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绝境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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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猪喉咙里发出沉闷如雷的低吼，那双小而猩红的眼睛死死锁定在突然闯入的人类身上，粗壮的蹄子焦躁地刨动着地面的腐叶，扬起点点尘土。它显然将李子豪的出现视为了一种挑衅和争夺猎物的行为。那对弯弯的、沾着泥垢的獠牙微微上扬，在林间斑驳的光线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威胁意味十足。 冷汗瞬间浸透了李子豪后背那件破旧的粗布褂子。他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跳出来。肾上腺素急剧分泌，驱散了些许身体的虚弱，却带来了另一种战栗般的恐惧。 跑！ 这是大脑最直接、最强烈的本能指令。以他现在这具虚弱的身躯，手里只有一把锈柴刀，正面抗衡这头超过两百斤的狂暴野兽，无异于自杀。前世丰富的户外经验清楚地告诉他野猪的可怕——它们皮糙肉厚，冲撞力极强，一旦被激怒，不死不休。 然而，他的目光却无法从那土坑中移开。 那小兽似乎也意识到了局势的变化，呜咽声变得更加急促而凄厉，碧蓝色的眼睛里倒映着野猪庞大的黑影和那个陌生的人类，绝望与希冀诡异交织。它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受伤的后腿让它又一次无力地跌回坑底，只能徒劳地用前爪扒拉着泥土。 就在这电光火石间的僵持中，野猪失去了耐心。它或许觉得这个瘦弱的两脚兽不足为惧，或许饥饿压倒了警惕。它发出一声尖锐的嚎叫，猛地调转方向，不再理会李子豪，后腿肌肉绷紧，獠牙前抵，如同一辆小型坦克般朝着土坑发起了冲锋！要将那顿美餐彻底碾碎！ “操！” 一句粗口下意识地从李子豪嘴里迸出。逃跑的念头被这血腥的一幕彻底冲散。他不是圣人，但在目睹一个毫无反抗能力的生命即将在眼前被残忍撕碎时，某种深植于骨子里的东西被触动了。那不仅仅是对弱者的同情，更是一种在绝境中产生的、对“同类”的悲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被命运抛入绝境的困兽 没有时间权衡利弊了！ “嘿！大家伙！看这边！”李子豪猛地吸足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发出嘶哑的吼声，同时猛地向前冲了两步，挥舞着手里的柴刀，试图吸引野猪的注意力。 暴冲的野猪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和动作干扰了一下，冲锋的势头微微一滞，布满血丝的眼睛再次狐疑而愤怒地转向李子豪。 就是现在！ 李子豪知道硬拼是死路一条。他的眼睛飞快地扫视四周，寻找任何可以利用的地形或工具。他的目光定格在几步外的一棵歪脖子松树和地面一根长约两米、一头略显尖锐的枯木枝上。 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型。 他猛地弯腰捡起那根枯木枝，却不是用来攻击，而是将其一端狠狠插进歪脖子树下的松软泥土里，另一端斜斜地指向野猪冲来的方向，做了一个简陋已极的拒马桩。同时，他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用尽全力砸向野猪的脑袋！ 噗！石头砸在野猪厚实的鬃毛上，不痛不痒，但侮辱性极强。 “来啊！蠢货！冲我来！”他声嘶力竭地大喊，继续挑衅。 野猪被彻底激怒了！它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放弃了近在咫尺的小兽，低下头，将獠牙对准那个不断叫嚣、异常讨厌的两脚兽，四肢发力，轰隆隆地猛冲过来！地面似乎都在颤抖。 李子豪的心脏提到了嗓子眼，计算着距离，死死盯着冲来的野兽。就在野猪即将撞上那根斜插的枯木枝的前一瞬，他猛地向侧面扑倒，狼狈地滚入一丛茂密的荆棘之后！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响起！ 紧接着是野猪痛苦而暴怒的惨嚎！ 那根脆弱的枯木枝毫无悬念地被野猪巨大的冲力撞断，但断裂的木茬和那股冲击力也成功地让野猪失去了平衡。它一头栽倒在地，向前翻滚了两圈，发出沉重的闷响。更重要的是，断裂的木棍尖刺似乎划伤了它的前腿或是眼眶，鲜血渗出，更加刺激了它的狂性。 野猪摇晃着硕大的头颅爬起来，发出呼哧呼哧的沉重喘息，变得更加狂躁不安。