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山神的工作手册与韭菜盒子的后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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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凡正式接任山神那天，下了场太阳雨。雨滴是金色的，落在身上暖洋洋的，地脉在欢呼。陈三的鬼影在庙门口鞠了个躬，化作青烟钻进山神印里，算是完成了交接。山神印从塑料的变成玉的，沉甸甸的，压手。 夜枭蹲在供桌上舔爪子：“菜鸟，你现在是正儿八经的山神了，月薪八千，五险一金，有编制。感觉如何” “感觉像被套上了缰绳。”林凡把山神印揣进兜里，印烫得他大腿发麻，“以前送外卖，想不送就不送。现在当山神，下雨得管，刮风得管，连狐狸精偷鸡都得管。” “知足吧，好歹是个官。”夜枭甩尾巴，“老楚当年想当还当不上呢，编制卡得死严。” 说到楚无涯，林凡心里一抽。他摸出怀里的花盆——苏晴走前留下的，第七朵金花谢了，但根茎还活着，绿油油的。她说要去地脉深处捡魂种，这一去就没了音讯。地脉太大，找一粒魂种，像大海捞针。 庙外传来脚步声，是9527，那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后勤专员。他今天换了身中山装，提着个公文包，笑容可掬。 “林山神，恭喜上任。这是总部发的《山神工作手册》，请签收。”9527递过一本砖头厚的册子，封皮烫金，写着《山神岗位职责与绩效考核标准（第108版）》。 林凡接过，差点没拿住。“这么厚” “毕竟管着一座山呢。”9527又掏出个平板，“来，录个指纹，以后打卡用。上班时间朝九晚五，加班有补贴，但得提前申请。每月15号发工资，阴德直接打你卡里。年假15天，病假7天，事假3天，超过扣钱。哦对了，总部刚下文，要求各山头开展‘绿色生态山体建设’，这是文件，你看一下…” 林凡听着头晕。以前送外卖，最多接单送单，现在要管降雨、管地脉、管妖精纠纷、管森林防火，还得写工作总结，参加季度考评，年底还要评优。评不上优，扣绩效。 “我能辞职吗”林凡真诚地问。 “能，违约金3600阴德，现在交吗”9527推眼镜。 林凡闭嘴了。 9527录完指纹，又掏出一沓表格：“这是本月工作计划表，请于本周五前提交。这是地脉监测日志，每日一报。这是异常事件报告表，遇事随时填。这是…” “等等。”林凡打断他，“我先问个事。我师父…楚无涯，当年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比如…日记，笔记，或者…藏宝图之类的” 9527动作一顿，抬眼看他：“你问这个干什么” “好奇。”林凡面不改色，“毕竟是我师父，想留个念想。” 9527盯着他看了几秒，低头继续翻表格：“楚顾问的遗物，按规定已封存归档。如需调阅，需提交申请，经三级审批，最长三个月出结果。” “有没有…不按规定的办法” 9527笑了，笑得像只狐狸：“林山神，咱们都是体制内的，要讲规矩。不过…”他凑近，压低声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听说，楚顾问当年在总部有个私人储物柜，密码只有他知道。他走后，柜子一直没开，等着有缘人。” “柜子在哪” “b区地下三层，废弃档案室，左手边第七个。”9527飞快地说完，退后一步，恢复公事公办的表情，“当然，我只是听说。