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双轮阳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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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五点十分，泉州酒店的顶楼露台还浸在夜的余温里。 陆沉裹着李若雨的外套，两人并肩靠在栏杆上，风掀起李若雨旗袍的下摆，露出她脚踝上那截肉色丝袜。 袜口绣着极小的茉莉花，是昨夜逛西街时她非要买的，“说这样配白色旗袍才不单调”。 “快看。” 李若雨突然拽他袖子。 东边的天空正翻涌着鱼肚白，云层被染成淡粉色，像浸了水的绢帛。 陆沉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远处海平面与天空交界处，一弯月牙还恋恋不舍地悬着。 而太阳的轮廓已从云层后探出半张脸，将天际线染成金红。 “同时看到日月。” 他低头吻她发顶。 “这在泉州常见吗” “我查过。” 李若雨仰头看他，发间那撮呆毛被风掀得翘起来。 “泉州靠海，气候湿润，清晨容易有‘日月同辉’。我在《闽南天文志》里读到，说这是‘阴阳和合’的吉兆。” 她的指尖轻轻戳他胸口。 “所以……我们今天会有好运。” 陆沉握住她的手，掌心还残留着昨夜炸鸡的油香： “已经有好运了。” 他的拇指摩挲她手背上的血管。 “比如现在，和你一起看日出。” 李若雨的脸颊泛起薄红。 她伸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 他今早特意打了发胶，却还是被风揉得翘起几缕 “陆沉弟弟，你昨天不是说‘要看日出就得早起’吗结果四点半就爬起来，现在眼睛都红了。” “不红。” 陆沉捏了捏她耳垂。 “我精神着呢。” 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 “你看，亮得能看见月亮上的坑。” 李若雨被逗笑了，发间的呆毛晃了晃： “油嘴滑舌。” 六点半，露台的门被刘嘉怡敲响。 她穿着粉色jk制服，黑丝裹着的小腿在晨风中泛着冷白。 白色高跟凉鞋的鞋跟敲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 “若雨姐！陆沉！王浩说楼下那家肉粽摊开了！” 王浩拎着四杯豆浆从楼梯口追来，白t恤下摆被风掀起，露出腰侧若隐若现的纹身： “嘉怡你慢点儿！这台阶硌脚，刘嘉怡又穿凉鞋！” 他瞥见李若雨的旗袍，吹了声口哨。 “若雨姐今天这身，像从民国画里走出来的。” 李若雨的耳尖瞬间红了，伸手揪陆沉的衣角： “别听他瞎说。” “是真的。” 陆沉揽住她肩膀。 “旗袍开衩到小腿，露出肉色丝袜，配这双白色高跟鞋……” 他低头吻她手背。 刘嘉怡翻了个白眼，却主动挽住王浩的胳膊： “浩子，你再夸别人，我今天就不给你买豆浆了。” “别别别！” 王浩立刻讨好。 “我错了还不行吗嘉怡最好了！” 四人沿着青石板路往老城区走。 清晨的街道还带着潮气，路边的三角梅花瓣上凝着露珠。 落在刘嘉怡的黑丝上，晕开极小的粉点。 李若雨走得慢，陆沉便放慢脚步，始终让她走在内侧； 王浩则弯腰帮刘嘉怡提着凉鞋的后跟。 她总说“黑丝磨脚”，可每次出门还是要穿。 “老板，四份肉粽！两碗面线糊！” 王浩冲路边摊位喊。 摊位前的煤炉正“呼呼”冒着热气，老板是个戴斗笠的阿婆。 掀开竹篾蒸笼时，糯米香裹着五花肉的油香“轰”地涌出来： “小王啊，带女朋友来啦” “阿婆记性真好！” 王浩笑着递钱。 “给我们加双蛋，肉粽要流油的！” “知道啦！” 阿婆利索地包粽子。 “面线糊加海蛎和醋肉，对吧” 李若雨踮脚看阿婆包粽子： 竹箬叶在她手里翻卷成漏斗，糯米、五花肉、咸蛋黄依次填进去，最后用草绳捆成四角，动作快得像变魔术。 “阿婆，您包得真好看。” “熟能生巧呗。” 阿婆把粽子递给她。 “姑娘穿这旗袍，比我家那口子年轻时候还俊。” 李若雨的脸腾地红了，低头捏着粽叶角： “谢谢阿婆。” 四份粽子和两碗面线糊被端上塑料桌时，晨雾刚散。 阳光透过梧桐叶洒在桌面，把油光光的粽子照得透亮。 陆沉掰开粽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渗着琥珀色的油，蛋黄的油“吱”地冒出来： “若雨，你尝这个。” 他把半块粽子递过去。 “阿婆说这是‘黄金流油粽’，本地人早上都排半小时队买。” 