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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风裹着爽意吹过田野，稻谷被染成金黄，高粱红透了穗子，玉米也撑圆了绿衣。空气里飘着庄稼成熟的干燥甜香，像在预告着一年中最忙碌、也最让人盼着的秋收，即将拉开序幕。 和往年不一样，今年的红旗大队有了“东方红”拖拉机，还有握着方向盘的陆劲洲。那“突突”的轰鸣声，成了秋收序曲里最提气的调子。大队部早拟好了计划：拖拉机扛下重型运输和部分地块的抢收，人力则集中做精细的收割与晾晒。整个大队都浸在一种紧张又兴奋的气氛里，苏念棠也能感受到——这是她和陆劲洲婚后的第一个秋收，注定和从前大不相同。 秋收一开场，天还没亮透，陆劲洲就起了身。他蹲在拖拉机旁，仔细查了机油、水箱和轮胎，又把苏念棠备好的干粮、水壶放在驾驶座边。苏念棠也早早起来，煮了碗卧着俩鸡蛋的挂面，看着他吃完才放心。 “今天去南坡拉玉米，路颠，你干活时也留意脚下。”临出门前，陆劲洲难得多叮嘱了一句。自打开上拖拉机，他话虽仍简练，却比从前多了些温度。 “知道了，你开车才要小心。”苏念棠帮他理了理翻起的衣领，看着他的身影融进晨雾里，伴着拖拉机的轰鸣，一点点走远。 很快，苏念棠也加入了妇女队的活儿——和周秀英她们在打谷场剥玉米、晒玉米。这活不算最累，却要手快心细。场院里，金黄的玉米堆成了小山，妇女们围坐着，手上不停，嘴里也没闲着，话题总绕着拖拉机和陆劲洲。 “今年可轻快太多了！往年玉米得人一担担挑，累得腰都直不起来，现在劲洲开着铁牛，几趟就拉完了！” “可不是嘛！那铁牛力气真大，拉满车玉米跟玩似的！” “念棠，你家劲洲可是给咱队立了大功，你这眼光真好！” 苏念棠听着夸赞，心里甜滋滋的，手上动作更快了。她仿佛能看见陆劲洲握着方向盘，在田埂间稳稳穿梭的样子，那份专注可靠，让她打心底里觉得骄傲。 中午，陆劲洲开着拖拉机回了打谷场，车斗里的玉米堆得像座小金山。他停稳车跳下来，额角挂着汗，工装沾了泥土和草屑，却透着股利落劲儿。 苏念棠赶紧拿着水壶、毛巾迎上去。他接过水壶仰头灌了几口，喉结滚动着，满是劳动后的畅快。“累了吧先擦把脸。”她把毛巾递过去。 陆劲洲胡乱擦了脸，目光扫过她泛红的脸颊、沾了玉米须的手，眉头轻轻蹙了下：“你也歇会儿。” “我不累。”苏念棠摇摇头，看着他汗湿的鬓角，又问，“饿不饿干粮吃了没” “吃了。”他答得简练，眼神却软下来。瞥见她手指上被玉米叶划的红痕，他下意识想伸手碰，又想起周围有人，悄悄收回手，只低声说：“下午戴上手套。” “嗯。”苏念棠乖乖点头。 这时队长笑着走过来，拍了拍陆劲洲的肩：“劲洲，干得漂亮！今天这效率，顶得上往年十几个壮劳力！这铁牛，真是咱队的宝贝！” 陆劲洲依旧沉稳：“应该的。” 队长又看向苏念棠：“念棠也不差！养猪场是能手，在这干活也利索！你们小两口，都是好样的！” 周围社员跟着附和，目光里满是赞许。苏念棠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卸完玉米，陆劲洲没多歇，又发动拖拉机往另一块地去。苏念棠看着他利落地爬上驾驶座，高大的身影和钢铁机器融在一起，在秋日阳光下，活像一幅满是力量与希望的画。“突突突——”轰鸣声再次响起，拖拉机驶向远方，留下一串烟尘和满场赞叹。 傍晚下工，苏念棠带着疲惫却踏实的身子回了家。陆劲洲回来得稍晚，身上混着柴油、泥土和汗水的味道，不难闻，反而透着股劳动后的踏实劲儿。 苏念棠早烧好了热水，饭菜温在锅里。等他洗漱完，两人坐在炕桌前吃饭——玉米面窝头、炒青菜，还有一小碟腌咸菜，可两人都吃得格外香。 “今天……开拖拉机感觉咋样”苏念棠给他夹了口菜，轻声问。 陆劲洲嚼着窝头，想了想：“省力，快。”顿了顿，又补了句，“就是噪音大，颠得慌。” 苏念棠被他这实在的话逗笑了：“能省力就好，今天大家都在夸你呢！” 陆劲洲抬眼看她亮晶晶的眼睛，没说话，眼神里却明明白白写着“我知道你也高兴”。 饭后，陆劲洲没像往常一样歇着，而是拿出工具和手册，就着煤油灯检查拖拉机的小部件，神情专注得像在对待宝贝。苏念棠坐在一旁，就着灯光缝衣服，偶尔抬头看他一眼，心里满是宁静。 窗外，秋虫叫得轻缓，月光洒得温柔。屋里，灯光昏黄，飘着淡淡的机油味和饭菜香。苏念棠忽然觉得，这就是最好的日子——有一起往前奔的目标，有彼此靠着的温暖，有对未来的盼头。这个秋收，因为“铁牛”的轰鸣，因为他忙碌的身影，变得格外不一样，也让他们的小日子，在时代的风里，稳稳地往前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