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迟起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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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已经透过厚重的遮光窗帘，在卧室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李若雨在生物钟的呼唤下悠悠转醒，却发现身旁的床铺空空如也，只有凹陷的枕痕和凌乱的被角证明着陆沉曾在深夜归来。她缓缓坐起身，宽大的纯棉睡衣下，隆起的腹部如揣着一个温热的西瓜，沉甸甸地提醒着她身体里正在发生的奇迹。 陆沉她下意识唤了一声，声音带着初醒的沙哑。回应她的只有室内恒温空调的低鸣，以及客厅里布丁偶尔发出的轻微鼾声。 李若雨看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指针指向八点半。这个时间，陆沉应该早就起床了——他一向作息规律，即便前一晚加班到深夜，也会在七点前醒来，为她准备早餐，然后赶去公司。 一种莫名的不安涌上心头。她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柔软的地毯上，趿拉着拖鞋走向客厅。布丁——那只四岁龄、体重二十九公斤的母边牧，正侧卧在专属软垫上，听到脚步声立刻睁开眼睛，尾巴在地毯上啪嗒啪嗒拍打起来。 布丁，爸爸呢李若雨俯身揉了揉它的头。 布丁了一声，站起身跑到玄关处，用鼻子拱了拱陆沉昨晚脱在那里的皮鞋，然后又跑回来蹭她的腿，眼神中带着某种她读不懂的讯息。 李若雨心中警铃大作。她走到厨房，发现餐桌上空空如也，没有往常准备好的早餐，也没有陆沉留下的便条。冰箱上贴着的便利贴上，原本应该有今日菜单和注意事项，此刻却是一片空白。 她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几通未接来电和短信通知。最上面一条是陆沉十分钟前发来的：老婆，紧急会议，我可能要出差几天，你照顾好自己和布丁。有事给我打电话。 李若雨的心瞬间沉了下去。紧急会议出差陆沉从来没有在未经商量的情况下擅自决定出差，更不会在临行前才匆忙告知。她立刻拨打陆沉的电话，却听到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她心中蔓延。她想起昨晚陆沉接的那个电话，声音很低，似乎在和什么人激烈争论。当时她已经睡意朦胧，没有在意，现在回想起来，那通电话的语调确实有些异常。 布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焦虑，紧紧贴着她的腿，湿润的鼻子轻蹭着她的手背。李若雨蹲下身，将它抱在怀里，29公斤的重量让她有些吃力，但她舍不得放手。 布丁，你说爸爸去哪里了她轻声问道，声音有些颤抖。 布丁舔了舔她的脸颊，喉咙里发出安慰般的声。 李若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梳理目前的状况。首先，她需要确认陆沉是否真的出差了。她打开通讯录，依次拨打陆沉父母的电话。 喂，阿姨。电话接通后，李若雨礼貌地问候。 若雨啊，这么早打电话陆妈妈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你身体怎么样宝宝还好吧 我挺好的，宝宝也乖。李若雨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阿姨，我想问一下，陆沉今天有没有跟您联系他是不是出差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钟。出差没有啊，沉儿昨天晚上回来得很晚，说公司有个紧急项目要处理，今早六点就出门了。怎么了他没回家吗 李若雨的心跳骤然加速。陆妈妈说陆沉今早六点就出门了，但现在已经是八点半，他人在哪里更重要的是，陆妈妈显然不知道什么紧急会议出差的事情。 阿姨，他有没有说去哪里 没说具体去哪里，就说要去公司处理点急事。陆妈妈的声音带着担忧，若雨，沉儿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他平时不会这样的。 挂断电话，李若雨的手机又响了。这次是王浩。 若雨，出大事了！王浩的声音急促而紧张，你看到新闻了吗陆沉他们公司出事了！ 李若雨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什么意思出什么事了 昨晚半夜，他们公司大楼着火了！火势很大，消防队折腾了一晚上才扑灭。听说有几个员工被困在里面，现在还在医院抢救。王浩停顿了一下，陆沉的同事刚才在群里说，陆沉昨天加班到很晚，可能还在楼里没出来。 李若雨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她死死咬住下唇，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你是说……陆沉可能被困在火场里了 现在还不确定，但很有可能。