擅自开启他人储物柜，违反《总部资产管理条例》第38条，扣除当月绩效，记过一次。林山神，好自为之。” 他走了，留下林凡对着一桌子文件发呆。夜枭跳上桌子，用爪子扒拉《山神工作手册》，翻到最后一页，角落里有一行小字： “注：本手册最终解释权归观测者总部所有。如有疑问，请咨询您的主管领导。祝您工作愉快。” “愉快个鬼。”林凡合上手册，“夜枭，你看家，我出去一趟。” “去开柜子” “嗯。” “菜鸟，那是违规的。” “所以我一个人去。”林凡把山神印塞给夜枭，“拿着，要是主编问起，就说我下山体察民情去了。” 夜枭抱着印，翻白眼：“体察到地下三层你当主编傻” “他当然不傻。”林凡笑了，“所以他肯定猜得到我要去。猜得到却不拦，说明他默许。默许，就是有戏。” 夜枭愣住，尾巴竖起来：“你是说…主编故意的” “不然呢”林凡推门出去，“9527一个后勤专员，敢这么明目张胆泄密肯定是主编授意的。那柜子里，有他想让我看的东西。” “万一是陷阱呢” “那就踩进去看看。”林凡回头，笑得没心没肺，“反正我现在是正式工，他不敢轻易开除我。开除我得赔n+1，贵。” 夜枭无语，把山神印抱紧：“早点回来，李婶说晚上包饺子。” “韭菜馅的” “不然呢” 林凡笑了，摆摆手，走进雨里。金色的雨滴落在他肩上，没湿，反而渗进衣服，暖洋洋的，像地脉在给他充电。 他喜欢这感觉。 总部b区地下三层，比停尸房还冷。林凡跟着指示牌走到废弃档案室，门没锁，一推就开。灰尘味扑面而来，呛得他咳嗽。 档案室很大，架子挤架子，堆满蒙尘的纸箱。左手边第七个储物柜，是绿色的，锈迹斑斑，挂着一把老式铜锁。锁眼都锈死了，根本打不开。 林凡蹲下，研究锁孔。锁孔里塞了东西，抠出来一看，是半截韭菜。干的，脆的，一捏就碎。 “师父…”林凡喃喃。这风格，太楚无涯了。 他把韭菜屑拍掉，咬破指尖，挤了滴血在锁孔上。血渗进去，锁“咔哒”一声开了。柜门弹开一条缝，里面黑漆漆的。 林凡拉开门。柜子不大，就一个鞋盒大小。里面没文件，没笔记，只有…一个韭菜盒子。用油纸包着，系着红绳，绳上挂着小木牌，写着：“给菜鸟。热热再吃。” 林凡拿起韭菜盒子，凉的，硬了，但没坏。油纸下面压着张照片，他抽出来一看，瞳孔骤缩。 照片上，是楚无涯和一个年轻人。年轻人穿白大褂，戴眼镜，笑得腼腆。背景是实验室，墙上贴着星图，桌上摊着图纸。楚无涯勾着年轻人的肩，笑得没心没肺，另一只手比着“耶”。 照片背面有字，楚无涯的狗爬体：“和陈默的合影。这小子后来疯了，可惜。柜子密码是你生日，就知道你会用血开锁。韭菜盒子是李婶三百年前做的，加了防腐咒，能吃。吃完，柜子底下有东西。别告诉主编，他小气，会没收。ps：柜子有自毁程序，打开后三分钟爆炸。你还有两分半。” 林凡：“……” 他迅速吞了韭菜盒子——味道居然还行，就是硬了点——然后撬开柜子底板。底板下是个夹层，里面躺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封面没字，就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韭菜。 翻开第一页，是楚无涯的字： “菜鸟，如果你看到这个，说明我失败了，死了，或者散了。别哭，师父我不爱看人哭。柜子底下有本日记，是我当年在总部当顾问时写的。里面有些东西，主编不想让人知道。你看完，自己决定怎么办。记住，不管选哪条路，韭菜盒子都得趁热吃。凉了伤胃。” 第二页开始，是日记正文。字迹潦草，涂改很多，像在极度匆忙或恐慌中写下的。 “新历元年3月7日。入职总部第一天。主编是个笑面虎，陈默是个书呆子。