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地缚灵与韭菜盒子防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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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测者的舰队是黎明时分压境的。不是三百艘，是三万艘，密密麻麻像迁徙的候鸟，把天空遮成了铁灰色。但它们没开火，只是静静地悬在那儿，像在等待什么。 青溪镇的早市照常开张。卖豆腐的王婆掀开笼屉，蒸汽模糊了铁灰的天。“今儿个天阴，怕是要下雨。”她嘀咕着，完全没注意头顶悬浮的金属巨舰。 林凡蹲在醉仙楼屋顶啃韭菜盒子，眼睛盯着天空。掌心那枚金色网纹在发烫，像在预警。通过“羁绊网络”，他能感知到整个镇子的状态——王婆担忧下雨会影响豆腐生意，周小凡在备课，李婶在熬粥，楚小银在赖床…三万艘战舰带来的压迫感，被稀释成了三万份日常的烦恼。 “他们学乖了。”夜枭蹲在他肩头舔爪子，“不强攻，改施压。” “是在等我先动手。”林凡咽下最后一口韭菜盒子，“观测者守则第七条：在确认目标具有主动攻击性前，不得使用格式化程序。” “你连他们的守则都背了” “楚前辈的笔记里有。”林凡摸出本泛黄的册子，封面上写着《观测者行为模式及应对指南（楚无涯着）》，翻开第七页，上面用朱笔批注：“此条可操作空间极大，建议以碰瓷应对。” 夜枭凑过来看：“碰瓷” “比如这样。”林凡突然从屋顶滚下去，摔在青石板上，惨叫：“哎哟！观测者的船撞我屋顶了！赔钱！” 天空静默三秒。然后，一艘最小型的侦察舰缓缓下降，舱门打开，走出个穿制服的年轻观测者，胸前名牌写着“实习观察员9527”。 “这位先生，”实习生态度诚恳，“我们的舰船距离地面垂直距离三千五百米，不可能撞到您的屋顶。根据《三界非自然现象管理条例》第…” “我不管！”林凡躺地上打滚，“你们吓到我了！心跳过速！要赔精神损失费！” “这…”实习生手足无措地回头看舰船。舰船闪烁两下，扔下个布袋，又升空了。 林凡捡起布袋，里面是十枚阴德币，面额一百。还有张纸条：“封口费，别闹了。” 夜枭看得目瞪口呆：“这都行” “守则第八条：为避免与低等文明产生不必要的纠缠，可支付小额赔偿金息事宁人。”林凡拍拍土站起来，“楚前辈批注：建议每天碰瓷三次，月入过万。” “……”夜枭甩甩尾巴，“他现在醒了，你要不去问点正经建议” 林凡回屋。楚无涯靠坐在床上，脸色还是白，但眼睛里有光了。他正小口喝着李婶熬的鱼汤，见林凡进来，抬了抬眼：“碰瓷成功了” “十枚大钱。”林凡把布袋放桌上，“够买三个月韭菜。” “出息。”楚无涯嗤笑，但嘴角上扬，“观测者这次来的规格很高，带队的是个老熟人。” “谁” “3号观测者，编号‘校对员’。”楚无涯放下碗，“专抓剧情bug的。你那套碰瓷，对他没用。” 像是印证他的话，天空中的舰队突然变换阵型，排出四个大字： 【交出bug】 每个字都有足球场大，遮天蔽日。早市的镇民终于注意到异常，恐慌开始蔓延。 “看，”楚无涯说，“这才是专业选手。不跟你废话，直接施压。” 林凡掌心的网纹烫得吓人。通过羁绊网络，他能清晰感知到每个人的恐惧——王婆腿软得站不住，周小凡在让学生们躲进课桌下，李婶握紧了菜刀，连楚小银都停止了哭闹，睁大眼睛看着天空。 恐惧如潮水，顺着网络涌向他。林凡闷哼一声，嘴角渗血。 “感觉到了”楚无涯看着他，“你现在是这张网的‘节点’。他们恐惧，你痛；他们死，你伤。地缚灵…可不是那么好当的。” “有解法吗” “有。”楚无涯指向窗外，“让他们不怕。” 