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主编的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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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一点的月光像一汪凉水，静静泼在书桌的笔记本电脑上。 那月光清冷而澄澈，透过窗棂将斑驳的影子拉得老长，仿佛时间也在这一片银辉中放缓了脚步。 陆沉趴在摊开的课本旁，睫毛在屏幕冷光里投下细碎的影子。 随着他每一次眨眼轻轻颤动，如同蝶翼般脆弱而坚韧。 文档右下角的字数统计显示着500,321。 这个数字他已经盯着看了半小时，像守着一枚刚破壳的雏鸟。 既怕惊扰了这份来之不易的奇迹，又忍不住一遍遍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房间里只有键盘散热扇偶尔发出的轻微嗡鸣，以及他自己心跳的声音，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里格外清晰。 墙上的时钟指针缓缓爬行，每一秒都像是在诉说着这三年来的点点滴滴。 那些伏案疾书的夜晚，那些被退稿信淹没的白天，那些几乎要放弃却又咬牙坚持的时刻。 李若雨端着马克杯走进来时，拖鞋踩过木地板的声响惊醒了窗台上的茉莉。 她穿着他的旧衬衫当睡衣，下摆露出纤细的脚踝，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 衬衫的领口松松垮垮，隐约可见锁骨处那道浅浅的疤痕。 “陆沉。” 她把温热的蜂蜜牛奶推过去，杯沿上印着淡淡的唇膏印。 “再对着屏幕发呆，眼睛要变成熊猫了。” 她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像夜风拂过风铃般轻柔。 他抓住她欲抽回的手，指尖沾着牛奶杯壁的暖意： “若雨，我好像做了场梦。” 屏幕幽幽反着光，映出文档标题《异世界的青春》，那五个字在他瞳孔中微微晃动。 “五十万字...居然真的写完了。” 他的声音很轻，仿佛稍大一点声就会惊醒这个美好的梦境。 话音未落，电脑突然“叮”了一声。 邮件提示图标在右下角跳动，发件人显示“星尘文化-影视改编部”。 陆沉触电般坐直身子，牛奶晃出几滴在键盘上，沿着键缝缓缓流淌，像是瞬间凝固的琥珀。 “小心！” 李若雨抽纸巾擦拭，目光扫过邮件预览栏： “关于《异世界的青春》影视改编合作邀约...” 她的动作突然停滞，纸巾在半空中悬停，仿佛时间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空气凝滞了三秒。 陆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千米： “你掐我一下，若雨，快掐我一下！” 他的指尖冰凉，却在微微发抖，像是秋风中最后一片不肯坠落的叶子。 她反而笑出声，指尖轻轻点他鼻尖： “是谁说能写完就谢天谢地了” 就着他的手点击鼠标，邮件全文展开在月光里： 【陆沉先生：您好！我方关注到您在连载平台发布的《异世界的青春》，认为其青春叙事与奇幻元素的结合极具影视化潜力。诚挚邀请您于本周六中午12点，至深城图书馆一楼咖啡区洽谈改编合作事宜...】 落款处签着“主编： 江枫”的花体签名，墨迹在屏幕上仿佛真的透着墨水特有的光泽。 书房的寂静被突然响起的视频通话请求打破。 王浩的大脸挤满屏幕，背景是男生宿舍乱糟糟的游戏海报和吃剩的泡面桶： “浩子！论坛都炸了！说你有本书要拍剧！” 他的声音震得音箱嗡嗡作响，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那股子激动劲儿。 刘嘉怡的声音从镜头外飘来，由远及近： “若雨姐！让他争取当编剧！” 她的薄荷绿发梢突然闯入镜头，接着是整个脑袋，挤在王浩旁边对着摄像头挥手。 李若雨笑着把视频窗口最小化，手指继续滑动邮件页面： “你看这里，对方特意提到你构建的星轨穿越体系，说这种将天体物理学与青春成长结合的手法很新颖。” 她忽然顿了顿，眉头微微蹙起。 “等等，这个主编的署名方式...” 陆沉顺着她目光看去。 邮件页眉处印着烫星纹logo，那星星的图案十分特别，不是常见的五角星。 而是由无数细小的光点连成的轨迹，仿佛真的将一片星空浓缩在了方寸之间。 签名墨迹透着电子屏也掩不住的精致： “你认得这个主编” “江枫是星尘文化的创始主编，去年改编的《时光代理人》拿过白玉兰奖。” 她指尖无意识地轻叩桌面。 “但他通常只负责千万级ip的项目...