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集 螳臂当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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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闯军大营中，李自成与一众将领军师齐坐一堂，讨论着昨日的战况。 与崇祯对视的那一眼至今都让李自成为之心悸。 气氛凝重得几乎要滴出水来。昨日德胜门下溃败的颓丧尚未散去，更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惊悸。 将领们或垂首不语，或眼神闪烁，再无前几日围攻京城、志在必得的骄狂。 李自成端坐在主位之上，脸色阴沉，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案，发出沉闷的嗒嗒声。 他的目光扫过帐下诸将——刘宗敏拧着眉头，一脸不服却又带着后怕；田见秀、袁宗第等沉默不语；军师牛金星则捻着胡须，眉头紧锁，仿佛在推算着什么天机。 “都哑巴了”李自成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烦躁，“昨日一战，折损了多少老营弟兄嗯谁能告诉老子，那崇祯皇帝，是怎么回事！” 他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脑海中再次浮现出城头上那道明黄色的身影，以及那双带着对蝼蚁的戏谑的眼睛。那一眼，让他这位纵横沙场多年的闯王，第一次在心底生出了一股寒意，一种面对未知与非人力量的悚然。 刘宗敏猛地一拍大腿，粗声道：“闯王！管他娘的是怎么回事！那皇帝老儿定是使了什么妖法，或是穿了什么刀枪不入的宝甲！咱们人多，一次冲不上就冲两次，两次冲不上就冲十次！耗也耗死他！我就不信他真是铁打的金刚！” “耗”牛金星抬起头，忧心忡忡地反驳，“大将军，昨日情形你也见了，守军士气因那崇祯而大振，我军则心生畏惧。强攻之下，伤亡惨重，却难撼其分毫。再这般耗下去，只怕未等城破，我军士气先溃了！”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就这么算了几十万大军顿足坚城之下，粮草每日消耗巨大，周边州县尚未完全降服，时间拖得越久，对咱们越不利！”刘宗敏梗着脖子反驳。 田见秀叹了口气，接口道：“刘兄，军师所言不无道理。那崇祯……确实邪门。力大无穷，箭矢难伤，这已非寻常勇武可言。昨日有溃兵私下传言，说崇祯并非凡人，乃是天上星宿下凡，护佑大明气运的……” “放屁！”李自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杯盏乱跳，“什么狗屁星宿下凡！老子还是紫微星转世呢！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话虽如此，但他眼神中的那一丝不确定，却瞒不过牛金星。 牛金星沉吟片刻，缓缓道：“闯王，无论那崇祯是人是鬼，其勇力超乎常理乃是事实。硬拼，绝非上策。” “为今之计，或可暂缓攻城，深沟高垒，围而不打。北京城内存粮必然有限，待其粮尽，内乱自生。同时，可派精锐分兵掠取周边，一则就食于敌，二则切断京师外援，三则……或许能寻得破解崇祯那妖法的线索。”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再者，京城内并非铁板一块。昨日崇祯虽逞威，但那些勋贵官绅，未必真心与他同生共死。或许……可暗中遣人联络，许以重利，里应外合……” 李自成听着牛金星的分析，烦躁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围城、断粮、内间……这些都是稳妥之策。虽然耗时，却避免了与那个怪物皇帝正面硬碰。 然而，一想到崇祯那眼神，他心中总有一股无名火在燃烧，一种被挑衅、被轻视的屈辱感。他李自成纵横天下，何曾受过这等憋屈 就连曾经被剿到身边只余十数骑，最为落魄的时候，都未曾有人用这般眼神看待他，那感觉，仿佛他李自成不是什么率数十万大军围城的反贼，而是连看一眼都欠奉的蝼蚁。 就在他权衡利弊，准备采纳牛金星的建议，下令各部暂缓攻势，巩固营垒，并派出细作之时—— 一名哨骑连滚爬爬地冲进了大帐，脸色煞白，声音都变了调： “报——！！！闯王！大事不好！北……北京城门开了！” 帐内众人皆是一愣。 李自成皱眉：“开了莫非是有人献城”他心中甚至闪过一丝惊喜。 那哨骑猛摇头，喘着粗气道：“不……不是！是……是那崇祯皇帝！