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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牢房里,只有几束冷冷的日光从气窗投了进来。 王丞相依旧坐在床榻上,闭着眼,只是原本燃着炭火的火炉早已熄灭,冰冷的牢房里,阴风阵阵。 有脚步声在过道里响起,一步步来到王丞相的牢房前。 王丞相并没有睁开,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是程仲屹。 “你是来看老夫笑话的”王丞相冷笑道。 “学生只是想不明白,同为功勋世家,老师为何心胸狭隘,容不下他人王氏一族独大,可水满则溢,月盈则亏,盛久必衰的道理,老师不明白吗” “好一个盛久必衰,可这人死绝了,也枉谈盛衰。当年老夫不过是做了先帝手中的刀,是先帝想存心灭了你们程家,他若有意保先皇后和太子,何人敢将手伸进东宫之中!要怪,就怪先太子读不懂子不类父的典故。” “所以,合该是先帝与老师‘君臣和睦’,一个昏君,一个奸佞,当真绝配!”石中玉冷哼。 “若现在论输赢,老夫虽败尤胜,在此之前,力保老夫的折子从未断过,所以新帝杀不了我,老夫很是好奇,你究竟做了什么让那些人缄口如瓶,临阵倒戈了。” 曹老狗已死,宋彦礼入狱,扬州大大小小的官员也都审的差不多了,事已至此,王丞相心知大势已去,临死前想问个明白。 “还得多谢老师培养了一个刚正不阿,立身为正的门生,王行简始终出身太原王氏,别人的孩子养不熟,更何况您是将人半路抢过去的。这些年您仗着自己在朝中一家独大,对太原王氏豪取抢夺,那些人自然恨透了您,您猜,您倒下去了,太原王氏会扶持何人呢” 太原王氏自然会扶持王行简上位,论血缘,太原王氏才是王行简的嫡系族亲,以王行简的能力和品性,这仕途之路只会越走越顺,假以时日位列九卿,也不是不无可能。 “这帮见风使舵的小人!”王丞相能算的到其他人背刺自己,唯独漏算了太原王氏。 天下王氏是同宗,一笔写不出两个王字,这帮老贼,他们怎么敢!不过,幸好王行简还尚在朝中,只要他不倒,管他是太原王氏还是琅琊王氏,依旧能在朝中独树一帜。 “可惜......可惜啊!王行简在扬州之事了结后,就递了辞官折子,小谢大人念起功劳,并未因王家的谋逆追究与他,而是放了他的官职,允他在乡野做个教书先生。”石中玉的声音很轻,他像是猜到了王丞相的心中所想,狠狠的泼了一盆冷水。 “你......他!他......糊涂!懦夫!”王丞相气结。 王行简怎么敢!他糊涂啊! “至于其他人嘛......学生使了些见不得人的手段,人啊,身居高位就瞧不清了自己的身份,贪啊!金银财宝都填不满他们的欲望,妄想长生,妄想醉生梦死......殊不知,万事转头一场空!老师都已经许诺了他们那么多王权富贵,依旧没能拿捏住他们,可见人心不足,欲壑难填!”石中玉没有理会气急败坏的王丞相,而是继续慢悠悠的说着话, 王行简的辞官让王丞相心灰意冷。 程仲屹的手段确实不光彩,能叫那么多人临阵倒戈,恐怕他自己也是没有退路可走了。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做法确实够蠢,玉石俱焚,图什么 “老夫也够本了,且在下面等着你,也全了你我师生一场的情分。”王丞相转过身,闭着眼靠墙而坐,静待死期。 石中玉离开大牢以后,坐上了卢应勉的马车,马车缓缓向药王殿驶去。 “过两日,应骁就从扬州赶回来了,你二人许久未见,定是有许多话要说,待他回来,咱们三人可得畅怀痛饮,不醉不归!”卢应勉说道。 王老贼罪名坐实,程家也能翻案了,等沉冤得雪,程仲屹也算是夙愿以偿,以后的日子总该好起来了,他们三人再一起谈诗论赋,纵情山水,余生也算有所依托。 “嗯,他那性子......这些年也为难他了,我还不曾好好感谢他......”石中玉长吸一口气,压下腹中的不适。 “你与他客气什么!你当年失去踪迹,他满世界找你,都疯了!他连官位都辞了,要不是顾及长公主......”卢应勉看着程仲屹脸色有些惨白,以为自己一时失言,说了不该说的话,赶紧止住了话题。 “瞧我,好端端的提长公主作何......”卢应勉连忙扶住快要摔倒的程仲屹,急切道,“你这是怎么了病了” 一滴炙热的鲜血砸在卢应勉的手背上,他扶起程仲屹,只见他口鼻里全是血,瞬间就染透了身前的衣襟。 卢应勉慌张的问着,“你做什么了!你吃什么了!程仲屹,你说话!” “我自知罪孽深重!不劳烦你们动手了,我死了......就与你们无关......我不愿再连累身边的人。”石中玉在上车前就已服了毒,他从袖中掏出一张按着手印的认罪书,交给了卢应勉。 “这酒,怕是喝不上了......你跟应骁泼在我坟前吧......” 他有罪,那引魂香就是他的罪孽,且罪孽深重,那些无辜的少女虽不是被他所害,却是因他所死,况且,他暗中笼络控制那些朝中官员,也是难逃一死。 如今,王家一倒,王相毅必死无疑,他们程家的血仇得报,他已了无牵挂。 石中玉忽得吐出一口鲜血来,双眼渐渐失去了焦距,他好像看见了筝筝和卢应骁......他的筝筝还是那么美...... 石中玉的手慢慢伸向前方,那人好似触手可及,他的手停在半空中,而后重重的摔落,终究还是可望而不可及。 “程仲屹!程仲屹!快!去找大夫!去找大夫!” 长公主府。 房内炉火正旺,只是府中一片萧瑟。 长公主正坐在窗前,呆呆地看着窗外,只见一只黑色的蝴蝶穿过风雪,停落在窗棂上,长公主伸出手,蝴蝶盘旋在她指尖,片刻又快速飞走,消失在天际。 一行清泪从长公主的眼中滑落,心中骤然一空,像是失去了温度。 长安城外的官道上,几匹骏马在飞驰,卷起一地残雪。 谢珣夹紧胯下的马腹,在城门前险险勒住缰绳,看着等在城门下的谢璋。 “二弟,陛下宣你即刻入宫觐见!”谢璋说道。 “宋幼棠呢”谢珣问。 “谢大人,陛下宣你即刻入宫觐见!”谢璋语气一沉,神色严肃,再次重复道,只是将‘二弟’换成了‘谢大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 “劳驾中郎将,将扬州涉案卷宗代我转交陛下。”谢珣沉声说道。 “你干什么去!你这是抗旨!”谢璋接过无愁呈上来的卷宗,厉声呵斥。 谢珣双眼冷矩,不予理会,他调转马头,向金州方向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