李若雨咬了一口，糯米软糯得能抿化，五花肉的咸香混着蛋黄的沙糯在嘴里散开： “嗯……好吃。” 她的指尖沾了油，伸手去擦，却被陆沉抓住手腕。 “用纸巾。” 他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手。 “你看，手都油了。” “才不油。” 李若雨抽回手。 “你闻闻，我手上有桂花香。” 她举起手，晨风吹来，果然有若有若无的香气。 是她昨夜喷的香水，前调是柑橘，后调是桂花。 王浩咬着粽子含糊不清： “浩子我宣布，这粽子是我今年吃过最香的！” 他的嘴角沾着糯米粒。 “嘉怡，你快尝！” 刘嘉怡用筷子戳了戳面线糊： “我先吃这个。”她舀起一勺，吹凉后递到王浩嘴边。 “你尝尝，海蛎鲜不鲜” “鲜！” 王浩含住面线糊。 “比昨天的土笋冻还鲜！” 李若雨托着腮看他们，突然说： “你们俩，跟陆沉和我刚在一起时一模一样。” “哪有。” 陆沉反驳。 “我们那时候可没这么……” “没这么能吃” 刘嘉怡接话。 “我记得浩子第一次请我吃沙茶面，点了三份，最后撑得走不动道。” “那是因为你爱吃。” 王浩挠头。 “我怕你不够吃。” “陆沉也是。” 李若雨低头戳着粽子。 “上周我改论文到凌晨，他说要给我煮红糖姜茶，结果把糖罐打翻了，厨房全是糖渣。” 陆沉的脸腾地红了： “那是个意外！” “然后呢” 李若雨抬头看他。 “你蹲在地上擦了半小时，还说‘若雨，我以后再也不煮姜茶了’。” “可你后来喝了。” 陆沉小声说。 “你说‘虽然甜得齁，但陆沉煮的，挺好喝’。” 李若雨的眼眶微微发热。 她伸手环住他的胳膊，把脸埋在他肩头： “陆沉弟弟，你总爱翻旧账。”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 陆沉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 “你所有的‘不小心’，我都记得。” 面线糊的汤头喝到最后，碗底沉着颗完整的虾仁。 刘嘉怡用勺子捞起来，递到王浩嘴边： “最后一颗，给你。” “谢谢嘉怡。” 王浩咬住虾仁。 “你对我真好。” “那当然。” 刘嘉怡戳他胸口。 “谁让你昨天帮我修好了电脑。” 陆沉望着他们，突然握住李若雨的手： “若雨，我们也像他们一样，过很多很多个这样的早晨好不好” “好。” 李若雨抬头看他，眼睛里有晨光在跳。 “但是……下次不许再买流油粽了，我怕胖。” “遵命，李教授。” 陆沉笑着应下。 “那……明天去吃润饼” “加海蛎煎。” 李若雨点头。 “要现煎的。” 晨雾彻底散去时，四人沿着街道往回走。 刘嘉怡的黑丝被台阶勾住，王浩立刻蹲下来帮她提鞋： “嘉怡，你慢点儿！” “不用。” 刘嘉怡笑着抽回脚。 “我自己能走。” 她的发梢扫过王浩的鼻尖。 李若雨的发间呆毛又被风吹起，陆沉伸手替她按下去： “若雨，你这呆毛……” “别碰！” 李若雨拍开他的手。 “这是天生的，揉不直。” “那我也喜欢。” 陆沉握住她的手。 “像朵小呆毛花。” 李若雨的脸瞬间红透。她踮脚吻他唇角： “油嘴滑舌。” 王浩和刘嘉怡的笑声从身后传来。 刘嘉怡挽着王浩的胳膊： “浩子，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也能像他们一样” “像谁”王浩低头蹭她的鼻尖。 “像陆沉和李若雨。” 刘嘉怡轻声说。 “他们会记得彼此所有的小习惯，会为对方翻旧账，会在凌晨三点去买炸鸡。” 王浩笑了： “我们现在不就是这样” “不一样。” 刘嘉怡戳他胸口。 “他们更……” “更什么” “更像一对。” 刘嘉怡的声音轻得像叹息。 “不像我们，总在吵架。” 王浩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捧起她的脸，低头吻她的嘴角： “那我们改。” “改什么” “改吵架。” 王浩认真地说。 “改记得彼此的小习惯，改翻旧账，改在凌晨三点跑三公里去买炸鸡。” 刘嘉怡的眼睛亮起来： “真的” “真的。” 王浩吻了吻她的额头。 “因为……我想和你一起，吃很多很多顿肉粽，看很多很多次日出。” 回到酒店时，前台阿姨正擦着柜台： “若雨教授，今天要退房吗” “退。” 李若雨笑着点头。 “下午去开元寺。” “好嘞。” 阿姨递过房卡。 “路上小心，太阳大。” 陆沉接过房卡，转头对李若雨说： “若雨，我们去买防晒” “嗯。” 李若雨点头。 “刘嘉怡说她带了防晒喷雾。” 四人说说笑笑走进电梯。 李若雨的旗袍下摆随着电梯的升降轻轻晃动。 陆沉的目光始终追着她，直到电梯门闭合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