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的迁徙与雪道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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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库里如同被捣毁的蚁穴一般，陷入一种极端混乱却又目标明确的忙碌之中。男人们红着眼睛，吼叫着，用尽全身力气劈砍、撬动着那些早已废弃的木质家具。床板、桌面板、甚至一些单薄的柜门，都被迅速拆解下来。女人们则像发疯一样，将所能找到的所有被褥、厚衣物、以及之前分配和藏匿的少量食物疯狂地打包，用床单、撕开的窗帘布料捆扎起来。孩子们被这紧张的气氛感染，大多吓得不敢哭闹，只是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 “快！快！别磨蹭！” “这块板子结实！绑牢一点！” “被子！多拿一床被子！” 呼喊声、催促声、木材的碎裂声充斥着整个空间。没有人质疑，没有人反对，求生的本能驱使着每一个人。陈默和王德海之前的威望，以及商场物资的诱惑，在此刻形成了强大的凝聚力。 陈默亲自检查了几个用厚重床板和结实木桌改造的“雪橇”，确保捆绑的“绳索”（由撕成条的床单和从插座里抽的电线拧成）足够牢固。这些雪橇大小不一，看起来粗糙不堪，但在这时却是救命的方舟。 “老人、孩子、还有身体弱的，优先上雪橇！能自己走的，跟在车旁边！互相照应，千万别掉队！”王德海大声呼喊着，组织着秩序。 李倩紧紧抱着裹成球的瑶瑶，和其他几个带着孩子的妇女、以及几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被优先安排上了最大的几个雪橇。瑶瑶似乎知道要离开这个冰冷可怕的地方，乖乖地坐在母亲怀里，只是大眼睛里充满了不安。 那对知识分子老夫妻也被扶上了雪橇，他们带着那个宝贵的地图卷轴和一个小小的包袱，神情依旧保持着一种令人心安的镇定。 陈默清点了一下人数，地库里原本近三十人，加上他们回来的四个，一共三十多人。两辆车显然无法直接装载这么多人。 “快！把必要的东西搬到雪橇上！其他的，全都扔掉！”陈默再次强调。时间就是生命，每拖延一分钟，外面的雪道就可能被覆盖一分，也可能出现新的变故。 不到一个小时，在极限的压力下，迁移准备仓促完成。所有人都穿上了能找到的最厚实的衣物，像一个个臃肿的粽子。几个最大的雪橇上坐满了老弱，儿童被安排挤上了车和坐进了后备箱。其余体力尚可的男男女女，则准备跟在车旁步行。 “出发！”陈默看了一眼阴沉的天色，果断下令。 王德海驾驶着坦克700打头，车后面用粗壮的“绳索”牵引着三个最大的、承载了最多人的雪橇。陈默则开着那辆状态稍差但依旧能用的陆地巡洋舰断后，牵引着另外两个稍小的雪橇。剩余步行的人则分布在两车之间，紧紧跟随。 引擎发出沉重的轰鸣，轮胎碾压着地库出口处已经开始重新积聚的浮雪，牵引绳瞬间绷紧！ “嘎吱——” 粗糙的雪橇底板与冰雪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猛地一顿，然后开始缓缓移动！ “动了！动了！”雪橇上的人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紧紧抓住身边的固定物或者彼此。 车队如同一条艰难蠕动的钢铁蜈蚣，驶出了地库，再次一头扎进了那片白茫茫的死亡世界。 来时撞出的通道果然已经被新雪覆盖了不少，但轮廓依稀可辨，比完全重新开路要省力得多。坦克700凭借其强大的动力，顽强地在前面牵引、破雪。陆巡紧随其后，确保后面的雪橇不会掉队。 步行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车后，在没膝甚至齐腰深的积雪中挣扎前行，体力消耗巨大。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他们的脸颊，雪粒打在脸上生疼。但没有人抱怨，每个人都咬紧牙关，盯着前方车辆的尾灯，那是他们活下去的唯一方向。 陈默紧握着方向盘，精神高度集中。他不仅要操控车辆跟上王德海，还要时刻通过后视镜观察后面雪橇和步行人员的情况。车速被压得很慢，几乎只比人步行快一点点，以确保安全。 迁移队伍在寂静的雪原上缓慢前行，只有引擎的轰鸣、风的呼啸和雪橇摩擦雪地的声音。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对讲机里（户外用品店找到的），陈默喊道：“老王，让车里的孩子都闭上眼睛！” 一出地库，陈默冰冷的声音就通过对讲机传到了前面的坦克700里。他自己也伸出宽大的手掌，轻轻捂住了怀里瑶瑶的双眼。小女孩似乎感受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乖乖地靠在他怀里没有挣扎。 然而，后面坐在粗糙床板雪橇上的人，以及那些跟在车旁步行的人，却无法避开那触目惊心的景象—— 就在地库出口不远，道路两侧的积雪被人用铁锹之类的东西粗略地推开，堆砌出了两道矮矮的雪墙。而就在那雪墙脚下，赫然躺着六七具已经冻得僵硬、呈现出诡异姿态的尸体！ 