林凡愣住。 “恐惧源于未知。”楚无涯躺回去，闭上眼睛，“告诉他们真相，或者…给他们一个更可怕的假象。” 林凡盯着天空那四个大字，突然笑了。 “夜枭，”他说，“帮我个忙。” “说。” “去菜市口，找张红纸，越大越好。再借支毛笔。” “你要干嘛” “回帖。” 一刻钟后，夜枭叼着丈二红纸和如橡毛笔回来了。林凡铺纸研墨，在红纸上写下四个大字： 【韭菜盒子】 写完，他咬破指尖，在“韭”字上点了一笔。血渗进红纸，那字突然活了，化作金光冲上云霄，正好印在“交出bug”的“交”字上。 天空变成： 【韭菜出bug】 舰队阵型乱了。显然，观测者没料到这种回应。三秒后，字变成了： 【严肃点】 林凡又写：【很严肃，韭菜生虫了】 这次，舰队沉默了足足一分钟。然后，一艘纯黑色的指挥舰脱离阵列，缓缓下降，悬停在醉仙楼上空百米处。舱门打开，走下来个穿黑袍、戴金丝眼镜的老者，手里捧着本厚如砖头的书。 3号观测者，“校对员”。 他落地，推了推眼镜，翻开书：“林凡，编号墨点9987，于本日辰时三刻，违反《三界异常存在管理暂行条例》第137条，以非正规手段索取观测者财物，计阴德币十枚。依律，当处…” “等等。”林凡举手，“我举报。” 校对员愣住：“举报谁” “举报你们观测者舰队，违反《三界空间航道管理条例》第9条，未经许可在居民区上空悬停，对本地居民造成严重精神伤害。”林凡指向周围，“你看看，把大爷大妈吓成什么样了这要吓出心脏病，你们赔得起吗” 王婆适时地“哎哟”一声，捂着心口坐地上。周围镇民立刻会意，哭的哭，嚎的嚎，瞬间戏精附体。 校对员眼镜后的眼睛眯起：“你在碰瓷。” “我在维护合法权益。”林凡义正言辞，“根据《三界民事纠纷调解法》，弱势方有权在受到压迫时采取适当手段引起关注。我现在，就在引起关注。” “你…”校对员翻开书另一页，“林凡，你还涉嫌非法篡改剧情线，违规使用编辑权限，恶意干扰观测流程…” “证据呢”林凡摊手。 校对员指向天空：“那些被你修改命运线的镇民，就是证据。” “证据”林凡笑了，突然提高音量，“各位街坊！这位大人说你们的人生被我改写了！你们说，有这回事吗” 镇民们集体沉默三秒，然后炸了： “什么改写我王婆卖了四十年豆腐，从没改行！” “我周小凡寒窗苦读二十载，今年必中秀才！” “我李婶的醉仙楼开了三代人了！” 声浪如潮。校对员脸色铁青，他快速翻书，可书页上关于这些镇民“被修改”的记录，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化、消失。 “不可能…”他喃喃，“剧情线自愈了” “不是自愈。”楚无涯的声音从窗口传来，他不知何时坐起来了，靠着窗棂，虚弱但清晰，“是被‘覆盖’了。” 校对员猛地转头：“楚无涯！你不是该…” “该死了”楚无涯笑了，“抱歉，我徒弟不太懂事，非要把我从鬼门关拽回来。顺便，他还给我办了张‘地缚灵居住证’，现在我跟这片地绑定了。你要格式化他，得连这片地一起格式化。而格式化一个有主之地…”他顿了顿，“得先问地主同不同意。” 天空中的舰队同时闪烁红光——那是最高级警报。校对员后退一步：“你绑定了地脉你疯了地脉反噬会让你魂飞魄散！” “所以啊，”楚无涯笑眯眯的，“我劝你们赶紧走。我这条烂命不值钱，但这片地…”他跺跺脚，“下面可埋着三千六百条龙脉。我要是死了，地脉暴动，方圆三千里，寸草不生。” 死寂。 连镇民们都屏住了呼吸。林凡震惊地看向楚无涯——龙脉三千六百条青溪镇下面 夜枭在他耳边低语：“他唬人的。下面埋的是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 林凡：“……” 校对员脸色变幻，最终，他合上书：“这次，我们认栽。” “这就对了嘛。”