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凌晨四点的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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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四点十分，陆沉在闹钟响前五分钟醒了。 床头灯的光裹着米白色灯罩漏出来，刚好够他看清床头柜上的日历。 红笔圈住的“周三”旁边，写着小字： “若雨生理期第2天，忌生冷；幼儿园发宣传单，需热饮；面包机预约8点档。” 他掀开印着小恐龙的薄被，脚踩在铺了三年的人造毛地毯上，暖乎乎的触感从脚心漫上来。 衣柜门拉开时发出极轻的吱呀声，他摸黑扯出挂在最里面的灰色抓绒睡衣。 那是李若雨去年冬天买的，说“比纯棉的更锁温”，可陆沉知道，她是嫌他总穿实验室的白大褂太单薄。 睡衣领口有点松，他套上时蹭到锁骨，那里还留着前晚李若雨趴在他怀里看剧时，咬出来的浅印。 他对着镜子理了理额前的碎发，镜中人的眼角带着点没消下去的疲惫。 昨天改了三篇研究生的论文，凌晨一点才躺上床。 可此刻听见卧室里李若雨均匀的呼吸声，那些倦意像被温水冲散的茶叶，顺着下水道流走了。 厨房的窗户没拉严，一线青灰色的天光漏进来，落在瓷砖台面上，像撒了把碎银。 陆沉踮着脚够橱柜顶层的刻度杯。 那是李若雨用来冲燕麦的，粉蓝色的陶瓷杯，杯壁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熊。 他够的时候，睡衣下摆往上窜了点，露出少年人清瘦的脊梁骨，肩胛骨凸起来，像藏在皮肤下的小翅膀。 “滋滋——” 铸铁煎锅里的黄油已经化了，油星子蹦在锅边，发出细碎的噼啪声。 陆沉倒了两个鸡蛋进去，手腕却突然抖了下。 昨天帮王浩搬幼儿园的纸箱，指节蹭破了点皮，此刻握锅铲的力道没控制好。 第一枚鸡蛋磕得太猛，蛋壳碎片溅进了碗里。 “又掉蛋壳了。” 他对着空气笑了笑，想起上周李若雨吐槽他： “陆沉做实验能精确到0.1毫升，打个鸡蛋比我喂猫还不准。” 那时他凑过去，用筷子把蛋壳挑出来，指尖碰到她的手背。 她的手暖得像块小暖炉，说“下次再掉，我就把你赶出厨房”。 现在他盯着碗里的蛋壳，忽然觉得这样的“失误”其实挺好的。 至少能让厨房有烟火气，能让李若雨有理由凑过来，用指尖戳他的额头说“笨蛋”。 四点二十分，卧室的门被轻轻推开。 李若雨揉着眼睛走出来，睡裙是浅蓝的棉麻料，肩带滑到胳膊肘，露出半截泛着粉的锁骨。 她的脚踩在地毯上，发出极轻的“沙沙”声，走到厨房门口时，正好看见陆沉靠在橱柜边抿凉白开。 他的喉结动了动，水珠顺着下巴滴在睡衣领口，晕开个小湿痕。 “醒了” 陆沉回头，额前的碎发沾着点厨房的热气，眼睛弯成月牙。 “我怕开大灯吵你，就开了台灯。” 台面上的小台灯是暖黄色的，灯罩是亚麻做的。 光裹着他的侧脸，把睫毛的影子投在眼下，像两排小扇子。 李若雨靠在门框上，指尖蹭了蹭眼睛。 她刚才梦见给小朋友分饼干，小恐龙饼干刚递出去，孩子的手突然变成王浩的。 举着海报喊“若雨姐看我们的秘密武器”，惊得她从梦里翻了个身，正好落进陆沉熬的粥香里。 “你怎么起这么早” 她问。 陆沉把杯子放进水槽，水流声很轻： “今天要去幼儿园发宣传单啊。” 他指了指台面上的燕麦粥。 “得吃点热的垫肚子，不然吹着风要胃疼。你上次生理期说‘凉的东西碰不得’，我记着呢。” 这句话像颗裹着糖衣的药丸，甜得李若雨鼻尖发颤。 她没说话，只是盯着陆沉的手。 他的指节上还留着昨天搬纸箱磨的茧子，指甲盖剪得很短，指腹沾着点鸡蛋液的黏腻。 此刻他正捏着第二枚鸡蛋往碗里磕，力度比上次轻了点，可还是溅了点蛋壳出来。 “过来。” 李若雨走过去，抽走他手里的鸡蛋。 “我来打。” 陆沉也不争，靠在橱柜边笑： “那我去热牛奶。” 他转身时，睡衣蹭过李若雨的发梢，带着点洗衣粉的茉莉香。 