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阴翳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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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呼啸着穿过山林，发出阵阵萧瑟之声。尽管此时天气已然回暖，可那股寒意却仿佛长了脚一般，直往人的骨头缝里钻，硬生生地给人带来一种清冷至极的感觉。 在这漆黑如墨的夜色之中，只见一道孤独的身影骑着一匹骏马，缓缓前行。那人一身黑色衣袍，与黑夜融为一体，唯有那苍白的面庞在月色下若隐若现。他身形高大而挺拔，却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孤寂。 就这样，一人一马不知疲倦地跋涉了整整八日。终于，在第八日的夜半时分，他们来到了长安城的郊外。远远望去，那巍峨高耸的城墙宛如一条沉睡的巨龙，横卧在大地之上。城墙上的灯火星星点点，仿若夜空中闪烁的繁星，为这座古老的城市增添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原本十多日路程，却被阴翳硬生生地压缩到了短短八天！要知道，他之前在时宫之时，由于种种原因，身形已然消瘦了许多。然而，就在这短短的数日之间，阴翳身上增添了几分前所未有的憔悴之感。 值得庆幸的是，尽管身体如此虚弱，但好在当初在时宫的时候，他所受的伤势都得到了较好的调养和恢复。再加上他自身深厚的内力作为支撑，才使得他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并未显得过于狼狈不堪。只是那苍白如纸的面容、深陷的眼窝，无一不在诉说着这段行程对他造成的巨大消耗与折磨。 由于夜幕深沉，时间已然不早，长安城中各个城门皆已落下沉重的铜锁，将这座繁华都市与外界隔绝开来。然而，阴翳此刻归家之心犹如离弦之箭一般急切，难以抑制。无奈之下，他只得舍弃马匹，转而采用暗卫们所惯用的隐秘路径潜入长安城。 经过一番周折，阴翳终于成功抵达了八王府外。站在那巍峨高耸的府门之前，他连片刻的犹豫都未曾有过，毫不犹豫地迈步踏入府内。然而，就在他刚刚进入府中的瞬间，数名训练有素的暗卫如鬼魅般闪现而出，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些暗卫个个身手矫健、神情冷峻，他们手持利刃，目光警惕地紧盯着阴翳，仿佛只要稍有异动，便会立刻出手攻击。 原本从岁山出来时，他是想去北狄的，是平旦追了上来，把这两个月里发生的事大致和他说了一下。当然，时宫的人入不得殊清郁的近身，自然阴翳也就不知道殊清郁的一众事情。但有一点他是清楚的，他失踪这么长的时间，他的小主子一定气的不轻。 “首领” 其中一名暗卫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疑惑和不确定，小心翼翼地开口问道。 只见那人身形高大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冷冽的气息。虽然面容被阴影所笼罩，但却无法完全遮掩住其俊朗的轮廓。尤其是那双深邃而锐利的眼眸，犹如寒星般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在王府当值的暗卫们对阴翳自然都是熟悉的。然而此刻，或许是因为光线昏暗或者阴翳消瘦不少，或许其他原因，这名暗卫心中竟然生出了一丝犹豫，不敢轻易断定眼前之人就是他们所熟知的那位首领。 阴翳依旧说不出话来，连续多日马不停蹄地赶路让他疲惫不堪，以至于完全疏忽了平日里对说话能力的训练。直到此时此刻需要与他人进行交流的时候，他这才猛然惊觉情况不妙，但事已至此也别无他法。满心无奈之下，他只得抬起手打出了只有他们内部人员才能看懂的暗营专用手势。 【主子在呢】 那个一直隐匿于暗处负责守卫的暗卫看到这个手势后先是微微一愣，显然没有想到会康王府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看到首领用这样的方式传递消息。不过仅仅只是一瞬间过后，他便迅速回过神来，并开始仔细观察起眼前之人所做出的每一个动作以及手势所代表的含义。经过一番认真辨认确认无误之后，这名暗卫终于开口回应道： “回大人，主子正在主院内歇息。” 