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迟来的决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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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上的道路在凯尔眼中逐渐化作一条死亡的轨迹。离开北星堡越远，春日的生机就越发稀薄。道路两旁，被遗弃的农庄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焦黑的梁木倔强地指向灰蒙蒙的天空，破碎的瓦砾间散落着家畜和不幸者的残骸。焦土上残留着巨大的爪痕与散发着刺鼻气味的腐蚀液痕迹，无声地诉说着厄兽群的狂暴与毁灭特性。 更令人心悸的是空气中弥漫的气味——不仅仅是挥之不去的血腥味，还有某种令人作呕的腐臭，那是大量厄兽聚集过后的不祥气息，仿佛死亡本身已经在这里扎根。 凯尔率领的卫队沉默地疾行，马蹄踏过泥泓与灰烬。他们身上的铠甲沾满了沿途战斗留下的污迹，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凝重。 左侧丘陵发现厄兽踪迹！斥候的声音带着急促。 凯尔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过那片起伏的地形。很快，十几只形态各异的厄兽从岩石后窜出。它们的甲壳呈现出不健康的油亮黑色，眼中跳动着异常明亮的赤红光芒。 注意它们的配合！凯尔高声提醒。 这些厄兽的攻击不再仅仅依靠本能。三只利爪厄兽从正面发起佯攻，吸引卫队的注意力，同时五只能够喷射酸液的腐蚀兽从侧翼迂回，试图绕过防线。当卫队调整阵型时，又有几只潜伏在暗处的影爪厄兽突然从阴影中扑出。 凯尔亲自挥剑迎战，裁决者剑身上的符文在战斗中发出低鸣。他一剑斩下一头利爪厄兽的头颅，感受到剑刃传来的反震力远超往常。 这些怪物的甲壳变厚了。凯尔沉声道，同时侧身躲过一道酸液喷射。 数量…太多了。他身边的一名老兵喘息着低语，环视着四周仿佛永远杀不完的黑影，这已经是今天的第四波了。 沿途他们收容了几批零星的难民。这些可怜人脸上刻满了惊恐与绝望，语无伦次地重复着： 到处都是...从山里不停地涌出来... 它们像是有脑子了一样，知道先破坏粮仓... 黑色的潮水...根本看不到头... 凯尔的心随着每一次遭遇、每一句诉说而不断下沉。沿途所见，无一不在印证他最坏的猜想——这绝非自然的厄兽潮，而是被某种力量刻意催化、引导的灾难。 当他们终于抵达北部前线那座依托险峻山脊建立的堡垒时，压抑的气氛几乎令人窒息。这座曾经象征着北境坚固防线的堡垒，此刻却显得岌岌可危。堡垒厚重的石墙上布满了新的爪痕与酸液腐蚀的凹坑，有些地方的防御工事已经被破坏得面目全非。 守卫的士兵们眼神疲惫，紧绷的脸上看不到丝毫轻松。凯尔注意到许多人身上都带着伤，但他们仍然坚守在岗位上，目光警惕地注视着北方。 前线指挥官布雷克——一位脸上带着新添伤疤的老将——快步迎上。他的铠甲上满是战斗留下的痕迹，声音因为连日来的呼喊而变得嘶哑： 大人，您来了。情况比预想的更糟。布雷克带着凯尔走向指挥室，沿途指着防御工事上的痕迹解释道：厄兽的数量呈倍数增长，攻击几乎不间断。更可怕的是，它们...它们像是在执行某种命令。 在指挥室内，布雷克展开地图，上面代表厄兽活动区域的红色标记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外蔓延，不仅向南威胁北境腹地，也向东朝着霜裔的边境扩张。 它们懂得寻找防线的薄弱点，甚至会故意触发我们布设的陷阱，为后续的同伙开路。布雷克的指关节因为紧握而发白，我们已经有三个前出侦察哨失去联系，恐怕... 凯尔沉默地听着，随后坚持要亲自巡视防线。在军医处，他看到了躺满的伤员；在城墙上，他听到了远处不断传来的厄兽嘶吼与战斗的轰鸣；在士兵们的眼中，他看到了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的意志。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指挥部，手中紧握着一枚散发着寒气的霜裔通讯水晶。水晶表面急促地闪烁着蓝光，显示这是最高级别的紧急通讯。 守护者大人！急电！来自霜裔盟友！ 水晶被激活，里面传来霜裔联络官冰冷而急促的声音，每一个字都让指挥部的空气更冷一分： 北境守护者凯尔阁下，我代表霜裔边境守备军向您通报：我方北部边境同时遭遇大规模厄兽袭击，规模异常庞大，远超历史记录。 通讯中的声音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压抑着什么： 更严重的是，我们观测到厄兽群中出现了适应极寒环境的新型变种。它们能喷吐冰霜吐息，对我们的冰系魔法展现出惊人的抗性。我军在最初的突袭中损失惨重...我们迫切需要知道，贵方是否了解此次异常爆发的根源 两地同步遭袭！针对性变异！ 这最后的消息如同惊雷，在凯尔脑海中炸响。最后一丝侥幸被彻底粉碎。自然绝无可能孕育出如此！寂静尖塔的异常能量峰值、北境与霜裔同步爆发的灾难、激增的数量、反常的战术协同、以及这针对性极强的环境适应变异... 所有的线索，都无比清晰地指向了那个他一直在警惕的源头——奥莱恩及其掌控派那疯狂而危险的实验！他们不是在研究，他们是在玩火，而代价是无数生灵的涂炭！ 怒火如同熔岩般在凯尔胸中翻涌，但更强烈的是对自己之前过于的自责。他想起了之前与奥莱恩的每一次交锋，那些看似强硬的警告，那些自以为周全的监控措施...此刻都显得如此可笑。对于奥莱恩这种偏执的疯子，这些温和的手段根本不够！ 他猛地转身，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响彻指挥部： 传令！ 整个指挥部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们的守护者。 第一，即刻传讯北星堡，以我的名义，下令扣押法师奥莱恩及其掌控派在北境的所有成员！查封并控制其所有实验室与研究场所，封存一切资料与设备！若遇抵抗，准许使用一切必要手段制服！ 第二，命令北境之拳兵团、重甲步兵营，以及所有已完成熔火之心动力甲及新式魔纹武器换装的部队，立即开赴前线，投入清剿作战！我要他们用实战检验新装备的锋芒，把这些怪物给我压回去！ 第三，北境所有常备军团，取消一切轮休，进入最高战备状态，按预定防御方案，有序向北部边境集结！后勤部门全力保障物资供应！ 传令兵们飞奔而出，通讯法阵的光芒开始频繁闪烁，整个战争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轰鸣着运转起来。 凯尔大步走到堡垒的了望口前，望向北方那片被夜色与不祥气息笼罩的山脉。在那里，寂静尖塔隐藏在这片黑暗之后，而奥莱恩的疯狂已经将这片土地推向了灾难的边缘。 他握紧了腰间的裁决者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扣押奥莱恩，只是斩断黑手的第一步。眼下更迫在眉睫的，是如何抵挡住这波席卷北境与霜裔的厄兽狂潮。 夜色渐深，远方厄兽的嘶吼声与战斗的轰鸣交织成恐怖的乐章。凯尔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而北境与法师协会掌控派之间那层脆弱的窗户纸，也在此刻被彻底撕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