那是李若雨上周刚换的，说“比之前的薰衣草味更清”。 李若雨把鸡蛋打进碗里，蛋黄圆滚滚的，像颗小太阳，蛋白却有点散。 陆沉的手法向来这样，打鸡蛋总嫌用力，上次还把蛋壳掉进碗里，被她用筷子敲他的手背： “实验室做移液枪都没这么粗心。” 现在她看着碗里的蛋白，忽然想起那时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翘起来。 她低头搅拌，听见陆沉在奶锅边弄出“叮”的一声。 是牛奶煮沸了。 他举着锅柄往碗里倒，白汽模糊了他的脸。 只能看见他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颤动的影子，像蝴蝶的翅膀。 李若雨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气，说： “要溢出来了！” “不会。” 陆沉的声音带着点笑。 “这个锅是我挑的，有防溢层。” 果然，牛奶刚好倒满碗，没溢出来。 陆沉把碗放在李若雨面前，又往自己碗里加了勺糖： “你要燕麦，我记得。” 李若雨的碗里没有糖，只有满满一碗燕麦粥，上面浮着两颗红枣。 是她昨天晚上泡在碗里的。 她咬了口红枣，甜而不腻，像陆沉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面包机“叮”的一声时，天已经亮了些。陆沉戴上红色的隔热手套。 那是李若雨去年织的，针脚有点歪，丑丑的，但他每天都戴，说“比店里的舒服”。 他打开面包机，取出烤得金黄的面包片，抹上李若雨上周做的蓝莓果酱。 果酱装在透明玻璃罐里，罐身有她画的星星，罐口还贴着张便签： “不许放太久，会坏！” 他把面包递过来，自己咬了口煎蛋，嘴角沾着点蛋黄。 李若雨抽了张纸巾，伸手帮他擦掉： “慢点儿，没人跟你抢。” 陆沉的耳尖瞬间红了，像被晒透的樱桃。 他接过纸巾，却没擦，反而凑过去说： “那你帮我擦嘴角的果酱” 李若雨愣了愣，随即笑了，抽了张纸巾，轻轻擦了擦他的嘴角： “好了。” 清晨，柔和的阳光如同薄纱一般，从窗户的缝隙中轻盈地钻了进来。 那缕阳光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带着温暖的力量，缓缓地在房间里游走，最终落在了他的发顶。 他静静地坐在窗前，微微低着头，专注于手中的书本。 阳光洒在他的头发上，像是给发丝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辉，让每一根头发都变得清晰可见。 就连发旋的形状，也在这明亮的光线中展露无遗，仿佛是大自然精心雕琢的图案。 他偶尔抬起头，眼中闪烁着光芒，与那发顶的浅金光晕相互映衬，构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 “发什么呆” 陆沉的声音打断她的回忆。 李若雨抬头，看见他正捧着牛奶碗吹凉。 睫毛上沾着点热气，像只刚醒的小兽。 她笑着说：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做早餐的样子，比实验室做实验还认真。” 陆沉的耳朵更红了。 他把碗放下，伸手擦了擦她嘴角的果酱： “快吃，吃完我送你去学校。你八点半有课，得提前二十分钟出门。” 李若雨没拒绝。 她端着碗喝牛奶，看陆沉收拾台面： 他把煎蛋的锅泡进水槽，用海绵擦去残留的蛋液，又把面包机的面包屑倒进垃圾桶。 阳光照在他的后颈，那里有颗小小的痣，是她上次帮他揉肩膀时发现的。 “对了。” 陆沉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个小袋子。 是王浩给他的，幼儿园老师送的润喉糖。 “给你留了两颗。” 他剥开银色的糖纸，塞进李若雨嘴里。是柠檬味的，凉丝丝的，带着点甜，像春天的风。 李若雨含着糖，看着陆沉忙前忙后的背影，忽然说： “陆沉，谢谢你。” 