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焦土上的守望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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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之火”。 李分队长最后那四个字,如同四把冰锥,狠狠扎进每个人的心脏,留下的是刺骨的寒意和一种近乎窒息的恐惧。地窝子里久久无人说话,只有油灯灯芯燃烧时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以及外面呼啸而过的、仿佛带着某种预兆的寒风。 比子弹和刺刀更可怕的东西。一瞬间让山河化为焦土的力量。这些概念对于大多数连县城都没去过的石匠铺村民和民兵来说,遥远、抽象,却又因为李分队长沉重的语气和“奥丁之手”那冰冷的徽记而变得无比真实、无比迫近。 一种前所未有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了这片刚刚从血火中喘息过来的焦土之上。之前的战斗,无论多么惨烈,目标都是清晰而直接的——杀死敌人,守住家园。但如今,他们面对的是一种看不见、摸不着,却可能带来终极毁灭的威胁。敌人不再仅仅是端着步枪的鬼子兵,而是隐藏在科技与迷雾背后的、庞然巨物般的阴影。 第二天,石匠铺的气氛明显不同了。训练依旧,但队员们眼神中的那股与鬼子搏命的狠厉,多少掺杂了一些别的东西——一种对未知力量的忌惮,以及一种被卷入更大洪流中的茫然。清理废墟和加固工事的工作仍在继续,但人们的动作似乎都慢了几分,带着一种心事重重的凝滞。 魏书记召集了还能动弹的乡亲,没有隐瞒,将“奥丁之手”和可能存在的“地狱之火”的危险,用最朴素直白的话语告诉了他们。他没有渲染恐惧,只是陈述了事实。人群一片寂静,许多老人和妇女脸上露出了绝望的神色。刚刚看到一点重建家园的希望,却又被更可怕的阴云笼罩。 “那……那咱们怎么办跑吗”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颤声问道,眼神惶恐。 魏书记看着眼前这些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的乡亲,摇了摇头,声音虽然苍老,却异常坚定:“跑往哪里跑这大山外面,到处都是鬼子。而且,如果那东西真像李队长说的那么厉害,跑又能跑多远”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一张张惶恐不安的脸:“咱们石匠铺,啥时候当过孬种鬼子拿刺刀顶在胸口上,咱们都没退!现在,不过是一群藏头露尾的鼠辈,在打咱们脚下这片土地的主意!咱们能让吗” “不能!”赵虎第一个吼道,独臂挥舞,“管他什么手,想来咱们这儿搞破坏,先问问老子手里的枪答不答应!” “对!不能让他们得逞!”几个老民兵也红着眼睛附和。 求生的本能,以及对家园最原始的守护信念,再次压倒了抽象的恐惧。跑是不可能的,唯一的生路,就是守在这里,钉在这里,像一颗楔子,死死卡住那些不速之客的咽喉。 李分队长的伤势不允许他过多走动,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他让孙排长将现有的防御力量重新做了调整和部署。不再仅仅针对黑石口方向的常规进攻,而是更多考虑应对小股、精锐、可能携带特殊装备的渗透和侦察。 所有通往西边的路径,都被设置了更多的预警装置和诡雷,手法更加隐蔽和刁钻。孙排长甚至带着人,利用缴获的鬼子和自制的炸药,在一些关键隘口设置了遥控(依靠拉发绊索)的定向爆破陷阱。了望哨增加了红外望远镜(缴获的珍稀装备)的使用频率,尤其是在夜间,试图捕捉任何不寻常的热源信号。 二蛋似乎从最初的震撼中恢复了过来。他没有再独自发呆,而是更加刻苦地投入到训练和学习中。他主动找到李分队长,要求学习更多关于电台监听、密码识别和地形测绘的知识。他知道,面对“奥丁之手”这样的敌人,光靠勇气和枪法远远不够。 “李队长,您说……那种‘地狱之火’,真的存在吗”一次学习间隙,二蛋忍不住问道,小脸上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凝重。 李分队长看着他求知的眼神,沉吟了一下,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二蛋,你相信咱们手里的边区造手榴弹,能炸死鬼子吗” “信!”二蛋毫不犹豫。 “那鬼子手里的飞机大炮,比咱们的厉害得多,你信它能炸平一个村子吗” “……信。” “那么,比飞机大炮还要厉害十倍、百倍的东西,为什么就不能存在呢”李分队长缓缓道,“这个世界很大,我们不知道、不理解的东西还有很多。