王浩的声音充满了担忧，若雨，你先别慌，我马上开车过去接你，咱们一起去医院看看。 好……好的。李若雨机械地应着，挂断了电话。 她抱着布丁，双腿发软地瘫坐在沙发上。布丁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恐惧，紧紧贴着她，用身体温暖着她冰冷的四肢。 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新闻推送：市中心商务区发生火灾，多栋写字楼受损火灾造成多人受伤，消防部门全力搜救疑似电路老化引发火灾，具体原因正在调查中。 李若雨颤抖着手点开最新的一条新闻，配图中那栋熟悉的写字楼让她瞬间窒息——那是陆沉公司所在的大楼，楼体外立面被熏得漆黑，几层楼的窗户玻璃全部破碎，看起来触目惊心。 她立刻拨打急救中心的电话，想要询问伤者名单，但对方告知她需要等待官方通报。她又尝试联系陆沉的同事，但电话要么无人接听，要么关机。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李若雨抱着布丁，在客厅里来回踱步，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画面。她想起陆沉昨晚疲惫的神情，想起他临睡前还在为她按摩浮肿的双脚，想起他温柔地说老婆，辛苦你了。 陆沉，你千万不要有事……她喃喃自语，眼泪终于决堤而下。 布丁似乎察觉到了她的绝望，用舌头舔去她的泪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声，像是在安慰她。 九点十五分，门铃突然响起。李若雨的心跳瞬间加速，以为是救护车或者警察，连忙擦干眼泪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是刘杰和林子涵。林子涵挺着明显的孕肚，脸色苍白，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若雨，你还好吗刘杰关切地问道，我们刚从医院回来，听到消息就立刻赶过来了。 我……我不知道。李若雨的声音颤抖着，陆沉可能还在楼里，还没有消息。 别担心，林子涵握住她的手，我们刚才在医院看到了几个伤者，虽然伤势严重，但都有生命体征。消防员说搜救工作还在继续，陆沉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刘杰从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先喝点水，别让自己太紧张。我去给你煮点粥，你现在需要补充体力。 李若雨接过水，却感觉喉咙干涩得厉害，水都咽不下去。她看着刘杰匆忙走进厨房的背影，又看了看怀里安静的布丁，心中五味杂陈。 九点半，王浩开车赶到。他的脸色也很难看，显然也是一夜未眠。 若雨，我刚从医院回来，王浩一进门就说道，情况不太乐观。烧伤科那边接收了十几个重伤员，都是吸入性损伤和重度烧伤。医生说有些人可能已经…… 他话说到一半就停住了，不忍心继续。 李若雨感觉天旋地转，扶着沙发才没有倒下。有没有……有没有陆沉的消息 还没有。王浩摇头，但是有个好消息，消防队刚刚从楼里救出了一个幸存者，是陆沉的直属上司。他说陆沉昨天确实在公司加班，大概在晚上十一点左右，他还见过陆沉。但是后来火势蔓延太快，他们就分开了。 那陆沉现在在哪里 不清楚。王浩叹了口气，但是上司说，陆沉平时工作很谨慎，如果预感到危险，应该会及时撤离。而且他身体素质很好，应该能够自救。 李若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这些信息。陆沉十一点还在公司，说明他当时还活着。火势是从半夜开始蔓延的，如果他及时撤离，应该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如果他被困在某个角落，或者吸入了过多有毒气体……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十点整，李若雨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号码。 她颤抖着接起电话。 请问是陆沉先生的家属吗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声，语气严肃。 是的，我是他妻子。请问陆沉他…… 请您立即到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来一趟。我们在火灾现场发现了陆沉先生的身份证件和部分随身物品，怀疑他可能受伤住院了。 李若雨感觉浑身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他受伤了严重吗在哪个病房 具体情况需要进一步检查才能确定。请您尽快过来，路上注意安全。 挂断电话，李若雨立刻站起身，却因为动作太急而头晕目眩。王浩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怎么了 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找到了陆沉的证件，让我们马上过去。李若雨紧紧抓着王浩的手臂，他可能受伤了。 