陆沉愣住： “谢什么” “谢谢你每天早起做早餐，谢谢你记得我不爱吃甜，谢谢你……” 她顿了顿，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谢谢你陪我做这些小事。” 陆沉的手悬在半空，随即轻轻回抱她。 他的下巴抵在她发顶，闻着她头发上的桃子洗发水味。 那是他买的，说“比花香更像你”。 他轻声说： “傻瓜，这都是我该做的。” 窗外的天已经大亮了。 厨房的台面上，还摆着没洗的碗，面包机的插头还插着，牛奶碗里剩着点残渣。 但阳光照进来，把一切都染成了暖金色。 李若雨靠在陆沉怀里，听着他的心跳，觉得这就是最幸福的时刻。 吃完早餐，李若雨去洗漱。 她站在镜子前刷牙，泡沫沾到嘴角，像长了颗白胡子。 陆沉在客厅收拾她的通勤包。 那是黑色的皮质包，是她毕业时导师送的。 他把教案放进去，又垫了层软布，怕压到； 然后把保温杯放在最里面，拧开盖子看了看，里面是温温的蜂蜜水； 最后检查有没有带伞。 透明的樱花伞，是她去年生日买的，他每天都帮她拿。 “若雨，包收拾好了。” 陆沉喊她。 李若雨擦了擦嘴，走出来。 她接过包，指尖碰到陆沉的手背。 有点凉，应该是刚才洗了很多碗。她皱着眉说： “你的手怎么这么凉” 陆沉无所谓地甩了甩： “刚用冷水冲的，没事。” 李若雨没说话，只是把自己的粉色加绒手套塞给他： “戴着，别冻着。” 手套是去年冬天她织的，针脚有点歪，陆沉却每天都戴。 他捏了捏手套，笑着说： “好。” 送李若雨到电梯口时，电梯门刚好打开。陆沉把伞递给她： “今天有雨，带这个。” 他的手指碰到她的手心，有点烫，是刚才喝了热牛奶的缘故。 李若雨接过伞，指尖蹭了蹭他的掌心： “你的手还是凉。” “没事。” 陆沉笑着摇头。 “进去吧，再不走要迟到了。”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李若雨望着电梯里的镜子，摸了摸嘴角。 还留着柠檬糖的甜，和陆沉的温度。 她想起昨天晚上，陆沉帮她揉肩膀，说“明天我早起，给你做南瓜粥”。 想起他帮她盖被子时，手轻轻掠过她的头发，想起他所有藏在细节里的温柔。 回到厨房时，陆沉正蹲在地上捡面包屑。 他听见声音抬头，眼睛亮了： “若雨” “我忘了拿教案。” 李若雨走过去，蹲在他身边，帮他捡面包屑。 面包屑很小，沾在地毯上，她用指尖捏起来，放进垃圾桶。 两人靠得很近，李若雨能闻到他身上的茉莉香。 能看见他睫毛上的灰尘，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落在她的发顶。 她忽然说： “陆沉，我昨天梦见给你分饼干了。” “哦” 陆沉抬头，眼里带着笑。 “梦见我喊‘秘密武器’了” 李若雨笑了： “是啊，你举着海报喊，把我吓醒了。” 陆沉也笑了： “那是我不对，下次不喊了。” 两人蹲在地上，捡完最后一粒面包屑，阳光正好照在他们身上。 李若雨抱着教案站起来，说： “我走了。” 陆沉也站起来，拿起她的教案： “我送你到楼下。” 楼下的梧桐树刚发芽，嫩绿的叶子挂在枝头，风里有青草的香气。 陆沉帮她撑着樱花伞，伞面倾斜向她那边，自己的肩膀沾了点雨。 其实还没下雨，但他习惯这样。 “到了。” 李若雨指着教学楼门口。 “你回去吧。” 陆沉点头，把伞收起来： “中午给我发消息，记得吃午饭。” “知道了。” 李若雨笑着挥手。 “你也别太累，实验室的实验慢慢做。” 陆沉看着她走进教学楼，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里，才转身回去。 他的口袋里还装着李若雨塞给他的润喉糖，糖纸是银色的，闪着光。 他摸出一颗，放进嘴里，柠檬味的甜漫开来，像李若雨的笑容。 厨房的窗户开着，风把台面上的便签纸吹起来。 上面写着“记得喝温水”，是李若雨的字迹。 陆沉走过去，把便签纸压在冰箱上，然后开始洗碗。 水流声里，他哼着那首跑调的民谣，像昨天凌晨那样，像无数个清晨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