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地下城的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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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廿二日晚十一点，地下城a区12栋302室的应急灯突然转成淡绿色，频率急促地闪烁起来。 布丁正蜷在床底啃狗粮，听见动静猛地弹起来，耳朵贴紧地面，喉咙里滚出低低的呜咽。李若雨从卫生间出来，刚拧干毛巾就听见这声音，手里的毛巾“啪嗒”掉在地上：“陆沉，这是什么声音” 陆沉正站在窗边，窗帘被地下城的风灌得鼓起来，他盯着墙上的电子钟——23:25，距离新闻里说的登陆时间还有五分钟。他转身抓起李若雨的手，指节凉得像块玉：“台风要登陆了。” 电视里的女主播声音带着电流杂音：“现在播报紧急通知！台风‘山竹’（19级）已抵达深城沿海，中心气压850百帕，海啸高度预计15米！请所有安置点居民保持冷静，待在安全区域，不要外出！” 画面切到无人机视角：深城的海岸线已经看不见了，浑浊的巨浪像黑色的墙，拍向早已空无一人的沙滩；沿海的高楼在风里摇晃，玻璃幕墙反射着惨白的光；原本繁华的商圈淹没在海水里，路灯在水面上投下破碎的光斑。 “嘉怡发消息了。”李若雨抓起手机，屏幕上是刘嘉怡的语音，带着哭腔却强装镇定，“我们小区一楼全淹了，水到膝盖，但大家都在楼顶等着，解放军叔叔在救我们！”后面附了张照片：楼顶上挤满了人，有人举着伞，有人抱着孩子，远处是翻涌的海浪。 陆沉把李若雨搂进怀里，下巴抵在她发顶：“没事，我们在这，安全。”他的声音很稳，像八十年代建地下城时打下的地基，“当年爷爷说，这墙能扛住原子弹，海啸算什么” 布丁突然从床底钻出来，爪子扒着陆沉的裤腿，尾巴夹得紧紧的。陆沉弯腰抱起它，摸了摸它的耳朵：“乖，我们在地下，海啸碰不到。”布丁凑过去舔了舔他的下巴，算是回应。 十一点二十五分，整栋楼突然震了一下。 不是剧烈的摇晃，是像有人用拳头砸了下墙面——地下城的承重结构在承受海啸的冲击波。应急灯疯狂闪烁，墙上的插座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卫生间的水管开始嗡嗡响，像有无数只手在拧阀门。 李若雨的指甲掐进陆沉的后背：“陆沉，我怕……” “不怕。”陆沉把她的脸按在自己胸口，“听，这是地下城在呼吸。”他指着墙上的“长城地下城安全标识”，红色的盾牌图案在应急灯下泛着光，“这是爷爷他们用一辈子建的，不会塌。” 外面的风声突然变了调，像千万只野兽在嘶吼。李若雨缩在他怀里，听见通风口传来“呼呼”的风声，像有人在吹巨大的哨子。她伸手捂住耳朵，却听见陆沉的心跳声，一下一下，比任何时候都稳。 “陆沉。”她轻声喊。 “嗯” “要是……要是这墙塌了，我们怎么办” 陆沉笑了，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那我们就变成地下城的尘埃，永远在一起。”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李若雨不再说话，只是把脸埋得更深，闻着他身上的洗衣粉味，听着他的心跳声，觉得外面的狂风巨浪都成了遥远的背景音。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慢慢平息。应急灯恢复了稳定的绿色，通风口的风声也小了。陆沉松开她，去卫生间拧了条热毛巾：“擦把脸，我们吃泡面。” 厨房的电磁炉上，水壶正“咕嘟咕嘟”响着。李若雨擦着脸，看见志愿者敲门——橙色马甲上沾着泥点，背着个鼓鼓的物资包：“同志，送点热食！楼下食堂煮了姜茶和泡面，还有卤蛋！” “谢谢！”陆沉接过物资包，摸出里面的卤蛋塞给李若雨，“刚煮的，还热乎。” 李若雨剥着卤蛋，蛋壳上还沾着热气：“你说，现在怎么样了” “应该都安全。”陆沉泡了两包泡面，加了两个卤蛋，“解放军叔叔已经转移他们，地下城也留了安置位，等台风过了，就能回家。”他指了指电视，画面里是救援人员背着老人往高地走，“你看，阿姨抱着孩子，解放军叔叔背着奶奶，都没事。” 电视里的画面切换到地下城的监控：走廊里，志愿者推着手推车送物资；房间里，有人抱着电脑办公；儿童区，几个孩子在玩积木，志愿者在旁边守着。一切都井然有序，像一座地下城里的微型城市。 “陆沉。”李若雨突然说，“等台风过了，我们去台北好不好” “好。”陆沉夹了个卤蛋放进她碗里，“去吃你爱吃的芋泥奶茶，去逛101，去看彩虹。”他顿了顿，“要是彩虹不出来，我们就等，等到它出来为止。” 李若雨笑了，眼泪却掉在碗里：“我怕……怕再也看不到爸妈种的兰花。” “不会的。”陆沉伸手擦掉她的眼泪，“等台风过了，我们飞上海，接他们来地下城住几天，然后一起去福建，看你爸妈的兰花，看海边的渔排，看你小时候爬过的树。” 布丁凑过来，舔了舔李若雨的脚。她摸了摸布丁的头，转头看陆沉：“你说，我们的孩子会喜欢地下城吗” “会。”陆沉认真地说，“他会喜欢这里的恒温空调，喜欢这里的绘本区，喜欢跟着布丁在走廊里跑。”他捏了捏她的手，“要是他怕，我们就告诉他，这是爷爷建的城堡，保护了很多人，包括我们。” 窗外的风还在吹，但地下城里的温度很暖。李若雨靠在陆沉肩上，吃着泡面，听着电视里的救援新闻，觉得这台风夜也没那么难熬了——只要他在身边，连震动都变成了心跳的节奏。 凌晨一点，陆沉收到爸爸的消息：“上海安置点安全，你妈煮了姜茶，等你们的消息。”妈妈的消息跟着发来：“若雨，要是害怕，就给妈妈打电话，妈妈陪你说话。” 李若雨握着手机，给妈妈回了条语音：“妈，我们在地下城，安全。等台风过了，我带陆沉去看你种的月季。” 放下手机，她靠在陆沉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慢慢睡着了。陆沉轻轻把她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又摸了摸布丁的头——它已经蜷在他们脚边，睡得很熟。 窗外的台风还在肆虐，但地下城里的灯光很稳。陆沉坐在床边，看着李若雨的睡脸，伸手替她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他想起爷爷说过的话：“地下城不是堡垒，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