食堂的韭菜盒子是凉的，差评。” “3月15日。陈默偷偷告诉我，总部在搞‘方舟计划’。我不信，他给我看了图纸。操，他们真想造那玩意儿。” “4月1日。愚人节，主编开玩笑说要把我调去扫厕所。我笑不出来，因为陈默说，‘方舟’的能源核心，需要地龙魂。全三界，地龙只剩三条。一条在老龙王那，一条在归墟，还有一条…在我身体里。” “4月30日。陈默失踪了。主编说他调去了外勤部，但我知道他去了哪。‘方舟’的建造地，编号0-07世界，一个被格式化的废墟。他们要拿他做实验，测试‘方舟’的兼容性。我偷了通行证，明天去救人。” 日记在这里中断了几页，再往后，字迹更乱，页面上有深褐色的污渍，像血。 “5月5日。我迟了。陈默…没了。‘方舟’启动需要祭品，他们选中了他。我去的时候，只剩一张人皮，和一副眼镜。主编说，这是必要的牺牲。我去他妈的牺牲。” “5月6日。我偷了‘方舟’的图纸，藏在韭菜盒子里。主编在找我，我得逃。去青溪镇，那里是盲区，总部监测不到。带上陈默的眼镜，也许…还有用。” “最后一页。菜鸟，如果你看到这，说明主编还没抓到我。但快了。‘方舟’计划没停，他们还在找地龙魂。你身体里有我的本源，也算半个地龙，小心。图纸在眼镜里，用龙血激活。怎么用，你自己想。师父只能陪你到这了。另外，李婶的韭菜盒子配方我改过了，加了点东西，吃了能暂时屏蔽总部追踪。省着点用，就一盒。再见，或者不见。” 日记到此结束。林凡合上册子，手在抖。柜子开始发烫，自毁程序启动了。他抓起眼镜和册子，冲出档案室。刚跑到楼梯口，身后传来闷响，柜子炸了，火光吞没了整间档案室。 警报响起，脚步声从四面八方涌来。林凡把册子塞进怀里，眼镜戴上，低头往下跑。跑到一层时，撞上个人。 是9527。他扶住林凡，低声说：“这边。”拉着林凡拐进紧急通道，七绕八绕，从后门溜出总部，塞给他一张传送符。 “主编在开会，还有十分钟结束。快走，别回头。” 林凡捏碎传送符，光吞没他前，听见9527最后一句： “陈默没死。他在‘方舟’里。” 回到山神庙，林凡浑身冷汗。夜枭扑上来：“菜鸟你没事吧刚才总部那边警报响翻天，主编发全员通缉令，说档案室失窃，嫌犯身高体重发型都跟你对得上…” “我没事。”林凡坐下，倒了杯冷茶灌下去，“但有事了。” 他把日记和眼镜扔桌上。夜枭用爪子扒拉眼镜，金瞳骤缩：“这是…陈默的眼镜他不是三百年前就…” “没死。”林凡压低声音，“在‘方舟’里。主编他们在造‘方舟’，需要地龙魂当能源。师父偷了图纸，藏在眼镜里。我是半个地龙，也是他们的目标。” 夜枭炸毛：“那你还回来！赶紧跑啊！” “跑哪去”林凡苦笑，“师父躲了三百年，最后还是散了。我能躲哪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 “那怎么办” 林凡拿起眼镜，对着光看。镜片是普通的玻璃，但镜腿内侧有极细微的符文，是龙语。他咬破指尖，把血抹在符文上。 镜片亮起，投影出一幅星图。星图中央，是个巨大的、梭形的构造体，周围环绕着十二个小世界，像卫星。构造体内部结构复杂，核心处有个空槽，标注着“地龙魂适配器”。 “这就是‘方舟’。”林凡喃喃，“他们要用地龙魂驱动它，去…去哪” 星图缩放，拉远。构造体在无尽虚空中航行，目的地是个光点，标注着“新世界”。光点旁有行小字：“方舟计划：保留火种，逃离崩坏。” “崩坏”夜枭凑近看，“什么崩坏” 星图再缩放，展现出全景。然后，林凡和夜枭都沉默了。 全景显示，他们所在的这个“三界”，只是巨大气泡上的一个小泡。而气泡外，是无尽的、蠕动的黑暗。黑暗正在侵蚀气泡，气泡表面已出现裂痕。 “这就是…主编说的‘系统’”夜枭声音发颤。 “是牢笼。”林凡盯着那黑暗，“我们所在的世界，是个即将破裂的牢笼。‘方舟’是逃生船，地龙魂是燃料。主编他们…想逃。” “可他们逃了，我们怎么办气泡里其他世界怎么办” 林凡没回答。他继续放大星图，找到青溪镇的位置。青溪镇所在的气泡，是“方舟”计划的燃料库之一。当地龙魂被抽走，这个气泡会最先崩塌。 然后，他看到了更可怕的东西。 在青溪镇的地脉深处，有个标记。标记旁写着：“后备能源库-已激活-楚无涯（地龙）”。 “师父…”林凡握紧拳头，“他不是散魂，是被抽魂。他的魂，被注入了地脉，成了‘方舟’的后备能源。” 所以楚无涯死前说“债还了”。他用自己的魂，换了青溪镇暂时的安宁。但主编他们要的不是“暂时”，是“永远”。所以，他们还需要林凡的魂，来完成“方舟”的最后启动。 “菜鸟…”夜枭尾巴缠住他手腕，“我们逃吧。去找苏晴，去归墟，去哪都行，只要离开这里…” “逃不掉的。”林凡摘下眼镜，投影消失，“主编能监控所有地脉，我一动用力量，他就会知道。除非…” “除非什么” 林凡看向山神印。印在微微发烫，与地脉共鸣。他有个疯狂的想法。 “除非，我成为这座山。不是山神，是山本身。让地脉和我彻底融合，主编就抽不走我的魂。但那样，我就再也离不开这座山了。” 夜枭愣住：“你…要当山” “是。”林凡笑了，笑得有点悲凉，“师父用魂换青溪镇，我用自由换这座山。公平。” “可你会失去一切！不能动，不能说话，不能吃韭菜盒子，不能送外卖，不能…” “但我能保护我想保护的人。”林凡打断它，“师娘，李婶，周小凡，王婆，青溪镇的每一个人。还有…你。” 夜枭不说话了，把脑袋埋进他怀里。 “而且，不是没有机会。”林凡戴上眼镜，调出另一幅图，是“方舟”的能源核心结构图，“你看，这里有个漏洞。地龙魂适配器需要纯净的地龙魂，但我的魂不纯，混了师父的，也混了…别的。” “混了什么” “韭菜。”林凡指着结构图上的一个节点，“师父在韭菜盒子里加了料，能污染地龙魂。如果主编用我的魂启动‘方舟’，‘方舟’会出故障，飞不远，甚至会…炸。” 夜枭瞪大眼：“老楚算计主编” “他算计了所有人，包括他自己。”林凡收起眼镜，“他早料到有这一天，所以提前埋了后手。韭菜盒子是饵，日记是线，眼镜是钩。主编以为自己在钓鱼，其实自己才是鱼。”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等。”林凡躺下，看着庙顶的蛛网，“等主编来找我。等他来抽我的魂，我就把韭菜盒子给他。然后，看戏。” “万一他不上钩呢” “他会上的。”林凡闭上眼，“因为‘方舟’就差最后一魂了。他等了三百年，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夜枭趴在他胸口，尾巴轻轻拍着。庙外，雨停了，夕阳出来，把云染成橘红色。山脚下，青溪镇的炊烟袅袅升起，像往常一样。 林凡摸摸夜枭的头：“饿不饿晚上吃饺子。” “韭菜馅的” “嗯，多加虾皮。” 夜枭笑了，笑着笑着，眼睛湿了。 “菜鸟，你个傻子。” “嗯，我傻。”林凡也笑了，“但傻人有傻福。说不定，主编也爱吃韭菜盒子呢” 庙里安静下来。山神印在怀里发烫，地脉在脚下流淌，眼镜在袖子里沉默。 而山外，主编站在观测塔顶，望着卧牛山方向，手里转着两个核桃，嘴角勾起一丝笑。 “鱼，上钩了。” 他转身，对阴影里说：“准备‘方舟’启动程序。地龙魂就位后，立刻出发。” 阴影里传来回应：“是。那青溪镇…” “格式化。”主编淡淡地说，“一个不留。” 核桃，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