阴翳依旧沉默不语，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紧接着，只见他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施展出轻功，眨眼间便已飘然而至主院之外。 此刻，夜色正浓，万籁俱寂。而负责今夜值守任务的正是影一和影十二。就在这时，影十二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异样的气息，他定睛一看，竟是首领阴翳归来！ 影十二心中大喜过望，急忙上前一步，单膝跪地，恭恭敬敬地向阴翳行礼道： “首领，您终于回来了！” 他的声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着，难以掩饰其中蕴含的惊喜之情。 阴翳静静地站在院子里，目光凝视着那已经熄灭的烛火。他心中清楚，今晚恐怕是无法见到主子了。回想起这过去的两个多月的空白，阴翳心下有些无奈。 阴翳轻轻地摇了摇头，将脑中杂乱的思绪暂时抛出去。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然后默默地伸出手，抓住对方的衣领，缓缓地朝着主院的小书房走去。尽管他内心深处并不想踏入主子的小书房，但此时此刻，他别无选择。 因为此刻的他口不能言，即使能够通过打手势来表达意思，可那些从暗营中总结出来的常用手势毕竟有限，并不能完全替代语言交流。面对这种困境，进入小书房成了唯一可行的办法。 他们来到了小书房门前。阴翳深吸一口气，轻轻推开房门，带着那个人一同走了进去。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书卷气息，让人不禁心生敬畏之情。 阴翳从桌上缓缓抽出一张洁白如雪的纸张，拿起一旁精致的毛笔，饱蘸墨汁后，写下了几个字： 【主子可好】 字迹刚劲有力，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深意。 站在一旁的影十二心中原本就对首领将自己拉入这间小书房感到颇为疑惑。此刻看到首领这般动作，再加上那明显不同于往日的神态，他又怎会猜不到首领这是嗓子出了问题呢于是，影十二忍不住开口问道： “首领，您的嗓子怎么了” 他一脸关切地看着阴翳，眼中满是担忧之色。 阴翳缓缓地提起笔来，没有迟疑的有落下了两个苍劲有力的字： 【无碍】 写完之后，他将笔轻轻放下，然后用手指了指之前所写的那几个字，眼神深邃而犀利地看向的影十二，微微颔首示意其回答。 影十二感受到阴翳目光中的威压，心中不禁一颤。他迟疑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跪着按照阴翳的指示回答。 只见他深吸一口气，跪在了地上，娓娓道来。 从失踪消息传来主子要北上，被劝下后吐血昏迷，再到晦朔到来，主子出逃，晦朔用宁王殿下逼主子回长安等等事无巨细的都说一遍。这一说，便是大半个时辰。 阴翳那张原本就毫无表情、如同雕刻般冷峻的面庞，此刻更是仿佛被一层厚厚的乌云所笼罩，变得愈发阴沉起来。他那冰冷的目光犹如寒刃一般，直直地射向跪在地上的影十二。随着时间的推移，这股强大的威压如泰山压卵般重重地压在了影十二的身上，令其几乎喘不过气来。终于，影十二再也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 就在这时，阴翳有些急切的在纸上落下几个字， 【主子现在身体如何】 面对阴翳的询问，影十二却选择了沉默以对。一时间，整个房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只有两人轻微的呼吸声此起彼伏。许久之后，影十二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嘴唇轻启，吐出了短短四个字： “心病难医。” 听闻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阴翳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一般，身躯猛地一颤，然后狠狠地闭上了双眼。那紧闭着的双眼之下，似乎隐藏着无尽的痛苦和悔恨。 他的身形微微晃动了一下，如果不仔细观察，几乎难以察觉，但这细微的动作却仿佛泄露了他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此刻的他，就像一座即将崩塌的山峰，摇摇欲坠。 是的，他是怨恨的。