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绝境电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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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炭窑里,那台沾满泥雪的橄榄绿色铁盒子,仿佛一块拥有魔力的巨石,瞬间攫取了我们全部的注意力,连伤口的剧痛和噬骨的饥饿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希望,如同在无尽黑夜中骤然窥见的一丝天光,虽然微弱,却足以让濒死的心脏重新剧烈搏动。 鬼子野战无线电!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黑松林深处是野狐岭战斗中被爆炸气浪掀飞至此还是某支鬼子侦察分队仓促间遗落原因已无从考证,也无需考证。重要的是,它现在在我们手里,这台冰冷的机器,可能蕴含着打破这死亡僵局、连接外界生机的唯一钥匙! 我和二蛋围着电台,借着洞口透进来的、愈发暗淡的雪光,如同两个原始人面对天外陨铁,既激动又茫然。 “哥……这玩意儿……真能说话跟……跟很远的地方”二蛋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他伸出手,想触摸那冰冷的金属外壳,却又有些畏惧地缩了回来。 “能……理论上能。”我努力回忆着万全以前偶尔闲聊时提起过的关于电台的只言片语,还有在独立团时,见过通讯兵背着类似(但似乎更小些)的箱子。“但这东西……很复杂,要电,要调那些旋钮……还要懂密码。” 现实的问题如同冰水,浇在我们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上。我们两个大老粗,一个重伤员,一个半大孩子,连字都认不全,更别提操作这精密的玩意儿了。而且,看这箱子的陈旧和磕碰痕迹,里面的零件是否完好,电池是否还有电,都是未知数。 希望之后,是更深的无力感。 “那……那怎么办”二蛋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咱们……咱们打不开它,也用不了……” 我看着他那张写满失望和疲惫的小脸,又看了看自己几乎废掉的左臂,一股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不行!不能放弃!这是老天爷,是牺牲的战友,是这片不屈的土地,给我们送来的唯一机会!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必须尝试! “能打开!”我咬着牙,用还能动的右手,摸索着电台箱子的锁扣。那是两个简单的金属搭扣,虽然有些锈蚀,但用力之下,还是“咔哒”一声弹开了。 掀开沉重的箱盖,里面是更加复杂的景象。各种颜色的电线、缠绕的线圈、大大小小标注着日文的旋钮和开关,以及一个带着耳机的听筒和一个巴掌大的、像是话筒的东西,还有……一个用帆布包裹着的、沉重的方块——那应该是电池。 我们彻底傻眼了。这比我们想象中还要复杂一百倍。 “这……这咋弄啊……”二蛋茫然地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零件,手足无措。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机器主体看起来没有明显的破损,电线连接似乎也完好。关键是电池和操作。 “先把……电池接上试试。”我回忆着万全说过,电台需要电才能工作。我指着那个帆布包裹的方块,“把这个……拿出来,看看……有没有线能接上。” 二蛋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那个沉重的电池块搬出来。果然,上面连着两根带有卡口的电线。我们又在机器内部找到了对应的接口,尝试着将它们连接起来。这个过程笨拙而缓慢,我的右手因为失血和虚弱而不停颤抖,二蛋则紧张得满头大汗。 当最后一个卡口“咔”的一声对接上时,机器面板上一个小小的、玻璃覆盖的仪表盘指针,竟然微微颤动了一下! 有电!电池还有电! 这个微小的动静,让我们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有电!哥!它有电!”二蛋激动地低呼,声音都在发颤。 希望之火再次升腾!但紧接着,更大的难题摆在了面前——怎么用它那些旋钮是干什么的怎么呼叫用什么频率说什么 我盯着那些标注着日文的旋钮和刻度盘,如同在看天书。唯一能看懂的,是那个听筒和话筒。 “试试……能不能听到什么……”我示意二蛋戴上耳机。 他紧张地拿起那个硕大的耳机,戴在头上,仔细听了半晌,脸上却露出了困惑的表情:“哥……只有……只有沙沙的响声……别的啥也没有。” 