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残片真伪辨与联盟破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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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还未散尽，落云谷的静谧便被粗暴地撕裂了。 马蹄声像沉重的鼓点，从谷口一路擂进来，碾碎了露珠，惊飞了栖鸟，连晨光都被这杀气逼得瑟缩。雾气在铁蹄下翻滚、逃窜，仿佛有了生命般向着谷内深处蜷缩。 “盟主！晏辰！”卫凛撞开竹门时，铠甲上的露水甩出一道狼狈的弧线，“逆纹暗盟打过来了——他们说我们拿了假的鼎身残片！” 顾晏辰从榻上猛地坐起，胸口刚包扎好的白布瞬间洇开刺目的红。他疼得吸了口气，却咬紧牙关将那声痛哼咽了回去——假的顾玄渊果然留了后手。那个能在冰层下蛰伏百年的男人，怎么可能把真的残片留给别人 苏晚星的手指还停在顾晏辰胸前的绷带上。她感觉到玉佩在腰间发烫，那温度穿透衣料烙在皮肤上，像一道无声的警铃。她抬眼看向卫凛，声音却平静得可怕:“他们要真的残片” “非要交出来不可！”卫凛的声音因焦急而嘶哑，“谷口的防线撑不了多久了——” 话音未落，外面的喊杀声已如潮水般涌来。刀剑碰撞的脆响、灵力爆裂的闷响、受伤者的惨嚎——这些声音在晨雾中扭曲、叠加，编织成一张绝望的网。 顾晏辰抓起榻边的剑。剑身冰凉，可他的手更冷——那是失血过多的冷，是心口被真相刺穿后的冷。但他握剑的姿势依然稳，稳得像一尊不会倒下的雕像。 “卫凛，”他的声音低而清晰，“去迷雾林布阵。所有人，隐蔽。” “可他们——” “他们要残片，”苏晚星站起身，指尖从顾晏辰的绷带上滑开，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我们就给。” 她转身走向门边，晨光从门外斜射进来，切割出她纤细却挺直的轮廓。雾在她身侧流动，像忠诚的侍卫。 “但不是白给。” --- 谷口的石阶已经被血染成了暗红色。 逆纹暗盟的人黑压压地立在晨雾中，像一片会移动的、带着铁锈味的阴影。为首的刀疤脸站在最前方，脸上那道疤在晨光下泛着油亮的光，像一条趴在他脸上的蜈蚣。 “顾盟主，”他的声音粗粝如砂石摩擦，“别来无恙啊” 顾晏辰拄着剑站在台阶上。他的脸色苍白，可脊梁挺得笔直，晨风吹动他染血的衣摆，那姿态不像重伤之人，倒像一柄插在石阶上的、不肯倒下的剑。 “听不懂刀疤盟主在说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雾霭，“什么真的假的” “听不懂”刀疤脸咧开嘴，露出一口黄牙。他侧身，身后两名弟子拖出一具尸体——那是逆纹暗盟长老的尸体，胸口有个黑洞，边缘焦黑，像是被什么灼穿了心脏。 尸体被扔在石阶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我的人发现残片是假的，正要报信，就被你们灭了口。”刀疤脸盯着顾晏辰，眼中闪着嗜血的光，“顾晏辰，你真当我逆纹暗盟是泥捏的” 苏晚星上前一步，挡在了顾晏辰身前。 她的动作很自然，自然得像只是换了个站姿。但刀疤脸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那目光里有贪婪，有打量，还有一种令人作呕的、如同打量货物般的算计。 “苏家的小丫头，”刀疤脸舔了舔嘴唇，“听说你身上有苏家双珠正好，一并交出来，我可以让你们——” “可以让我们死得痛快点”苏晚星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容没进眼睛，她的眸子里只有冰冷的、结了霜的光，“刀疤盟主，残片我可以给你。” 她抬手，从怀中取出一个锦盒。 锦盒是檀木的，边缘已经磨得光滑。她打开盒盖的瞬间，晨光恰好落在盒中——巴掌大的残片静静躺在红绸上，符文在光下流淌着幽深的色泽，魔气从残片边缘丝丝缕缕地渗出，缠绕、升腾，在空气中凝成诡异的纹路。 刀疤脸的呼吸骤然粗重了。 