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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中的雪下了好几日,冷清清的。 卢凌霜被软禁在公主府,而长公主依旧被困在宫中。 公主府内一片惨败,卢驸马的额间缠着厚厚的绷带忙于奔波,可竟无人敢伸出援手,真是大难到临头才知人情冷暖。 唯有谢珣送来书信,说是卢凌逸在狱中安好,他已经打点了一切。 卢府也是门庭冷落,卢大夫人递给各府的帖子都被拒了,卢大爷也被革职了,大理寺卿位置空悬,不知又有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 这些人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就算是顾念往日之情了。 卢凌霜红着眼找到卢驸马,未开口便先哭出声来,她直直地跪了下来,磕了几个头。 “父亲,是女儿不孝。” “快起来,你这孩子......” “父亲,时至今日,父亲还要瞒着霜儿吗霜儿本就苟活于世,如今连累母亲父亲还有哥哥,自是无脸再活下去......” “混账,你就是我卢应勉的女儿!天塌下来有爹爹给你撑着,你和凌逸若真心相爱,有何不可,天下何来的那么多礼法教条等此事一过,你二人寻个天涯海角过逍遥子日去!” 卢驸马赶紧将卢凌霜扶起来,命人将她送回房中,好生看护。 卢凌霜离开前还是问了下长公主和卢凌逸的情况。 卢驸马只说叫卢凌霜宽心,卢凌逸在狱中有谢珣照应,并无大事。长公主从小长于宫中,又是圣上的亲妹妹,也不会有任何闪失的。 卢凌霜将信将疑的被宫人带回了住处,此时风雪依旧,也不知卢凌逸可受得住狱中的阴寒,终究是自己害了他,更害了自己的母亲。 卢凌霜将下人都打发出去,枯坐在床边,眼里的泪就没断过,她虽被长公主和卢凌逸保护的很好,可也知道,如今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唯有...... 卢凌霜哭着哭着就笑了,她打开梳妆台上的首饰匣子,里面全是卢凌逸送给她的簪子,那根霜花白玉簪是卢凌逸送她的及笄礼,她喜爱至极。 她拿出来,小心翼翼簪在发髻上,打开妆盒给自己上了一层妆,又换上了前几日母亲做给她的新衣裙,是用整匹的银月色浮光锦做的,那本是等到过几日她在生辰宴上穿得。 说到生辰宴,她还没来得及邀请昭昭呢! 罢了,她肯定会来,不知道会送什么好玩的给自己。 卢凌霜轻笑,待装扮完毕,就躺回到了床上,一双红肿的眼睛不停的流着泪。 哭什么呢是不甘还是悔恨,亦或是不舍...... 她手里握着一根磨得很尖的金簪,苦笑着,对着自己心口毫不犹豫的插了进去。 痛!好痛!可比起以往犯的心疾倒也痛得痛快。 鲜血从卢凌霜嘴角流出,眼泪浸湿了她柔美惨白的脸庞。 “对不起......” 握着金簪的手无力地滑落,一切破碎,一切解脱。 丫鬟端着汤药来服侍卢凌霜喝下,推开门就看见卢凌霜直直的躺在床上,胸口还插着金簪,鲜血顺着垂下来的手臂流了一地。 “啊!” 一声惊叫响彻公主府。 嘉和郡主薨了!一个柔弱多病的女子以最惨烈悲壮的方式死去。 向世人控诉,她的爱既壮烈又无所畏惧! 她的死如一道惊雷,轰在所有人的心里,震得人百骸皆颤! 长公主得到消息时,心痛到昏厥,待醒来已是满头银发。 “皇兄,现下满意了吧!” 长公主一头白发,红着眼质问高座之上的人,心中的愤恨到了极致。 可圣上并没有放她回去,依旧将她困在宫中。 “你会遭报应的!我就在这深宫里看你成孤家寡人!哈哈哈哈.......萧景晏,午夜梦回时你可还睡得着!” 小内侍们将疯魔的长公主拖了出去,长公主凄厉的笑声久久地回荡在皇宫的上空。 卢大夫人得到卢凌霜的死讯时,久久不能回神,她流着泪,心疼着那孩子,她后悔前几日竟那样对那个可怜的女子。 为何偏偏想不开! 可谁都知道,唯有卢凌霜的死才能将这事揭过去,再无他法。 卢家派人去狱中接卢凌逸回来安置卢凌霜的后事,却被刑部的人赶了出来。 刑部与大理寺历来不和,此时卢家遭难,刑部是新仇旧恨一起清算了。 卢大爷还挨了一板子,真是世态炎凉。 卢大夫人怒急了,指责刑部的人欺人太甚,总不能让驸马给自己女儿送丧吧。 “卢夫人见谅,驸马也是能给郡主办后事的,卢凌逸要以什么身份给郡主治丧堂兄还是姘头还是夫君呀!”衙役料定卢家再无翻身之日,更是肆无忌惮地为难着。 “你!混账!” “律法有文,未定罪者家中有丧,可回家治丧。我儿未被定罪,为何不能归家” 卢大爷以前官居大理寺卿,他搬出律法,与刑部的人理论。 “律法有言,不得不从,治丧有丧祖丧母丧父丧妻丧子,敢问贵府死的是何人” 衙役挥着杀威棒将卢大爷夫妇赶了出来,竟无半点对死者的避讳。 卢大爷夫妇灰败的回到家中,一身狼狈,可卢家有丧,竟无一人前来奔丧。 卢夫人心死如灰,拖着狼狈的身体回了房间,耳边还是那衙役的嘲笑声。 ‘敢问贵府死的是何人啊’ —— 卢大爷未来得及换衣服,就带人人拉着现做的棺材去了公主府,眼下不管怎样,先把卢凌霜的尸体安置在卢府最重要。 公主府是官家御赐的府邸,无恩赐不得在里停丧。 卢大爷和卢二爷将卢凌霜的尸体安置回来,就听见卢府里嚎哭一片。 “大夫人也去了......” 卢府的下人哭作一团,伤心欲绝,哀嚎一片。 卢大爷冲进主院就看见自己的发妻一脸青紫的躺在床上,早已没了声息,房梁上还吊着一根白绫。 卢大夫人自缢了,卢家一天之内走了两人,卢大夫人用自己的死换来卢凌逸的出狱治丧,太过惨烈! 卢凌逸从狱里出来,只看见外面一片惨白,衣着单薄的他感到透骨的寒意,可心底的寒意更甚眼前的风雪。 他的父亲一身素白,立在风雪中,陡然老了许多。 “走吧,你母亲和霜儿还在家中等你安置。” “父亲,孩儿不孝......” 卢大爷未再开口,拉着卢凌逸上了马车。 卢家设了灵堂,两口棺材并列放在厅堂上,四周素白一片,一大一小的灵位供在棺材前,丫鬟仆人跪了一地,哭声一片。 除了卢大夫人的娘家有来人奔丧哭灵,再不见其他世家前来奔丧致礼。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 卢凌霜的牌位上赫然写着—— 卢凌逸之妻凌霜之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