他……他亲自带着几百骑兵，冲出城来了！正……正朝着咱们大营杀来！” “什么！” 整个中军帐瞬间炸开了锅！ “他敢出来” “几百人冲我们几十万大营” “疯了！这崇祯绝对是疯了！” 刘宗敏先是一愣，随即狂喜，猛地站起身：“哈哈哈！天赐良机！这狗皇帝自己出来送死！闯王，让末将去取他首级！” 李自成也是愕然片刻，但随即，城头那道冰冷戏谑的目光再次浮现脑海。 几百人，冲几十万大营 这他娘哪里是疯狂这简直是对他李自成，对他几十万闯军赤裸裸的蔑视和侮辱！ 怕是这崇祯发了失心疯了！ 李自成豁然起身，狞声道： “好！好个崇祯！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 “传令各营！给老子围上去！活捉崇祯者，封王！赏金万两！” “老子要亲眼看着他，怎么死！” 马蹄踏碎清晨的宁静，八百铁骑如同一柄灼热的尖刀，刺向漫山遍野的闯军大营。 如此悬殊的兵力对比，如此疯狂的主动出击，在任何人看来，这都是一场自杀式的冲锋。就连城头上眺望的王承恩、骆养性等人，也紧张得屏住了呼吸，手心满是冷汗。 然而，冲锋在前的朱由检，心中却是一阵兴奋。他并非盲目自信，此时他是在赌，赌李自成大军的反应速度，赌他们新败之余的士气，更赌他自己这身非人武力所能造成的冲击力！ “拦下他们！弓箭手！放箭！”闯军前沿的将领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稀疏的箭雨腾空而起，射向冲锋的明军骑兵。大部分被盔甲和盾牌挡住，仍有数十骑中箭落马，但整个冲锋阵型没有丝毫停滞。 朱由检甚至没有格挡，任由几支箭矢叮叮当当地撞在他的明光铠上弹开。他目光死死锁定着前方越来越清晰的闯军帅旗方向。 “加速，冲阵！”他低吼一声，胯下神驹仿佛理解主人的心意，四蹄发力，速度再增，如同一道金色的闪电，突入闯军仓促组织起来的前沿防线！ “轰！” 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牛油，明军骑兵狠狠撞入了闯军的队列中！ 朱由检一马当先，手中沉重的马槊化作一道黑色的死亡旋风！他没有精妙的招式，只有最简单、最直接、最暴力的横扫、直刺、劈砍！ 【力拔山兮】加持下的恐怖力量，让他的每一次挥击都带着摧枯拉朽的威势！ “砰！”一名闯军盾牌手连人带盾被砸得四分五裂！ “噗！”马槊贯穿一名骑兵的胸膛，将其整个人挑飞起来，砸向后方的人群！ “咔嚓！”槊杆横扫，直接将三四名闯军士兵的兵器连同骨骼一起砸断！ 他所过之处，人仰马翻，血肉横飞，硬生生在密集的敌阵中撕开了一条血路！ 跟随着他的八百骑兵，被皇帝这无敌的姿态刺激得血脉贲张，狂呼酣战，紧紧簇拥在皇帝左右两翼，如同锋利的刀刃，不断扩大着撕裂的伤口！ “挡住他！快挡住那个穿黄袍的！”闯军军官惊恐万状地指挥着。 更多的士兵涌了上来，长枪如林，刀光似雪，试图用人海将这小小的箭头淹没。 朱由检猛地一拉缰绳，战马人立而起，他借势将马槊抡圆了狠狠砸下！ “轰隆！” 一声巨响，地面仿佛都震动了一下，以他槊锋落点为中心，方圆数丈内的闯军士兵如同被无形的巨浪拍中，吐血倒飞，清出了一小片空地！ 这非人的一幕，再次狠狠冲击着周围闯军的心理防线。 “他不是人！是怪物！” “快跑啊！” 恐惧开始像瘟疫一样蔓延。尽管人数占据绝对优势，但面对一个刀枪不入、力大无穷、根本无法理解的敌人，许多底层士兵的勇气正在迅速瓦解。 “不许退！后退者斩！”督战队砍翻了几名溃兵，试图稳住阵脚。 但溃退一旦开始，就很难遏制。尤其是朱由检冲锋的方向明确无比——中军帅旗！ 他根本懒得顾及侧翼和身后的骚扰，只是一味地向前、向前、再向前！所有挡在他前进路线上的障碍，都被他用最狂暴的方式摧毁！ 八百铁骑就跟在这柄无坚不摧的“尖刀”之后，疯狂砍杀着陷入混乱的敌军。 整个闯军前沿，竟然被这八百人搅得天翻地覆，阵型大乱！ 中军大旗下，李自成看得目眦欲裂。 “废物！都是废物！几万人拦不住几百人！”他气得浑身发抖，抽出腰刀，恨不得亲自上前。 “闯王息怒！”牛金星急忙拉住他，“崇祯骁勇，非人力可敌！为今之计，当暂避其锋芒，以弓箭、车阵阻之，耗其锐气，再以重兵围歼！” “避老子往哪避”李自成怒吼，“几十万大军看着，老子要是退了，这队伍还怎么带！” 他死死盯着那支在己方大军中如入无人之境、不断逼近的明军骑兵，尤其是那个金色的身影，一股前所未有的屈辱和暴怒涌上心头。 “刘宗敏！带你的人上去！给老子剁了他！”李自成指向朱由检，对麾下猛将下令。 “得令！”刘宗敏早就按捺不住，大吼一声，率领着自己的老营精锐，如同猛虎出柙，迎面向着朱由检冲来的方向堵截而去！ 两支骑兵洪流，在一片混乱的战场上，即将迎来最猛烈的对撞！ 刘宗敏挥舞着大刀，狞笑着看向越来越近的朱由检：“皇帝老儿，纳命来！” 