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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的双手在方向盘上剧烈颤抖，几乎无法控制方向。皮卡在荒漠的土路上歪歪扭扭地前行，扬起的尘土在月光下如同鬼魅的纱幔。 他能从后视镜里看到那个五彩的身影就坐在后座正中，那双黑洞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融化般的油彩笑脸在仪表盘微弱的光线下显得更加扭曲，那咧到耳根的嘴角仿佛随时会滴下鲜血。 “咯咯……”令人头皮发麻的笑声又在狭小的车厢里响起，不大，却清晰得如同贴在耳边。 汤姆猛踩油门，破旧的引擎发出嘶吼，车速提升，颠簸得更加厉害。他不敢再看后视镜，眼睛死死盯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路面，只盼着能快点回到镇上，看到灯火，看到人烟！ “开……快一点……”后座传来沙哑的、带着戏谑的声音，像是鼓励，又像是嘲讽。“我们……还要去接……其他朋友……” 汤姆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其他朋友他指的是杰斯、卡尔和丹尼吗他们已经死了！难道……难道他们也会像这样“回来” 恐惧让他几乎窒息。他猛地一打方向盘，皮卡冲下主路，拐向一条他记忆中更近的、通往镇子后方的废弃小路。这条路更窄，两边是更加浓密的、在黑暗中张牙舞爪的沙漠灌木。 “走错路了呢……调皮……”小丑的声音依旧不紧不慢。 汤姆不敢回应，只是拼命踩着油门。突然！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声音，皮卡猛地一顿，向前倾斜——前轮爆胎了！车子失控地冲进路旁的灌木丛，底盘重重地刮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终于彻底熄火，停了下来。 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引擎盖下偶尔传来的“嘀嗒”声，以及汤姆自己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 他僵在驾驶座上，一动不敢动。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流下，滴落在紧绷的手臂上。他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头，看向车内后视镜。 后座……空了。 那个小丑不见了！ 一股混合着庆幸和更深刻恐惧的情绪涌上心头。他走了还是…… 汤姆颤抖着，一点点转过头，看向后座。 确实空了。只有一些沙土和刚才卡尔的背包（他们之前一起扔在后座的）。那噩梦般的五彩身影消失了。 他松了口气，但心脏依旧狂跳。必须离开这里！他推开车门，踉跄着跳下车。沙漠夜晚的冷风让他打了个寒颤。他拿出备用手电——之前试胆大会用的那个已经不知道丢在哪里了——拧亮，光柱扫过周围。 除了扭曲的灌木、沙地和岩石，什么都没有。 他得走回镇上。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沿着废弃小路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每一步都感觉无比沉重，背后的黑暗仿佛有生命般紧追不舍。他总是忍不住回头，总觉得那双黑洞般的眼睛还在某处盯着他。 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前方出现了一个孤零零的、破旧的公交车站牌，这是以前矿区使用的线路，早已废弃多年。站牌的金属柱锈迹斑斑，顶棚破了大洞。 而就在站牌下，静静地立着一个东西。 一个红色的、心形的气球。 鲜红得刺眼，在惨白的月光下，随着微风轻轻摇曳。气球的线绳垂在地上，系在站牌的柱子上。 汤姆的脚步瞬间钉在原地，一股寒意从尾椎骨直冲头顶。他认得这种气球！和“咯咯笑乐园”门口褪色海报上画的一模一样！和传说中小丑手里拿的一样！ 他猛地用手电光扫向四周，光线所及之处，空无一人。 但那个气球，像一个无声的死亡标记，立在那里。 他不敢过去，宁愿绕远路，远离这个诡异的站牌。他调转方向，准备从旁边的沙丘绕行。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 “喜欢……我的气球吗” 那沙哑的声音，几乎贴着他的后颈响起！伴随着一股甜腻腐败的气息喷在他的皮肤上！ 汤姆全身的血液都凉了！他猛地向前扑倒，同时手电光向后甩去！ 光柱中，那个小丑就站在他刚才站立的地方之后不到半米！脸上依旧是那凝固的恐怖笑容，手里不知何时，又多了一把锈迹斑斑、带着暗红色血迹的气球架！而他的另一只手上，牵着那根红色气球的线。 “不！滚开！”汤姆崩溃地大叫，连滚带爬地向后挪动。 小丑没有立刻追击，只是歪着头，用那双黑洞般的眼睛“欣赏”着汤姆的恐惧。他慢慢举起牵着气球的手，然后……松开了线。 那红色的气球，并没有飘走，而是违反物理定律般，缓缓地、精准地，朝着汤姆飘了过来。 汤姆吓得手脚并用向后爬，但那气球如同装了导航，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给你……一个小礼物……”小丑咯咯地笑着。 气球飘到了汤姆面前，几乎要碰到他的脸。在手电光下，汤姆惊恐地看到，那红色气球的表面，似乎……映出了一张扭曲的人脸！是杰斯！他惊恐瞪大的眼睛，张大的嘴巴，被拉伸变形，印在了气球光滑的表面上！ 汤姆发出惊恐的呜咽，挥手想打飞气球。 就在他的手即将碰到气球的瞬间—— 砰！！！ 气球猛地爆炸了！声音不大，却异常沉闷。 没有橡胶碎片，爆炸开的是漫天暗红色的、粘稠的、带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劈头盖脸地溅了汤姆一身！ 那根本不是颜料！是血！温热的、带着内脏碎块的血！ 汤姆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景象彻底击垮，他疯狂地擦拭着脸上的粘稠液体，胃里翻江倒海，呕吐物混合着血腥味，让他几乎窒息。 而那小丑，站在不远处，看着他的狼狈相，发出更加欢快、更加刺耳的“咯咯”大笑，身体前仰后合，仿佛看到了世界上最有趣的表演。 汤姆的精神防线彻底崩溃了。他不再试图反抗，也不再想着逃跑，只是瘫坐在血泊中，目光呆滞，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 小丑的笑声渐渐停止。他迈着夸张的、如同跳舞般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汤姆面前。 他蹲下身，那张恐怖的笑脸几乎贴上汤姆毫无血色的脸。 “现在……”小丑伸出戴着破烂手套的手，轻轻抚摸着汤姆的头发，动作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慈爱”。“该回家……见见妈妈了……” 汤姆的瞳孔猛地收缩。 家妈妈 小丑站起身，用气球架指了指镇子的方向，然后身影开始向后融入黑暗，如同他出现时一样突兀。 “我在……乐园……等你和妈妈……一起来玩……” 沙哑的声音在荒漠的风中飘散。 汤姆独自坐在血泊中，月光照在他身上，像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木偶。过了很久，他才如同提线木偶般，僵硬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朝着镇子——那个他曾经以为安全的地方——一步步走去。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而他的脑海里，反复回荡着小丑最后的那句话。 “……等你和妈妈……一起来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