这些尸体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可怕的碾压痕迹和撕裂伤，暗红色的血液早已凝固，与身下的冰雪冻结在一起，形成一幅幅残酷的冰封地狱绘卷。他们的面容扭曲，定格在临死前的惊恐与痛苦之中，正是昨天试图拦路抢劫，却被陈默他们驾驶陆巡无情碾过的那群混混！ 尽管白雪不断飘落，试图掩盖这一切，但那惨烈的景象依旧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每一个目睹者的视网膜上。 “呕……”雪橇上有人忍不住干呕起来。 步行的人群中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所有人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脚步下意识地加快，紧紧跟随着车辆，仿佛迫切的希望能够离那些可怕的尸堆远一点。远一点，就能离安全近一点！那些原本可能对迁移还心存疑虑的人们，或许在出门前还存在一丝侥幸或犹豫，但在这一刻，那些心里的犹豫已全部彻底的烟消云散。他们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了，离开那个危机四伏的小区是多么正确的决定，也更加深刻地明白了陈默和王德海这群人的狠厉与决绝。被丢下那下场可能比这些尸体好不了多少！ 车内，陈默透过后视镜，冷漠地看了一眼那逐渐远去的尸堆。心中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种“清理了垃圾”般的平静。在末世，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这一幕，也算是给了新加入的这些人，一个最直接、最血腥的下马威。 迁移队伍在一种极度压抑和沉默的氛围中继续前行。每个人都埋头赶路，不敢再多看两旁。坦克700和陆巡牵引着雪橇，沿着来时勉强开辟、此刻又覆盖了一层新雪的通道，顽强地向商场方向“拱”去。 路程显得格外漫长。寒风凛冽，体力在持续消耗，但求生的欲望支撑着每一个人。陈默稳稳地操控着方向盘，怀中的瑶瑶不知何时已经睡着，发出均匀的呼吸声。他偶尔通过对讲机和前面的王德海简单交流路况，大部分时间都保持着沉默，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时间在车轮和雪橇的艰难移动中流逝。四个小时后，当天空已经完全被墨色浸染，只有车灯照亮前方一片混沌时，那个庞大的、如同蛰伏巨兽般的商场轮廓，终于再次出现在视野的尽头！ “到了！我们到了！”对讲机里传来王德海如释重负又带着激动的声音。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疲惫仿佛被瞬间驱散，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 车辆缓缓驶下通往地下车库的斜坡，再次撞开那已经有些变形的挡车杆，驶入了相对空旷、安全的车库内部。当最后一只雪橇也被拖进地库，留守在商场接应的一人立刻从暗处迎了上来，脸上带着惊喜。 “回来了！都回来了！” “没事吧路上顺利吗” 人们纷纷从雪橇上爬下来，踉跄着站稳，贪婪地呼吸着地库里虽然冰冷但相对稳定的空气，一种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弥漫开来。孩子们被放下地，好奇又害怕地打量着这个新的、巨大的避难所。 陈默抱着依旧熟睡的瑶瑶下了车，将她交还给焦急等待的李倩。李倩接过女儿，看着陈默，眼神极其复杂，低声道：“谢谢……” 陈默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言。他环顾四周，看着这群惊魂未定、疲惫不堪，但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幸存者，心中稍稍松了口气。 他们成功了。虽然付出了代价，经历了危险，但他们终于离开了那个即将崩溃的囚笼，抵达了这个拥有丰富物资的、相对坚固的“堡垒”。 “先把火生起来！让大家暖和一下！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好！”王德海开始指挥后续工作。 留守的人早已在负一层超市入口处升起了更大的篝火，明亮的火焰驱散了黑暗和部分寒意。人们互相搀扶着，走向那象征着温暖和安全的光源。 陈默站在车旁，没有立刻过去。他望着这片巨大的地下空间，以及通往楼上超市的入口，知道这只是一个新的开始。管理这么多人，分配资源，防御外敌，建立新的秩序……无数挑战还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但至少，他们有了一个更好的起点，也有了……活下去的更大资本。他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向那篝火，走向这个冰封末世中，属于他们的、来之不易的新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