然而，这种怨恨并非针对他人，而是全部指向了他自己。 他恨自己为何如此轻敌，以至于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正是因为这次失误，才给了子夜可乘之机，将他强行带回。 他更恨自己明知主子心中憋着一股怒气，却仍然固执地不肯先让主子发泄出来，然后再安然离去。这样的倔强和执拗，最终导致了如今这般尴尬而又艰难的局面。 他也深深地自责，为何要故意与那个人保持距离一次又一次地疏远对方，结果只是让那人的病情不断加重。每想到此，他的心便如刀绞般疼痛。 无数个“为什么”在他脑海中盘旋不去，而所有这些问题的答案都只有一个——都是他自己的过错。这份自我谴责如同沉重的枷锁，紧紧束缚着他的灵魂，令他无法喘息。 尽管内心深处充满抗拒，但他最终还是无法逃避这个事实——主子的心结所在，竟然正是他本人！就在这时，突然间，一种奇妙而难以捉摸的感觉涌上心头，仿佛脑海中有一道灵光飞速闪过。难道说……主子之所以对他这般关注和在意，莫非是因为与他怀揣着同样隐秘而不可告人的念头 只是稍稍触及到这个可能性，他就惊得浑身一颤，一股寒意从脊梁骨迅速蔓延开来，刹那间，冷汗已经湿透了衣衫。那股恐惧如影随形地笼罩着他，让他几乎不敢再继续深入思考下去。然而，那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顽强生长的野草一般，在他心底肆意蔓延开来，无论如何都难以彻底根除。 不不不，绝对不可以！他是要“叛逃”的人！他算什么不过就是一个身份低微、卑微至极的暗卫罢了。像他这样低贱之人，又怎么可能配得上那位犹如天仙下凡般高贵无比的主上呢 主上之所以会在意他，无非是看在他身为暗卫首领的份上罢了。再者说，他们二人自幼便相识，一起长大，关系自然比旁人要亲近一些，但那也仅仅只是如此而已啊。 没错，就是这样的！ 就在短短数息之间，阴翳内心深处激烈地挣扎着，但最终还是凭借强大的自我说服力取得了胜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那有些慌乱的心绪平静下来。 待到心神稍稍稳定之后，阴翳缓缓地睁开双眼。此时的他，已然重新变回了平日里众人所熟悉的模样——那张脸上始终挂着一种仿佛对世间万物都漠不关心的神情，冷漠而淡然。无论是喜悦、悲伤亦或是愤怒，似乎都无法在这张面庞上掀起丝毫波澜。 【暗营的事务你做的不错，便打理着吧。】 阴翳脸上罕见地浮现出一丝赞赏之意，只见他缓缓伸手入怀，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片刻后，一枚通体漆黑的令牌被他从怀中取出。只见阴翳手腕轻轻一抖，将令牌如同掷飞镖一般朝着影十二扔去。 影十二见状，几乎是本能地伸出双手去接。然而当他看清手中之物时，心中不禁一惊，险些又将其失手扔掉。他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块令牌，声音颤抖着问道： “首领，您这是……” 影十二的声音微微颤抖着，那原本低沉而平稳的嗓音此刻竟也染上了一丝哭腔。他心中暗自思忖道：首领这举止，简直就像是在安排后事一般！ 当影十二意识到自己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这样可怕的念头时，他不由得浑身一颤，仿佛被一道惊雷劈中。紧接着，他猛地用力甩了甩脑袋，试图将这个诡异而令人不安的想法从自己的思绪中彻底驱逐出去。 当影十二终于从恍惚之中回过神来时，却发现那道令人心生畏惧的阴翳身影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将手中那块象征着无上权力与威严的首领令牌轻轻收入怀中。 此时此刻，影十二心中暗自思忖：这令牌究竟该如何处置呢是直接再呈交予首领大人吗一想到要再次独自面对那样恐怖的威压，影十二便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开什么玩笑！除非自己脑子坏掉了，否则怎会有如此愚蠢的想法 于是乎，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影十二决定暂且先将这块令牌妥善保管起来。待到自家主子苏醒过来之时，再亲手将其转交给主上。毕竟，这样既可以避免直接与首领接触所带来的巨大压力，又能确保令牌能够安全无误地送达至正确之人手中。 况且，主子如果知道首领回来了，自然是高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