走，我开车送你。王浩二话不说，扶着她往外走。 林子涵也跟了出来：我和刘杰陪你们一起去。 李若雨抱着布丁，坐进王浩的车里。布丁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紧张，安静地趴在她腿上，一动不动。 车子在拥堵的早高峰车流中艰难前行。李若雨不停地看着手机，希望能再收到一些消息，但屏幕上除了新闻推送，什么都没有。 十点四十分，他们到达市第一人民医院。急诊科大厅里挤满了人，有伤者家属，有医护人员，也有记者。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混合着人们的哭泣声和焦虑的询问声。 李若雨抱着布丁，跟着王浩和刘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相关科室。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每一步都需要极大的意志力。 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叫陆沉的伤员李若雨拦住一个护士问道。 护士看了她一眼，摇摇头：太多了，记不清。你去前台问问，或者去住院部查一下名单。 他们在前台查询了住院名单，但没有找到这个名字。李若雨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会不会在观察室刘杰提议道，我们去看看。 观察室里躺着十几个病人，大部分都在输液或者吸氧。李若雨一个个查看，心跳越来越快。突然，她在一个角落里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确实是陆沉，但此时的他让她几乎认不出来。他的头发被烧焦了一部分，脸上满是烟熏的痕迹，嘴唇干裂发白。他静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设备，胸口微弱地起伏着。 陆沉！李若雨冲过去，眼泪瞬间涌出。 陆沉听到了她的声音，缓缓睁开眼睛。那双平日里总是充满温柔笑意的眼睛此刻显得疲惫而茫然。 宝宝……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叫，你怎么来了 我接到电话说你受伤了，就赶过来了。李若雨握住他的手，发现他的手掌冰冷，还带着烫伤的痕迹，你怎么样疼不疼 不疼……陆沉勉强笑了笑，就是有点累。 这时，主治医生走了过来。你是病人的家属 是的，我是他妻子。李若雨急忙回答。 病人情况还算稳定，主要是轻度烧伤和吸入性损伤。肺部有一些炎症，需要住院治疗一段时间。医生翻看着病历，幸运的是，他被发现得比较及时，如果再晚一点…… 医生没有说完，但李若雨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含义。她紧紧握住陆沉的手，生怕一松手他就会消失。 医生，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至少需要一周的观察期，如果恢复良好，两周后可以出院休养。医生说完，又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 王浩和刘杰也围了过来，脸上都带着如释重负的表情。 太好了，陆沉没事！王浩拍了拍李若雨的肩膀，你别担心，好好照顾他。 李若雨点点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陆沉的脸。她仔细观察着他的伤势，发现除了脸部和手部有轻微的烧伤，其他地方看起来并无大碍。 陆沉，你是怎么逃出来的她轻声问道。 陆沉的眼神有些飘忽，似乎在组织语言。我……我记得当时火势很大，烟雾很浓。我沿着消防通道往下跑，但是楼梯间已经被浓烟封锁了。我就……我就躲在了一个储物间里，用湿毛巾堵住门缝，一直到消防员找到我。 你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李若雨的声音有些颤抖，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陆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对不起，宝宝。当时手机没电了，而且我不想让你担心。我以为自己能够安全出来，没想到会受伤。 李若雨的眼泪再次涌出。她知道陆沉是为了不让她担心才隐瞒实情的，但这种做法让她更加心痛。 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知道吗她哽咽着说道，我们是夫妻，应该共同面对一切困难。 我知道了，老婆。陆沉虚弱地笑了笑，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让你担心了。 这时，护士进来换药。李若雨识趣地让开位置，但依然紧紧握着陆沉的另一只手。她能感受到他手心的温度正在慢慢回升，这让她稍微安心了一些。 换药过程中，陆沉一直闭着眼睛，眉头微蹙，显然还是很疼。李若雨心疼地看着他，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的痛苦。 护士小姐，他的情况真的很稳定吗她忍不住问道。 