楚无涯挥手，“慢走不送。对了，那十枚阴德币就当精神损失费了，不用找。” 舰队缓缓上升，消失在云层后。天空恢复湛蓝，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 镇民们面面相觑，然后爆发出欢呼。王婆爬起来继续卖豆腐，周小凡回私塾上课，李婶的粥熬好了。 林凡扶着楚无涯躺下，手在抖。 “怕了”楚无涯问。 “下面真有龙脉” “有个屁。”楚无涯咳了两声，“是三千六百个…韭菜盒子。” “……” “当年我偷渡过来，总得带点口粮。”楚无涯望向窗外，眼神悠远，“埋在地下，用阵法保鲜。想着哪天混不下去了，挖出来还能开个早餐铺。” 林凡沉默良久：“所以，你刚才是在…” “诈胡。”楚无涯笑了，“但他们不敢赌。观测者最怕不确定性，而死人…是最不确定的变量。” “可他们迟早会查清楚。” “那就等查清楚再说。”楚无涯闭上眼睛，“到时候，咱们再想新招。” 夜枭跳上床，尾巴扫过林凡的手：“菜鸟，你的存在值…降到0.7%了。” 林凡看向掌心。金色网纹淡得几乎看不见，而他的指尖，已经开始透明了。 “用羁绊网络抵御观测者扫描，消耗很大。”楚无涯没睁眼，“但你刚才做得很好。恐惧是能量，信任也是。你让镇民信你，他们给你的‘信力’，抵消了部分消耗。” “可还是不够。” “那就让他们更信你。”楚无涯说，“信到…把你当成这片土地的一部分。” “怎么做” 楚无涯终于睁眼，看着他：“留下来。当个真正的…青溪镇人。” 林凡愣住。 “你的存在值在流失，因为你还是个‘外来者’。”楚无涯缓缓说，“但如果你扎根于此，生于斯，长于斯，老于斯…那么这片土地就会承认你，供养你。到那时，你就不是1.3%的林凡，而是…百分之百的，青溪镇的林凡。” 掌心的网纹突然发烫。林凡福至心灵，他冲下楼，冲到醉仙楼大堂，对正在擦桌子的李婶说： “李婶，我想学做韭菜盒子。” 李婶愣住，然后笑了：“好啊，我教你。” 他又冲进私塾，对正在讲课的周小凡说：“周先生，我想学认字。” 周小凡推了推眼镜：“随时欢迎。” 他跑遍全镇，对卖豆腐的王婆说想学点卤，对打铁的张伯说想学淬火，对绣花的刘寡妇说想学针线… 当他回到醉仙楼后院时，掌心的网纹已经凝实如金。而他的存在值，稳稳停在了： 【1.0%】 不再下降。 夜枭蹲在井沿上，尾巴轻摇：“扎根了。” 楚无涯在楼上咳嗽：“傻小子，地缚灵是这么当的得买房置地，娶妻生子，才算真扎根。” 林凡抬头，笑了：“慢慢来，不急。” 他还有一辈子。 哦不，是和这片土地共享的，漫长的一辈子。 天空彻底放晴。三万艘观测者战舰退去的方向，留下一道淡淡的云痕，像谁用橡皮擦，轻轻擦去了不该存在的字迹。 校对员回到指挥舰，翻开那本厚书。关于林凡的记录，正在自动更新： 【墨点9987号，状态更新：深度本地化。危险等级：下调。处理建议：长期观察，暂缓清除。】 他合上书，望向舷窗外渐远的青溪镇。 “楚无涯，”他轻声说，“你教了个好徒弟。” 然后，他在书页空白处，用朱笔写下： 【非典型性墨点，具备高度研究价值。建议：纳入长期观察样本，重点记录其‘本土化’进程。】 写完，他顿了顿，又补上一行小字： 【另：其制作的韭菜盒子，味道评估：上等。建议后勤部门学习改进。】 舰船没入云层。 青溪镇恢复了日常。炊烟袅袅，书声琅琅。 而在醉仙楼后院，林凡系上围裙，开始他人生的第一课： 和面，剁馅，包韭菜盒子。 李婶在旁边指导：“馅要匀，皮要薄，火要稳。” 林凡学得很认真。面团在他手中揉捏，渐渐有了温度。 就像他的人生，终于在这片土地上，扎下了根。 哪怕这根，是用1%的存在值换来的。 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