它暂时失去了目标，在原地打转，用仇恨的目光搜索着那个狡猾的敌人。 躲在荆棘丛后的李子豪大气都不敢出，身上被划出无数道细小的血痕也浑然不觉。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一旦野猪发现他，下一次攻击将更加致命。他必须趁这个机会做点什么。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土坑。小兽似乎被刚才的巨响和野猪的惨嚎吓呆了，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机会！ 李子豪咬紧牙关，趁着野猪还在晕头转向地寻找他时，猛地从荆棘丛后窜出，不是逃跑，而是以最快的速度扑向那个土坑！ 他的动作惊动了野猪。野兽发出一声含混的咆哮，立刻转身，再次盯上他。 几步的距离，此刻却显得无比漫长。李子豪能感觉到身后那股腥臭的狂风和沉重的脚步声再次逼近！ 他扑到坑边，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伸手一把捞起那只毛茸茸、轻得几乎没有分量的小兽，也顾不上它是否会咬自己，转身就跑！ 入手是一片温热的、微微颤抖的绒毛。小兽在他手里发出细微的、受惊的呜咽，碧蓝的眼睛惊恐地看着他，却出乎意料地没有挣扎撕咬。 野猪眼见猎物被夺，彻底狂暴，四蹄翻飞，埋头猛追！距离急速拉近！ 李子豪拼尽全身力气在山林间狂奔，树枝抽打在脸上火辣辣地疼，肺部如同风箱般剧烈拉扯，传来阵阵灼痛。他根本不敢回头，只能凭借感觉和听到的声音左右变向，利用树木作为掩护。 但野猪的速度和耐力远非他这具虚弱的身体可比。那呼哧的喘息和浓烈的腥臭味几乎已经到了身后！ 眼看就要被追上，李子豪眼角余光瞥见右前方有一处茂密的低矮树丛，缝隙狭窄。他不及细想，一个鱼跃，抱着小兽猛地扑了进去！ 几乎是同时，野猪带着巨大的惯性从他身后擦过，獠牙甚至刮掉了他脚后跟的一小块鞋底！它没能及时转向，轰隆一声撞在了树丛旁一棵更粗的大树上，震得落叶簌簌而下。 李子豪连滚带爬地缩进树丛最深处，心脏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他紧紧捂着怀里还在发抖的小兽，透过枝叶的缝隙，死死盯着外面的野猪。 野猪晃着被撞得发晕的脑袋，发出不甘而愤怒的咆哮，围着树丛打转，用鼻子使劲嗅着，獠牙不时拱动着外围的枝条。但它庞大的体型确实无法钻入这片密集的灌木丛。 对峙开始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野猪在外围焦躁地徘徊了许久，不时发出威胁的哼叫。李子豪蜷缩在树丛里，一动不敢动，全身肌肉都绷得僵硬，精神和体力都承受着极大的压力。怀中的小兽似乎也明白了目前的处境，变得异常安静，只是微微颤抖着，那双碧蓝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个救下它的人类。 终于，或许是觉得钻不进这片树丛，或许是伤处的疼痛让它失去了耐心，野猪在原地又刨了几下地，发出几声不满的哼哧，最终才悻悻然地转身，慢吞吞地、一瘸一拐地消失在了密林深处。 直到那沉重的脚步声和哼哧声彻底远去，再也听不见，李子豪紧绷的神经才猛地一松，整个人几乎虚脱般瘫软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冷汗这才后知后觉地汹涌冒出，瞬间湿透了全身。 劫后余生的巨大庆幸感包裹了他。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怀里。那只通体银白的小兽也正仰着头看他，湿漉漉的鼻尖轻轻抽动，碧蓝色的眼睛里似乎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懵懂的好奇和依赖。它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了舔李子豪紧紧抱着它的手指。 一种微妙而柔软的触动，在这一刻悄然划过李子豪的心底。在这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世界里，他似乎……有了第一个同伴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完全松下来，目光落在小兽那条依旧耷拉着、明显肿胀变形的后腿上时，他的心又沉了下去。 危险暂时解除，但麻烦远未结束。 他救下了它，可是在这缺医少药、自身难保的荒山野岭，该如何处理这严重的伤势 如果放任不管，感染和饥饿同样会要了这小东西的命。那他之前的冒险，岂不是毫无意义 他小心翼翼地检查着那条伤腿，眉头紧紧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