怎么会亲自接五十万字的作品” 她的目光再次扫过邮件内容，像是要从中找出什么隐藏的线索。 窗外掠过夜航飞机的光点，像颗滑过星轨的流星。 陆沉忽然起身翻找书架，抽出本页角卷边的《影视改编合同指南》： “上周图书馆借的，没想到真能用上。” 书脊已经有些松动，内页密密麻麻贴满了彩色标签，显然被反复翻阅过多次。 李若雨接过书翻到版权章节，发梢扫过泛黄纸页： “改编权分为独家与非独家，还有改编期限需要明确...” 她突然抬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些许担忧。 “明天我陪你去图书馆” “不用。” 陆沉握住她翻书的手，掌心相贴处传来令人安心的温度。 指尖划过邮件末尾那句“期待见证星轨尽头的相遇”，声音轻得像怕惊扰晨露。 “但你可以...在对面书架区看着我。”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那里盛着月光，也盛着他整个世界的重量。 视频窗口里王浩正在咆哮： “浩子！记得要版权分红！别像刘杰那样被坑得只剩裤衩！” 他挥舞着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计算器，噼里啪啦地按着数字。 刘嘉怡的薄荷绿发夹晃进镜头： “若雨姐！让他穿你买的那件灰西装！主编肯定吃这款！” 她说着从镜头外扯来一件衬衫，开始比划领带配色。 晨光初透时，两人窝在沙发里核对合同条款。 李若雨用红笔在打印件上勾画： “这里，二次改编权的条款太模糊...” 她的笔尖在某行小字上圈点，眉心微蹙。 “这里需要明确改编期限，否则他们可以无限期搁置项目。” 阳光从窗帘缝隙溜进来，在她发丝间跳跃。 陆沉忽然低头咬走她指间的草莓，果酱沾在她律师资格证备考笔记上。 那本厚厚的笔记已经翻得起毛，页边写满了娟秀的批注。 “陆沉。” 她佯怒拍他手背。 “这是重点章节笔记！” 他笑着舔掉唇边果渍： “若雨比合同法好看多了。” 指尖点向窗外渐亮的天色。 “你看，像不像我写的那场黎明戏” 霞光正在天边晕染开来，将云朵染成淡淡的金粉色。 七点整的门铃惊散了晨光。 王浩顶着鸡窝头拎来豆浆煎饼，塑料袋上还凝着水珠： “快快！趁热吃！我跑了三家店才买到老张家的特制酱香饼！” 刘嘉怡抱着全套《着作权法案例解析》挤进门，书页间塞满了彩色便签： “快快！临时补课！别让人骗了剧本还倒贴钱！” 她脚上还穿着毛绒兔拖鞋，显然是急匆匆赶来的。 煎饼香气裹着法律术语在客厅飘散。 陆沉在豆浆杯沿抿出个月牙印： “其实我最怕他们改掉星轨的设定。那是写给你的隐喻。” 他的声音很轻，几乎要被王浩翻书页的声音盖过。 李若雨正给王浩讲解邻接权条款，闻言轻轻踢他小腿： “专心。要是被坑了，我就天天给你讲侵权案例当睡前故事。” 但她的眼角弯起了温柔的弧度，那只踢人的脚在收回时轻轻蹭了蹭他的拖鞋，像个心照不宣的秘密。 晨光彻底漫过窗台时，四人组抱着资料走向图书馆。 陆沉的白衬衫领口别着李若雨挑的星轨胸针，灰西装下摆扫过沾露的玫瑰丛。 露水在阳光下闪烁，如同散落的星辰。 在咖啡区分手时，刘嘉怡突然往陆沉口袋塞了颗荔枝糖： “谈判技巧。对方压价就慢慢剥糖纸，显得深不可测。” 她眨眨眼，薄荷色的发梢在阳光下透明如蝉翼。 王浩把手机屏亮给他看： 聊天界面里陈凡连夜做的收益测算表正在疯狂刷新，各种数据图表密密麻麻地滚动。 李若雨最后替他理了理领带。指尖掠过胸针时忽然轻笑： “知道为什么最适合改编吗” 她指向图书馆穹顶的星图壁画，那些用金线勾勒的星座在阳光下若隐若现。 “因为所有相遇，都是光年跋涉的必然。”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他的衣领，整理着一个根本不存在的褶皱。 十二点的钟声敲响时，陆沉看见靠窗座位起身的灰西装男子。 那人胸口的星纹胸针与他的一模一样，像宇宙两端亮起的相同星光。 阳光透过玻璃穹顶，在那人身上镀上一层金边。 手机在口袋震动。 李若雨的消息浮现在屏： 【无论星轨如何分岔，终点总是相拥的黎明。去吧，我的大作家。】 深城图书馆的玻璃穹顶落下光瀑，将书架间伫立的月白身影染成金色。 陆沉深吸口气，走向那个即将改写他宇宙的约定。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荔枝糖，糖纸发出细微的声响，像是星辰在低语。 备注：【让我们将时光倒回数小时前，回到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细细描摹这段星辰之旅的每一个足迹。】 李若雨端着蜂蜜牛奶走进书房时，其实已经在门口停留了片刻。 她看着陆沉对着屏幕发呆的侧影，月光在他睫毛上投下细密的影子，像是蝴蝶栖息在晨露未干的花枝上。 这场景她太熟悉了。 牛奶杯是她特意温过的，45度，正好入口的温度。 