只有噪音。这并不意外。没有调整到正确的频率,自然什么也收不到。 怎么办胡乱转动旋钮吗那无异于大海捞针,而且很可能错过唯一的机会,或者耗尽本就不多的电池。 绝望再次如同冰冷的潮水,一点点漫上心头。我们守着希望的宝库,却没有打开它的钥匙。 窑洞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只有二蛋耳机里传来的、单调的“沙沙”声,像是在嘲笑着我们的无能。 时间在沉默中流逝,洞口的光线越来越暗,夜晚即将再次降临。寒冷和饥饿伴随着希望的破灭,更加凶猛地袭来。我的额头滚烫,伤口一跳一跳地疼,意识又开始模糊。 二蛋摘下了耳机,默默地看着我,又看了看那台沉默的电台,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一种倔强的思索。 突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头:“哥!万全哥……万全哥以前是不是说过……他们团部……有什么……固定的呼叫时间还有……还有暗号像是……敲什么东西” 万全呼叫时间暗号 二蛋的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我混沌的脑海!对!万全以前吹牛时提过,独立团和各分队、根据地之间,有约定的秘密联络频率和呼叫时间,使用的是一种简化了的、只有自己人才懂的密码,通过敲击电键来传递信息!那不是说话,是“滴答”声! 我们不需要听懂日语,也不需要说话!我们只需要找到那个频率,然后在正确的时间,发出正确的“滴答”声! “对!密码!敲电报!”我激动得差点扯动伤口,声音嘶哑,“二蛋!你……你记得万全哥说过……大概……大概是什么时候呼叫吗还有……那些‘滴答’声……怎么敲” 二蛋皱紧了眉头,努力回忆着:“好像……好像是……每天……天亮前和……天黑后具体时辰……我记不清了……至于怎么敲……万全哥比划过,好像……三短一长是……是‘我’,两长一短是……是‘你’其他的……我……我忘了……”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信息不全,模糊不清。但这已经是黑暗中唯一能抓住的稻草了! 天快黑了!按照二蛋模糊的记忆,天黑后可能就有呼叫! “快!试试!”我挣扎着坐直身体,指着电台,“找……找那个敲的东西!” 我们在电台面板上寻找,果然找到了一个黑色的、可以按动的电键。 “你来!”我看着二蛋,眼神灼灼,“你手稳!你来敲!就按你记得的……三短一长,两长一短……反复敲!不停地敲!在所有……所有你觉得可能的旋钮位置都试试!” 这是最笨拙,也是最无奈的办法。如同一个不会开锁的人,拿着根铁丝在所有锁眼里乱捅,寄希望于懵对一个。 二蛋深吸一口气,脸上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他坐到电台前,伸出冻得通红却努力保持稳定的手指,轻轻放在那个冰冷的电键上。 他先尝试着回忆万全比划的样子,笨拙地敲击了几下。“滴滴滴——答……”“答答——滴……”声音通过耳机反馈回来,生涩而混乱。 “不对……不是这样……”他停下来,皱着眉,再次努力回忆。 我看着他那专注而倔强的侧脸,心中百感交集。这个曾经懵懂的少年,此刻正试图用他稚嫩的肩膀,扛起连接生死的重任。 天色彻底黑了下来。炭窑内一片漆黑,只有电台面板上几个微弱的指示灯,散发着幽绿的光芒,映照着二蛋紧绷的小脸和我不停渗出冷汗的额头。 他开始转动那些他根本看不懂的旋钮,每转动一个刻度,就戴上耳机听一会儿,然后尝试着敲击那仅记得的两种信号,周而复始。 “沙沙沙……” “滴滴滴——答……” “沙沙沙……” “答答——滴……” 单调的声音在黑暗的窑洞里回荡。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希望如同风中的残烛,在无数次尝试和失败中,摇曳不定,仿佛随时都会彻底熄灭。 我的意识在发烧和疲惫的夹击下,逐渐模糊。就在我几乎要撑不住,即将陷入昏迷的前一刻,我仿佛听到…… 耳机里那永恒不变的“沙沙”声中,似乎……夹杂进了一丝极其微弱、却迥然不同的……断断续续的“滴答”声 是我的幻觉吗还是…… 我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看向二蛋。只见他身体猛地僵住,戴着头盔的耳朵紧紧贴着耳机,脸上露出了极度震惊和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猛地转过头,在幽绿的指示灯光芒下,我看到他的眼睛瞪得滚圆,嘴唇哆嗦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几乎变调的字: “哥……有……有声音!里面……有……人在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