朱由检看着冲来的刘宗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眼底深处那一抹冰冷彻骨的杀意。 他并不认识眼前这货是谁，只当是哪个不知好歹的宵小居然也妄想挑战皇帝。 如果他知道眼前之人便是那恶名远扬的刘宗敏，那绝对会把他细细剁成臊子。 朱由检马槊平举，直指前方。 跨下战马的速度，没有丝毫减缓。 下一刻，金色与黑色的洪流，轰然相撞！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滞。 刘宗敏瞪圆了双眼，脸上嗜血的狞笑尚未褪去，双手紧握的大刀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迎头劈向那抹刺眼的金色！他仿佛已经看到崇祯皇帝被他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的血腥场景！ 然而，下一瞬，他所有的表情都僵在了脸上。 面对这势大力沉、足以开碑裂石的一刀，朱由检甚至没有用马槊格挡。他只是简简单单地，将平举的马槊向前一送！ 后发，先至！ 迅如雷霆！ 那粗重的槊锋，在刘宗敏的大刀尚未落下之前，就如同毒龙出洞，精准无比地刺穿了他胸前厚重的护心镜！ “噗——！” 伴随利刃入肉的闷响，刘宗敏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巨大的惯性让他整个人都串在了马槊之上！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那洞穿自己胸膛的槊杆，又抬头看向近在咫尺、面色平静得可怕的崇祯皇帝。 “你……”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有大股大股的鲜血从口中涌出。 “滚！” 伴随着一声冰冷的低喝，朱由检手腕一抖，刘宗敏那壮硕的身躯如同一个破布娃娃般被轻易挑起，随即被猛地甩向侧方，狠狠砸进了紧随其后的闯军亲卫骑兵之中！ “砰！咔嚓！” 一片人仰马翻，骨断筋折的声响！刘宗敏的尸体成了最恐怖的武器，瞬间将那一小股冲锋的骑兵砸得七零八落。 无论是紧随朱由检冲锋的明军骑兵，还是对面那些刘宗敏麾下的老营精锐，全都目瞪口呆，大脑一片空白。 一个照面！ 仅仅一个照面！ 闯王麾下一员猛将，号称万人敌的刘宗敏，就这么……被秒杀了！被皇上像拍死一只苍蝇般随意！ 这哪里是战斗，这完全是碾压！是单方面的屠戮！ “将军！！” “刘大哥！！” 短暂的死寂后，是闯军士兵发出的惊恐和悲愤的嚎叫。而明军这边，则在极致的震惊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呼： “陛下神威！！” “万胜！万胜！” “为了大明！随陛下冲锋！” 士气瞬间爆棚！八百铁骑士气如鸿，紧随皇帝之后，以更加凶猛的姿态撞入了因主将瞬间阵亡而陷入混乱和恐慌的闯军老营之中！ 朱由检看都没看刘宗敏的尸体一眼，马槊再次挥动，如同割草般清扫着前方的敌人。对他而言，刚才杀的不过是个稍微强壮点的杂兵，根本无法在他心中掀起丝毫波澜。 他的目标，始终只有一个——中军旗下那个被称为“闯王”的男人！ “宗敏！！！” 中军大旗下，李自成眼睁睁看着刘宗敏被一招秒杀，尸体像垃圾一样被甩飞，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咆哮，眼睛瞬间布满血丝！ 刘宗敏是他的兄弟，是他麾下最锋利的刀！如今，竟然就这么死了死得如此轻易，如此不值！ 恐惧、愤怒、心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胆寒，瞬间淹没了李自成。 “闯王！快走！”牛金星脸色惨白，再也顾不得什么体统，一把拉住李自成的缰绳，“挡不住了！那崇祯根本不是人！快退入后营，指挥大军合围！不能再让他冲过来了！” 田见秀、袁宗第等将领也反应过来，纷纷围拢过来，脸上写满了惊惧：“闯王，暂避锋芒吧！” 李自成看着那道如同魔神般、势不可挡继续向自己冲来的金色身影，又看了看周围将领惶恐的眼神，听着前方传来己方士兵崩溃的哭喊，他终于明白，牛金星是对的。 这个崇祯，已经不是他们能够正面抗衡的存在了。 “撤……后撤！”李自成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充满了无尽的屈辱和不甘。 闯王的帅旗，开始向后移动。 而这一幕，被冲锋中的朱由检清晰地捕捉到了。 “想跑”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猛地一夹马腹，速度再增！马槊所指，正是那仓皇后退的帅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