蜂蜜的量也严格控制，既不会太甜腻，又能恰到好处地缓解熬夜的疲劳。 这些细节她都已经摸索得清清楚楚，就像熟悉自己掌心的纹路一样熟悉他的喜好。 当她看到邮件提示跳出来时，第一个反应不是惊讶，而是某种“终于来了”的释然。 作为教授，她比谁都清楚《异世界的青春》的价值。 那些巧妙融合了天体物理学概念的青春叙事，那些将量子纠缠与情感羁绊完美结合的设定，早就该被发现了。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陪着他熬过那些被退稿的日子，在他想要放弃时轻轻放下一杯温热的蜂蜜牛奶。 现在，她看着陆沉激动得几乎打翻牛奶的样子。 心里涌起的不仅是喜悦，更有一种母亲看着孩子学会走路般的欣慰。 但她很快收敛了情绪，开始专业地分析邮件内容。 这是她的本能，也是她保护他的方式。 “星尘文化。” 她轻声念着这个名字，指尖在桌面上无意识地画着星轨的图案。 “他们最近推出的《时空恋旅人》系列做得很好，但对原着改编幅度很大。” 她拿起手机快速搜索。 “江枫确实是业内顶尖主编，但他通常处理的是成熟ip...” 她突然停顿，因为注意到邮件页眉的星纹logo与平时看到的星尘文化标志略有不同。 多了几道细微的光轨，像是星星运行轨迹的瞬间定格。 这个发现让她微微蹙眉，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也许只是品牌升级了，她告诉自己。 与此同时，在深城图书馆的办公室内，江枫正仔细翻阅着《异世界的青春》打印稿。 他的手指轻轻划过纸页，在“星轨穿越体系”的段落处反复流连。 “主编，您真的要去见这个新人作者吗” 助理好奇地问。 “我们通常不是先让版权部初步接触...” 江枫抬起头，金丝眼镜后的眼睛闪着感兴趣的光： “这个设定不简单。你看这里。” 他指着一段关于“量子纠缠与情感联结”的描写。 “这不是普通的奇幻设定，背后有扎实的科学基础。作者肯定咨询过专业人士。” 他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凌晨的星空： “最重要的是，这个故事里有一种难得的真诚。像是...” 他斟酌着用词。 “像是作者真的相信这个宇宙存在。” 助理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江枫微微一笑，没有多做解释。 晨光中的临时补课会，实际上是一场精心策划的战前准备。 王浩带来的煎饼豆浆只是表象，他真正准备的是那份密密麻麻的收益测算表。 基于不同改编规模、不同分成模式的数十种计算结果。 “最低不能低于这个数。” 王浩指着表格底部用红圈标出的数字。 “这是根据行业数据和小说热度计算出的底线。低于这个就是欺负新人。” 刘嘉怡则负责合同条款的解读： “这里，二次改编权的条款太模糊，必须明确范围和期限。” 她用红笔在打印件上画圈。 “还有这里，看似标准的免责条款，实际上可能会让你承担不必要的风险。” 李若雨默默听着，偶尔补充一两个要点。 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陆沉，观察着他的反应，判断着他能承受的谈判压力。 当听到他说“最怕他们改掉星轨的设定”时，她在合同空白处悄悄写下： “核心设定保护条款需明确”。 她知道这个设定对陆沉意味着什么。 去图书馆的路上，四人看似随意的闲聊，实则暗藏玄机。 王浩故意大声讨论着“某部小说改编剧大获成功”的新闻，实际上是在给可能出现的“路人”灌输《异世界的青春》的价值。 刘嘉怡不时调整着陆沉的领带和胸针，实则是在检查录音笔是否隐藏得当。 这是她实习时学到的技巧，合法录音有时能在谈判中起到关键作用。 陆沉看似紧张地摩挲着口袋里的荔枝糖，实则是在默默复习刚才恶补的谈判要点。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数着糖纸的褶皱，就像数着心跳的节拍。 每一次心跳都在提醒他： 这一刻，他走了几个月才走到。 深城图书馆的咖啡区并非随意选择。 星尘文化在这里有个长期包座，因为江枫相信“书香与咖啡香的混合能激发创意”。 当陆沉走向咖啡区时，李若雨悄然隐身在书架之间。 王浩和刘嘉怡则占据了斜对面的座位，假装翻阅杂志，实则随时准备通过事先约定的手势提供支援。 王浩甚至准备了一个计算器app，一旦需要就假装打电话大声讨论“某个重要项目的收益测算”。 此刻，陆站在咖啡区入口，深吸一口气。 他的目光掠过窗外洒进的阳光，掠过书架间熟悉的身影，最终落在那个起身相迎的灰西装男子身上。 他的手指微微收紧，口袋里的荔枝糖发出轻微的声响。 然后他抬起头，迎向那道审视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