是的，病人很幸运。护士一边换药一边说，我们发现他的时候，他还有微弱的呼吸。如果再晚几分钟，后果不堪设想。 李若雨的心再次揪紧。她无法想象如果陆沉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这个家，这个即将出世的孩子，都还需要他。 换药结束后，护士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然后离开了。病房里又恢复了安静。 宝宝，你饿不饿陆沉轻声问道，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你别动！李若雨急忙制止，医生说你需要休息，不能乱动。 可是你肯定没吃早饭。陆沉坚持道，我去护士站问问有什么可以买的。 李若雨拗不过他，只好同意。她看着他艰难地坐起身，动作小心翼翼，生怕碰到伤口。 慢点，别着急。她扶着他的胳膊。 陆沉摇摇头，拒绝了她的帮助。我自己可以的。 看着他坚持的背影，李若雨心中五味杂陈。这就是她的丈夫，永远不愿意让她担心的男人。即使身受重伤，他首先想到的还是她的需要。 陆沉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她一眼。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知道了，你快点回来。李若雨叮嘱道。 陆沉离开后，病房里只剩下李若雨和布丁。布丁似乎感受到了这里的紧张气氛，安静地趴在床边，一动不动。 李若雨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情复杂。几个小时前，她还在为陆沉的失踪而恐惧绝望，现在他却安然无恙地躺在病床上。这种大起大落的情感波动让她感到疲惫不堪。 她想起昨晚陆沉临睡前说的话：老婆，辛苦你了。当时她以为这只是日常的温情表达，现在想来，也许他早就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十一点半，陆沉提着一袋食物回来了。他的动作比去时更加迟缓，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慢点，我扶你。李若雨连忙起身。 没事，就是有点累。陆沉在她搀扶下回到病床边，我给你买了粥和包子，还有你爱吃的咸菜。 李若雨接过食物，发现都是她平时喜欢吃的。她的心又一次被感动了。 你先吃吧，我不饿。陆沉说道。 我们一起吃。李若雨盛了一碗粥，递到他嘴边，医生说你需要补充营养。 陆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温柔的笑意。好，听你的。 两人相对而坐，默默地吃着简单的午餐。病房里很安静，只有勺子碰触碗沿的轻微声响，和布丁偶尔发出的鼾声。 陆沉，李若雨忽然开口，以后不要再这样了，好吗 哪样 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承担所有风险。李若雨的声音有些哽咽，我们是夫妻，应该一起面对一切。 陆沉放下勺子，握住她的手。我知道错了，宝宝。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第一时间告诉你。我保证。 还有，李若雨继续说道，以后不要加班到那么晚了。工作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更重要。 嗯，我记住了。陆沉点头，以后我会合理安排时间，不会再让你担心了。 吃完饭，陆沉明显有些疲惫，很快就睡着了。李若雨轻手轻脚地帮他调整了一下枕头，然后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他。 阳光透过百叶窗洒在他的脸上，为他苍白的面色增添了一丝暖意。李若雨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被烧焦的头发，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她想起他们相识的点点滴滴，想起他向她求婚时的誓言，想起他们一起装修房子、一起挑选家具、一起等待新生命的降临。这些平凡而珍贵的回忆，此刻显得格外珍贵。 布丁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情，轻轻蹭了蹭她的腿，喉咙里发出安慰般的低鸣。 李若雨俯身在陆沉的额头印下一个吻，轻声说道：陆沉，谢谢你平安无事。以后，让我们一起好好生活，好吗 陆沉在睡梦中似乎听到了她的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安详的笑容。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医院的走廊里人来人往，一切都显得那么平常。但对于李若雨来说，这个普通的冬日午后，却是她人生中最珍贵的时刻。因为她知道，经历过生死考验的爱情，会更加坚固，更加珍贵。 她轻轻握住陆沉的手，感受着他平稳的心跳，心中默默祈祷：愿时光静好，岁月安然，愿他们一家人永远幸福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