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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克拉玛干沙漠深处的那场遭遇,仿佛一场过于逼真的噩梦,随着吉普车驶入杭州城区,被初夏湿润的风和行道树斑驳的光影逐渐稀释。但身体记得——晒伤脱皮的刺痛、肌肉过度使用的酸痛、以及精神长时间紧绷后的虚脱,无一不在提醒他们刚刚经历了什么。 吴山居的大门在身后关上,将市井的喧嚣隔绝。院子里那棵老桂花树枝叶蓊郁,投下清凉的阴影。王盟提前得了信,早把各处打扫得干干净净,冰镇的酸梅汤在井里镇着,几样清爽的小菜摆在堂屋八仙桌上。 “可算回来了!”王胖子一屁股瘫进太师椅,发出满足的喟叹,“胖爷我现在看啥都亲切,连盟子这张脸都觉着眉清目秀!” 王盟嘿嘿笑着,忙前忙后倒水递毛巾,眼睛不住地往黑瞎子和张起灵身上瞟。黑瞎子被解雨臣搀着,脚步还有些虚浮,但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痞笑已经挂了起来,甚至还有力气冲王盟眨眨眼。张起灵则依旧沉默,只是脸色比平日更苍白几分,进屋后便径自走到窗边的椅子坐下,闭目养神。 “先吃饭,然后都去休息。具体的事晚点再说。”解雨臣发话,语气是不容置疑的平稳。他扶着黑瞎子在桌边坐下,顺手将一碗温度刚好的汤推到他面前。 饭菜简单却可口,几人吃得沉默,只有筷子偶尔碰碗的轻响。不是没话说,而是积压的信息和疲惫都太重,需要一点时间让魂魄归位。 饭后,霍秀秀回了霍家在杭州的别院处理堆积的事务,约定次日再碰头。王胖子打着哈欠回房补觉。吴邪帮着王盟收拾碗筷,目光却不时飘向书房——那里放着他们从沙漠带回来的所有东西。 解雨臣安顿好黑瞎子休息。黑瞎子躺在床上,眼睛却还睁着,看着天花板。“花儿,”他声音有点哑,“那‘门’……还有那倒计时,不是做梦,对吧” 解雨臣坐在床边,用湿毛巾擦了擦他额角的薄汗。“不是梦。我们还有时间。”他语气很淡,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身体养好。其他的,有我。” 黑瞎子扯了扯嘴角,终于放任沉重的眼皮合上,几乎是瞬间就陷入了沉睡。解雨臣替他掖好被角,在床边静静坐了片刻,才起身离开。 接下来几天,吴山居进入了久违的、表面平静的休整期。 张起灵大多数时间待在自己房间调息,偶尔在清晨或深夜出现在院子里,身影融在晨雾或月光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他的恢复速度异于常人,但沙漠最后一战消耗太大,连他也需要时间。 黑瞎子的复健是头等大事。解雨臣请来了解家供养的、背景干净的老中医和顶尖的理疗师,制定了一套严密的恢复方案。每天定时针灸、药浴、按摩,配合特定的呼吸法和极其温和的体能训练。黑瞎子起初连站久了都冒虚汗,但他骨子里那股狠劲还在,咬着牙配合,进步肉眼可见。一周后,他已经能自己慢慢在院子里溜达,虽然走一圈就得歇会儿,但眼神里的精气神回来了不少。 “可以啊瞎子,再过阵子又能上房揭瓦了。”王胖子坐在廊下啃西瓜,啧啧有声。 黑瞎子扶着桂花树喘气,闻言挑眉:“胖爷您这是嫉妒我有人贴身伺候” “我嫉妒你个屁!”王胖子笑骂,把一块西瓜扔过去,“赶紧好利索,胖爷我还等着你请客压惊呢!” 解雨臣大部分时间都待在书房。从沙漠带回的资料、拍摄的影像、拓印的符号、以及那些难以解释的“能量读数”记录,堆满了巨大的书桌。他需要将它们分门别类,与之前蛇母陵、滇池水下的发现进行交叉比对,试图拼凑出更清晰的图景。吴邪常来帮忙,两人一工作就是大半天,偶尔低声讨论,空气里只有纸张翻动和笔尖划过的沙沙声。 王盟则包揽了所有后勤,把吴山居打理得井井有条,还抽空把沙漠带回的、沾满沙土的装备一件件清理干净。 这天下午,日头西斜。王盟抱着一个半旧的帆布大背包走进书房,背包是黑瞎子在沙漠时用的,回来后就一直扔在仓库角落。 “老板,解老板,我把瞎子哥背包里的东西清理一下,都是沙子。”王盟说着,把背包里的东西小心倒在铺好的旧报纸上。除了常规的装备和一点没吃完的压缩干粮,还有几块颜色奇特的石头、一些干燥的植物标本(黑瞎子顺手收集的),以及一个用厚油布包裹的、巴掌大小的扁平方形物体。 “这啥”王盟拿起那个油布包,入手颇沉。他小心地揭开已经有些脆硬的油布,里面露出一块材质不明、边缘不规则、像是从什么东西上撕下来的深褐色皮质残片。残片一面光滑,另一面似乎有字。 吴邪和解雨臣立刻被吸引了注意力。吴邪戴上手套,接过残片,凑到窗下光线下细看。皮质非常古老,处理工艺特殊,入手却意外柔韧。上面用某种褪色的颜料写着几行竖排的繁体字,字迹潦草,但能辨认。 “立契人吴……(字迹模糊)……谢九……今于黄泉渡口,收讫‘影门’信物一件,代为保管,俟其主至或甲子轮回之期,凭此契及半边虎符相合,方可取回。如有违逆,九门共诛之。天知地知,立契为证。民国廿三年秋月。” 残片下方,盖着两个模糊的朱砂印,一个依稀可辨是“吴”,另一个是“谢”。而在残片角落,有一个小小的、线条简单的标记,像是一扇微微打开的门,门缝里透出一点阴影。 “黄泉渡……影门信物……半边虎符……”吴邪喃喃念道,心跳陡然加快。他抬头看向解雨臣,“雨臣,这是……我爷爷那辈的东西还有谢家‘影门’……是不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个‘影门’” 解雨臣接过残片,指尖抚过那个“门”的标记,眼神锐利起来。“民国廿三年,1934年。正是九门初代活动频繁的时期。‘黄泉渡’……秀秀或许能查到更多。至于‘影门’,”他顿了顿,“如果此‘影门’即彼‘影门’,那它存在的时间远比我们想象的更久。而且,九门前辈似乎曾与他们有过约定,代为保管某样东西。” “这东西现在在哪”王盟好奇地问。 吴邪摇头:“契约只说‘收讫’,没写藏在哪里。‘黄泉渡’可能是个地点,也是交接点。‘甲子轮回之期’……六十年一个循环,从1934年算起,最近一个甲子轮回是1994年,已经过了。下一个是2054年,还早。但‘俟其主至’……是不是说,如果信物的主人找来了,凭着这契约和‘半边虎符’,也能取走” “关键是,‘影门’的信物,为什么会交给九门保管又是什么信物”解雨臣沉思,“而且,这契约残片怎么会在瞎子的背包里是他在沙漠无意中捡到的,还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气氛一时有些凝滞。沙漠归来的疲惫尚未完全消退,一段深埋于九门旧事中的隐秘又悄然浮现,并与他们正在追查的“影门”隐隐勾连。 晚饭时,吴邪把契约残片的事说了。黑瞎子嚼着饭菜,努力回想:“沙漠里……乱七八糟捡的东西不少,这玩意儿真没印象。可能是在哪个废墟角落随手划拉的吧。”他语气轻松,但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思索。 张起灵安静地吃着饭,听到“影门”二字时,筷子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 王胖子来了精神:“黄泉渡听着就不是啥好地方。不过既然是九门前辈插过手的事儿,咱小辈是不是得接着说不定那‘信物’就是啥了不得的钥匙、地图之类的,跟咱们现在查的事有关呢” “不排除这种可能。”解雨臣放下筷子,“九门先人牵扯其中,或许不是偶然。‘影门’追寻的东西,很可能也与‘密钥’、‘门’乃至‘大寂灭’有关。这契约残片,像是拼图上意外找到的一角。” “那咱们下一步,就是搞清楚这个‘黄泉渡’到底在哪儿,以及那‘半边虎符’和信物的下落”吴邪问。 解雨臣点头:“等秀秀过来,先看看霍家有没有相关记载。同时,我们也需要消化沙漠带回来的信息。时间依然紧迫,但线索自己找上门,没有不接的道理。” 他看向黑瞎子:“你的恢复计划不变。这些事情,有我们。” 黑瞎子笑了笑,没再逞强。他知道自己现在的状态,强行参与反而是拖累。 夜深了,吴山居重归宁静。书房里还亮着灯,解雨臣和吴邪对着那张契约残片和厚厚的沙漠资料,继续工作。院子里,张起灵不知何时站在那里,仰头望着星空,那双沉静的眼眸里,映着千古不变的星辉,也映着即将再起的波澜。 第二天上午,霍秀秀如约而至。她仔细查看了契约残片,并听了众人的叙述,脸色渐渐变得凝重。 “黄泉渡……”她沉吟道,“我们霍家老一辈的江湖地理志里,好像提到过这个名字,但位置很模糊,只说是‘蜀道难中一处诡谲水陆交汇口,疑与古时僰人悬棺、盐道鬼市有关’。我需要回去查更详细的存档。” 她顿了顿,看向解雨臣和吴邪,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更让我在意的是这个‘影门’标记。你们还记得吗在秦岭蛇母陵,那些被真菌控制的尸奴的破烂衣服上,还有云南水下祭坛边缘的一些刻痕里……好像也有过非常相似的简笔‘门’形图案。只是当时我们注意力都在蛇母标记上,没有深究。” 解雨臣和吴邪对视一眼,心中同时一凛。 难道,“影门”的触角,远比他们已知的伸得更长、更久甚至可能……与蛇母族、守钥人这些古老存在,也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关联 书房里的空气,骤然变得有些沉滞。窗外,初夏的阳光明媚,却仿佛照不进这一室突然深邃起来的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