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的绿光与无声的宝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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货架深处，那几声低沉的呜咽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超市内短暂的寂静，也刺穿了陈默和王德海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黑暗中那几双幽幽的绿光，充满了野性的饥饿与警惕，绝非善类。 陈默反应极快，猛地一把将正准备迈步进去的王德海向后拉了回来，同时自己也侧身紧贴住门框，将身体大部分隐藏在门后。王德海一个趔趄，也立刻意识到了危险，心脏“咚咚”狂跳，抓紧了手中的木棍。 “是狗！”王德海压低声音，喉咙发紧。 “不止一条。”陈默的声音异常冷静，但握着甩棍的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在这种环境下，被饥饿的流浪狗咬伤，后果不堪设想，伤口感染、狂犬病……每一样都有可能致命。 似乎是察觉到入侵者没有进一步动作，黑暗中的生物胆子大了起来。伴随着一阵爪子在瓷砖地面刮擦的细碎声响，三条体型中等的流浪狗从倾倒的货架阴影里缓缓走了出来。它们毛发脏污打结，肋骨在皮下清晰可见，龇着牙，涎水从嘴角滴落，喉咙里不断发出威胁性的低吼，一步步向门口逼近。它们的眼睛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瘆人的绿光，死死盯住陈默和王德海这两个突然出现的、可能意味着“威胁”的存在。 气氛瞬间剑拔弩张。王德海下意识地将木棍横在胸前，准备搏斗。但陈默脑中飞速旋转——硬拼不是办法，他们体力消耗巨大，对方有三条，而且狗类在近距离扑咬极其迅猛。一旦被缠住，后果难料。 就在领头那条黄狗后腿微屈，似乎要发起扑击的瞬间，陈默动了！他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踏出半步，同时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甩棍狠狠砸向身旁一个金属货架的立杆！ “哐——！！！” 一声巨大、刺耳、带着金属震颤的巨响在封闭的超市空间内猛然炸开！这突如其来的高分贝噪音远远超出了犬类的承受范围。 三条狗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浑身一哆嗦，威胁的低吼变成了受惊的哀鸣，夹起尾巴，惊恐地向后退去。陈默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趁势又用扳手连续猛敲货架，制造出更大的噪音，同时面部表情狰狞，作势要向它们猛扑过去，口中发出威吓的吼声：“滚！滚开！” 动物本能中对巨大噪音和人类强势姿态的恐惧，此刻压过了饥饿的驱使。三条流浪狗再也顾不上眼前的“威胁”与这个房间内所存有的食物，呜咽着，惊慌失措地调头，飞快地窜向超市深处，从一个可能是后门或仓库通风口的缝隙里钻了出去，消失在了外面的风雪中。 超市重新恢复了死寂，只剩下陈默和王德海粗重的喘息声，以及耳边似乎还在回响的金属嗡鸣。 “我……我操……”王德海长长舒了一口气，感觉腿都有些发软，他看向陈默的眼神里充满了后怕和感激，“兄弟，多亏了你！刚才要是直接冲进去，或者后退，估计就悬了！” 陈默也松了口气，抹了一把额头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的冰凉液体，将甩棍重新握紧：“侥幸，这几条狗还没到完全饿疯或者变异的地步，还保留着对人和噪音的恐惧。”他心中同样庆幸，如果遇到的是那种彻底被饥饿逼入绝境、或者像某些末世小说里描写的那种发生异变的怪物犬，刚才那招恐怕就不管用了。 危机暂时解除，两人不敢大意，又在门口等了几分钟，确认那几条狗没有去而复返，这才真正踏入了超市内部。 借着手机屏幕微弱的光线（两人都极其节省地使用），他们看清了超市内的状况。正如王德海所料，这里并没有发生大规模哄抢的痕迹。货架虽然东倒西歪，商品散落一地，但这更像是寒潮突至时，店内顾客惊慌逃离以及可能发生的小范围混乱造成的。超市门上的门锁，是那种常见的玻璃门弹簧锁，并不十分牢固，显然是被外部堆积的深厚积雪产生的压力给生生顶开了门缝，才让他们得以进入。 这简直是一个天赐的宝库！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狂喜。没有犹豫，他们立刻开始了搜刮。 “先拿高热量、易储存的！”王德海经验老道地提醒，率先冲向食品区。 陈默点头，将空背包和找到的几个大号塑料袋完全打开。他们像辛勤的工蚁，开始往里面装填生存的希望： 主食区： 方便面（桶装、袋装）、压缩饼干、自热米饭（虽然需要水，但关键时刻有用）、挂面、燕麦片，成箱地往袋子里塞。 肉食区：午餐肉罐头、鱼罐头、真空包装的火腿肠、卤蛋，这些富含蛋白质和脂肪，是抵御寒冷的关键。 饮品区：瓶装水（不少已经冻裂，但完好的优先）、牛奶（选择保质期较长的盒装奶）、功能饮料。 其他：巧克力、士力架、糖果（快速补充能量）、独立包装的小面包、饼干。 除了食物，陈默还格外留意其他生活物资。他扯过几条厚毛巾塞进包里，这玩意保暖、吸水，用途广泛。拿了牙膏、牙刷和几大卷卫生纸。更重要的是，他在日化货架找到了几瓶快要过期的防冻霜和润唇膏，这在这种极端干燥寒冷的环境下，是保护皮肤防止冻伤的重要物品。 在经过酒类货架时，陈默犹豫了一下，还是往背包侧袋和找到的袋子里各塞了几瓶红酒。酒精在严寒中其实并不利于保暖，但它可以作为消毒剂（虽然效果不如高度白酒），更重要的是，在极端压抑的环境下，或许能起到一点舒缓精神的作用，甚至在未来可能成为以物易物的“硬通货”。 最后，他走到收银台。柜台后面散落着一些口香糖、香烟，以及——打火机！陈默眼睛一亮，这同样是重要的生存资源！生火取暖、融化雪水、甚至驱赶野兽都可能用到。他仔细地将散落的打火机收集起来，足足有二十多个，分别塞满了自己和王德海背包的几个小口袋，确保不会因为一个失效而陷入困境。 “可惜，现在城市里很少停电，便利店基本不卖蜡烛了。”王德海有些遗憾地看了看四周。确实，他们没有找到这种稳定且相对安全的光源。但他们还是找到了几个手电筒！ 两人的背包和几个大塑料袋很快就变得无比沉重、鼓鼓囊囊。这已经是他们体能能够携带的极限了。 “差不多了，再多我们也拿不回去了。”王德海掂量了一下重量，喘着气说。 陈默也表示同意。他们必须留有余力，应对返回路上可能发生的意外，以及那深可没胸的积雪。 重新背上沉甸甸的、装满生存希望的背包，手里提着鼓胀的塑料袋，两人最后看了一眼这片黑暗中的“宝库”，毅然转身，再次踏入了门外那片无边无际的风雪之中。 返程的路，因为体力的消耗和背负的重物，显得更加艰难。但他们心中却比来时多了一份沉甸甸的底气。这些物资，足够他们两家人支撑相当长一段时间。 然而，就在他们沿着来时压出的那条浅浅雪沟，艰难跋涉到距离小区单元门还有一百多米时，陈默敏锐地注意到，旁边一栋居民楼的四楼某个窗户后面，似乎有个人影，正透过结满冰霜的玻璃，静静地注视着他们。那目光，并非好奇，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带着计算意味的观察。 陈默的心微微一沉。 资源的暴露，有时比缺乏资源更危险。 他们这次满载而归，恐怕已经被某些躲在暗处的眼睛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