他能感觉到——那精纯的、古老的、与镇渊鼎同源的魔气！这是真的！这一定是真的！ “不过，”苏晚星合上锦盒，声音清冽如冰泉，“我要你的人退到迷雾林外。” 刀疤脸死死盯着那个锦盒，眼中闪过挣扎、怀疑，最终被贪婪吞噬。他抬手，粗哑的嗓音在谷中回荡:“退——所有人，退到迷雾林外！” 逆纹暗盟的弟子们如潮水般退去。脚步在沾血的石阶上拖出黏腻的声响，兵器碰撞着铠甲，发出金属的哀鸣。 苏晚星抱着锦盒，一步步走下台阶。 顾晏辰跟在她身后，一步之遥。他的剑尖垂向地面，血顺着剑刃滴落，在石阶上敲出规律的、越来越急促的节奏——嗒，嗒，嗒。那是他心跳的倒影。 还有十步。 五步。 三步—— “晚星！不要给他！” 一道嘶哑的吼声突然从逆纹暗盟的队伍后方炸开。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个衣衫褴褛的人踉跄着冲出人群，扑倒在石阶下。他脸上满是尘土和血污，头发结成绺黏在额头上，可那双眼睛——那双眼睛里燃烧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光芒。 苏晚星的脚步僵住了。 她认出了那双眼睛。 “……爹” 这个词从她唇间溢出时，轻得几乎听不见。可顾晏辰听见了，刀疤脸听见了，连晨雾都似乎停滞了一瞬。 苏振海挣扎着爬起来。他的目光死死锁在苏晚星手中的锦盒上，声音因急切而扭曲:“不能给他……晚星，那是顾家的……是镇压深渊的……” “苏振海”刀疤脸眯起眼，脸上闪过诧异，随即化为狰狞的笑意，“好，好得很！今天不仅能拿到残片，还能清理门户！” 他抬手，掌心涌出漆黑的魔气，凝聚成一只巨爪，朝着苏振海当头抓下！ 苏振海想躲，可他的身体早已在多年的流亡中磨损殆尽。眼看巨爪就要落下—— 苏晚星怀中的锦盒突然炸开刺目的光！ 不，不是锦盒——是她袖中的双珠！两颗珠子挣脱束缚飞射而出，在空中交织成金色的屏障，硬生生挡下了那只魔气巨爪！ “嘭——” 气浪炸开，苏振海被掀飞出去，重重摔在石阶上。他咳出一口血，血中带着诡异的黑色丝线。 就在这一瞬间，异变陡生。 金色的光从他体内爆发——不是双珠的光，是他自己的光！那光炽烈、纯净，带着古老而威严的气息，将周围的黑雾瞬间驱散！ “这是……”刀疤脸瞳孔骤缩，“苏家先祖的血脉之力你一个叛徒，怎么可能——” 话音未落，苏振海已经站了起来。 不，不是“站”——他是被那股力量托起来的。金色的光在他周身流淌、沸腾，他的眼睛变成纯粹的金色，连脸上的污垢都在光芒中消散。他看向刀疤脸，眼中没有愤怒，没有恐惧，只有一种俯视蝼蚁般的、神只般的漠然。 然后他动了。 没有招式，没有技巧，只是简简单单一拳轰出。 空气在那一拳面前哀鸣、扭曲、炸裂！拳风所过之处，石阶寸寸粉碎，雾气被撕成碎絮，连光线都仿佛被这一拳吞噬！ 刀疤脸脸色大变，双手齐出，魔气在身前凝成层层叠叠的盾墙—— “轰隆——！” 盾墙在接触拳风的瞬间土崩瓦解。刀疤脸倒飞出去，撞断三棵古树才勉强停下，口中喷出的血在空中拉出一道猩红的弧线。 全场死寂。 逆纹暗盟的弟子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苏晚星怔怔地看着那个被金光笼罩的身影——那是她的父亲，又不是她的父亲。那是苏振海，可那气息、那威压、那漠视一切的眼神……那是苏家先祖 顾晏辰突然握紧了剑柄。 不对。 有什么东西……不对劲。 他盯着苏振海——不，盯着那层金光之下。在金光的缝隙间，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蠕动、在渗透、在……生长。 “晚星，”他的声音压得极低，低到只有她能听见，“你看他的眉心。” 苏晚星凝神看去。 金光太盛，几乎刺眼。但在那一刹那，就在苏振海眉心处——一道黑色的符文一闪而过。 快得像错觉。 可顾晏辰看见了，苏晚星也看见了。 那是顾玄渊的符文。冰窟中，顾玄渊指尖流转的、与鼎盖上如出一辙的符文。 “是陷阱……”顾晏辰的声音在发颤，“他体内有顾玄渊留下的——” 话音未落，苏振海的身体猛地一颤。 金光开始扭曲。 黑色的纹路从眉心炸开，像蛛网般瞬间爬满他的脸庞、脖颈、手臂！那些纹路在金光中挣扎、扭动、吞噬——金光在哀鸣，黑纹在狂笑！ “呃啊啊啊——！” 苏振海抱住头，发出非人的嘶吼。他的身体在半空中蜷缩、抽搐，金光与黑纹在他体内疯狂厮杀，每一次碰撞都炸开一圈气浪，震得周围人连连后退。 然后，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黑色的光柱，从他天灵盖冲天而起！ 那不是普通的光柱——那是纯粹的、浓缩的、带着顾玄渊气息的魔气！光柱撕裂晨雾，直冲云霄，然后在空中猛然转折，像一支黑色的箭，射向—— 迷雾林。 苏晚星的心跳停了。 顾晏辰的剑“哐当”一声掉在地上。 他们眼睁睁看着那道黑色光柱坠入迷雾林深处，然后—— 爆炸。 不是一声，是连绵不绝的、像大地内脏被撕开般的爆炸！火光从林间窜起，黑烟滚滚升腾，惨叫声、惊呼声、灵力爆裂声混成一锅煮沸的绝望！ 埋伏暴露了。 卫凛他们——那些藏在林中的、还没来得及启动阵法的天盟弟子—— “不……”顾晏辰踉跄着后退，撞在石阶上。他胸口刚止血的伤口再次崩开，血浸透白布，可他感觉不到痛，只觉得冷，冷得骨髓都在结冰。 刀疤脸从废墟中爬起来，抹去嘴角的血，看着那道黑色光柱，看着爆炸的迷雾林，突然狂笑起来。 “哈哈哈哈——！顾晏辰！苏晚星！你们设伏你们算计我”他的笑声在爆炸声中扭曲变形，“现在呢现在谁才是瓮中之鳖！” 他抬手，嘶声吼道:“杀——！给我杀进迷雾林！一个不留——！” 逆纹暗盟的弟子们如饿狼般扑向迷雾林。 而就在这时，爆炸的中心，那道血色光芒出现了。 起初只是一点暗红，像伤口深处渗出的血。然后它膨胀、扩散、升腾——最后化作一道贯通天地的血色光柱！那光柱中，有无数的影子在翻滚、在嘶吼、在……啃食。 啃食什么 啃食那些刚刚死在爆炸中的，天盟弟子的魂魄。 苏晚星看见了——那些熟悉的、年轻的面孔，在血光中扭曲、挣扎，然后被扯碎、吞噬。她能听见他们的惨叫，不是通过耳朵，是直接在她脑子里炸开的、灵魂被撕裂时的尖啸。 “这是什么……”刀疤脸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盯着那道血光，脸上的疤因恐惧而抽搐，“这是什么力量！” 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苏振海落回了地面。 金光已经彻底消散，黑纹爬满了他全身。他缓缓抬起头——那双眼睛，已经不是金色，也不是黑色。 是空的。 眼眶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两个深不见底的、漆黑的洞。 他的嘴角，以一种人类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向两侧咧开。 然后他开口了。 声音不是从喉咙发出的，是从他体内、从那些黑纹深处、从那个被魔气彻底侵蚀的灵魂最深处，挤压出来的、破碎的音节: “它……醒了……” 这三个字落下的瞬间，血色光柱骤然膨胀！ 整个落云谷，被吞没在血海之中。 逆纹暗盟的弟子们开始尖叫、逃窜，可血光像有生命般缠上他们的脚踝、腰身、脖颈，将他们拖回，吞没。 刀疤脸转身想跑，却被一道血光洞穿胸口。他低头，看着胸前那个迅速扩大的血洞，眼中最后的情绪不是愤怒，不是不甘。 是迷茫。 他到死都不知道，“它”是什么。 苏晚星和顾晏辰僵在原地。 血光在他们身周流动，却没有触碰他们——仿佛在忌惮什么，或者在……等待什么。 苏晚星看着不远处那个空着眼睛的父亲。 看着他脸上那个诡异的、非人的笑容。 看着血光中翻滚的怨灵。 看着迷雾林方向，那些再也回不来的、年轻的生命。 她突然明白了。 顾玄渊的后手，从来不只是为了暴露埋伏。 他是要献祭。 用落云谷所有人的命，用这场混战中的所有死亡，用鲜血、魂魄、绝望和恐惧—— 唤醒“它”。 顾晏辰的手在颤抖。他想去抓剑，可剑掉在几步之外，浸在血泊里。他想去拉苏晚星，可苏晚星一动不动，只是看着那片血海，看着血海深处，那道正在缓缓成型的、巨大的阴影。 阴影睁开了眼睛。 一双猩红的，比深渊更深的眼睛。 苏晚星听见自己的心跳，在死寂中，敲出最后的倒计时。 咚。 咚。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