但不知道,不代表不存在。‘奥丁之手’寻找的东西,可能就是其中一种。” 他拍了拍二蛋的肩膀:“害怕是因为未知。而战胜未知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了解它,掌握它。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尽一切可能,了解我们的敌人,了解他们的目的,然后……找到阻止他们的方法。” 二蛋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但眼神中的迷茫减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的求知欲。 等待的日子格外漫长。支队那边暂时没有新的消息,仿佛石匠铺的发现投入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潭水,只激起了一圈涟漪,便再无动静。这种沉默,反而加剧了内心的焦灼。 西边矿洞方向,异常的寂静。了望哨再没有观察到明显的活动迹象,那伙“奥丁之手”的小队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但这种寂静,比之前看到他们活动更让人不安。暴风雨前的宁静,往往最为窒息。 李分队长判断,对方很可能已经完成了前期的勘探和标记,进入了等待指令或者进行数据分析和汇报的阶段。也可能……他们正在策划下一步的行动,而目标,很可能就是已经成为他们障碍的石匠铺。 这种判断让警戒级别提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夜里,哨兵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耳朵捕捉着风中任何一丝异响。每个人都和衣而卧,枪就放在手边,仿佛敌人下一秒就会从黑暗中出现。 在这种极度的压力下,石匠铺的凝聚力反而被激发到了极致。人们不再去多想那遥不可及的“地狱之火”,而是将所有的精力都聚焦于眼前——站好每一班岗,修好每一段工事,准备好每一颗子弹。一种悲壮的、与脚下这片焦土共存亡的氛围,无声地弥漫开来。 他们不知道远方正在发生什么,也不知道上级会采取怎样的行动。他们只知道,自己是这片土地最后的守望者。在他们身后,不仅仅是残破的家园,更可能关乎着某种无法想象的灾难是否会发生。 第五天夜里,月色晦暗,星子稀疏。二蛋作为暗哨,潜伏在村西最外围的一处石缝里,身上覆盖着白色的伪装布,几乎与周围的雪岩融为一体。他的呼吸缓慢而均匀,马步枪冰冷的枪身贴着脸颊,眼睛透过缝隙,死死盯着前方那片被黑暗吞噬的山峦轮廓。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带走身体的热量。但他一动不动,脑海里回响着李分队长的话——“战胜未知最好的方法,就是去了解它。” 忽然,他极轻微地偏了偏头,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其细微、几乎被风声掩盖的异响。不是野兽的脚步声,也不是风吹动枯枝的声音。那是一种……非常轻微,带着某种规律的“咔嗒”声,很短暂,响了一下就消失了。 声音的来源,似乎就在他潜伏点侧前方,大约几十米外的一处灌木丛后。 二蛋的心跳骤然加速,但他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没有做出任何大的动作。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移动枪口,对准了那个方向,眼睛眯起,试图在黑暗中分辨出什么。 灌木丛在风中轻轻摇曳,看不出任何异常。 是听错了还是…… 就在他凝神细察的瞬间,那种轻微的“咔嗒”声,又极其短暂地响了一下!这一次,他听得更真切了些,那声音……带着一种金属的质感! 几乎与此同时,他眼角的余光似乎瞥见,在更远处,矿洞方向那个废弃工棚的阴影里,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如同萤火虫般大小的绿光,闪烁了一下,随即熄灭。 二蛋的呼吸瞬间屏住了。 不是错觉! 那“咔嗒”声,那绿光……是那些“奥丁之手”的人!他们并没有消失,他们就在附近!他们在干什么是在侦察还是在布置什么 巨大的紧张感攫住了他,但他记得自己的职责——观察,记录,汇报,绝不轻易暴露。 他死死咬住牙关,将身体伏得更低,眼睛如同最警惕的猎豹,牢牢锁定了那片传来异响的灌木丛和远方那点绿光消失的工棚阴影。 焦土上的守望者,终于再次捕捉到了黑暗中,那危险而诡异的蛛丝马迹。 长夜,似乎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