度。 他翻开第一页，发现里面夹着张电影票根。 《星际穿越》的imax场，日期是他们加微信的第二天。 你...... 那天我看你朋友圈说想看黑洞特效，就偷偷买了票。 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后来你没回我消息，我还以为你没看见...... 我看见了！ 陆沉急得站起来，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我那天在实验室做四轴飞行器，手机调了静音，后来看到时已经凌晨两点了。我给你发了消息，可是你没回...... 我回了呀。 李若雨笑着从包里拿出手机，翻出聊天记录。 我回你明天早上八点，《高等数学》课，记得带计算器哦 她的指尖轻轻点着屏幕。 其实我是想告诉你，我看见你的消息了，也很想去。 陆沉望着她眼底的笑意，突然觉得所有的遗憾都变成了圆满。 他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 若雨，以后......我们一起上课，一起做实验，一起吃早餐，好不好 她的声音软得像。 不过先说好，你要是再在食堂绕圈找我，我就...... 就怎样 他追问。 就...... 她凑近他，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鼻尖。 就给你做一辈子的桂花糕。 食堂里响起此起彼伏的笑声。 打菜的阿姨笑着摇头： 小陆啊，你这恋爱谈得可真甜。 隔壁桌的男生吹了声口哨： 兄弟，可以啊，教授都追到手了！ 后排的女生捂着嘴笑： 这才是小说里的情节吧 陆沉的脸红到了耳根，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他望着李若雨发间晃动的银杏叶发夹，突然觉得。 这个早晨的阳光，比他见过的所有阳光都要温暖。 他夹起块桂花糕，递到她嘴边： 若雨，再尝一口 她张嘴含住，眼睛弯成月牙。 真甜。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九月的晨光透过玻璃洒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把他们的影子融成了一片。 陆沉望着李若雨眼底的星光，突然明白，有些相遇，早就在命运的方程里写好了解。 就像他和高数的羁绊，就像他和她的缘分。 所有的未知，最终都会在某个温柔的早晨，像这碗甜豆浆一样，圆满。 若雨。 他轻声说。 以后每天早上，我都来陪你吃早餐好不好 她笑着点头。 不过...... 她从帆布包里拿出个小本子。 你要先帮我记一下，今天《机械制图》课的重点，还有...... 她翻开本子，上面密密麻麻写着： 陆沉同学的早餐喜好：甜豆浆、两根油条、桂花糕； 李若雨同学的早餐喜好：甜豆浆、一根油条、桂花糕（因为陆沉同学会抢我的）。 陆沉看着本子上的字，笑得前仰后合。 李若雨拍着桌子笑，发间的银杏叶发夹晃来晃去，像落在肩头的稻穗。 食堂的广播开始播放早餐结束的提示音时，陆沉看了看手机时间： 七点零五分。 他收拾好东西，牵起李若雨的手： 走吧，我们去教室。 等等。 李若雨从包里拿出把伞。 天气预报说今天有雨。 陆沉接过伞，撑开。 两人并肩走出食堂，晨光透过伞面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交叠的影子。 路过公告栏时，陆沉瞥见一张新的通知： 关于机械工程系与数学系联合举办交叉学科创新项目的通知： 本项目旨在探索数学理论在机械设计中的应用，诚邀各专业学生报名参与...... 他的脚步顿住了。 李若雨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笑着戳了戳他胳膊： 我报了名，你要一起吗 当然！ 陆沉的眼睛亮得惊人。 我们一起做项目，一起研究用数学公式优化机械设计，一起...... 一起看更多的月亮 她接话道，发梢扫过他的肩膀。 陆沉望着她眼底的笑意，轻声说。 一起看更多的月亮。 两人的影子在晨光里越拉越长，像两株并肩生长的稻穗，在风里轻轻摇晃。 远处的教学楼传来上课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