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守墓老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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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嗒……嗒……嗒……” 沉重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地下溶洞中回荡，每一步都仿佛踩在林见的心尖上。他背靠冰冷的岩壁，身体紧绷如弓，右手紧握着莫老所赠的“破邪匕”，左手虚按胸口，随时准备引动镇幽符残片的力量。影子在他脚下无声地沸腾，传递出强烈的恐惧与警惕。 那从下游黑暗中走出的身影，越来越清晰。 并非预想中青面獠牙的鬼物，而是一个极其苍老、佝偻得几乎要贴到地面的老僧。他穿着一身浆洗得发白、打满补丁的灰色僧袍，光秃的头顶布满褶皱和老年斑，脸上沟壑纵横，双眼浑浊不堪，仿佛蒙着一层厚厚的阴翳，几乎看不到瞳孔。他手中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枯木禅杖，步履蹒跚，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老僧，却让林见浑身的寒毛都倒竖了起来！ 因为，这老僧身上散发出的，并非佛门的祥和之气，而是一种与这地下暗河、与兰若寺枯井同源的、浓郁到化不开的阴寒死气！更诡异的是，在这死气之中，又隐隐透着一股微弱却异常坚韧的佛性光辉，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他身上交织、冲突，形成一种极其矛盾而恐怖的存在感。 镇幽符传来的警告悸动，源头正是这老僧！ 老僧似乎并未立刻发现林见，他走到暗河边，停下脚步，浑浊的双眼“望”着奔腾的河水，枯槁的手掌轻轻摩挲着禅杖，用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的声音，低声吟诵着什么，语调古怪，并非梵文，也非任何已知的语言，却带着一种安抚和……镇压的意味。 说来也怪，随着他的吟诵，原本在通道口徘徊嘶吼的几只鬼物，尖啸声竟渐渐低沉下去，最终不甘地退回了井中。连暗河水中那股侵蚀心神的阴寒之力，似乎也平和了几分。 林见心中骇然。这老僧竟能驱使或者说安抚那些凶戾鬼物他到底是什么人是敌是友 老僧吟诵完毕，缓缓转过身，那双浑浊的、仿佛看不见任何东西的眼睛，却精准地“看向”了林见藏身的岩壁方向。 “小施主，既然来了，何必躲藏”老僧的声音干涩，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直接传入林见耳中。 被发现了！ 林见心中一凛，知道无法再隐藏，只得硬着头皮，从岩壁后缓缓走出，手中破邪匕横在身前，警惕地道：“晚辈误入此地，并无恶意，打扰前辈清修，还望见谅。” 老僧“看”着林见，脸上褶皱堆叠，看不出喜怒：“清修呵呵……老衲在此，非是清修，乃是守墓。” “守墓”林见一怔。 “守此寺，守此井，守此河，守这井下河中……不该出世之物。”老僧的声音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疲惫，“百年了，你是第一个活着走到这里的生人。” 林见心中一动，试探着问道：“前辈是兰若寺的僧人” 老僧缓缓摇头：“兰若寺那是后来的名字了。老衲守的，是这‘镇魔井’和‘冥河’之源。寺，不过是建在其上的幌子罢了。” 镇魔井冥河林见倒吸一口凉气。这口井和这条暗河，来历竟如此惊人！ “那井中的鬼物……”林见想起之前的凶险。 “不过是冥河气息泄露，滋养出的些许孽障罢了。”老僧语气平淡，“真正的‘东西’，还在下面沉睡着。若非当年……唉。”他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转而“看”向林见，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异光，“倒是你，小施主，身负幽冥，心藏诡影，却偏偏带着一丝‘镇幽’的气息……古怪，当真古怪。” 林见心中巨震！这老僧竟一眼看穿了他的底细！他握紧了匕首，全身戒备。 老僧似乎并不在意他的警惕，缓缓道：“你身上有‘他’的味道……是莫小子让你来的吧” 莫小子是指莫老林见再次震惊，这老僧竟然认识莫老！而且听其语气，辈分高得吓人！ “是……是莫前辈指点晚辈来此暂避。”林见老实回答，心中戒备稍减，但疑惑更甚。 “暂避”老僧发出一声意味难明的低笑，“是福是祸，谁又说得准呢。你既是‘钥匙’，到了这里，便是因果。上面的追兵，老衲可帮你挡一时，但这井下的‘呼唤’……却需你自己去面对了。” 钥匙！井下呼唤！ 林见脸色骤变！这老僧也知道钥匙之事！而且听他之意，这镇魔井下沉睡的“东西”，似乎因为他的到来，而苏醒了某种“呼唤” “前辈此言何意井下到底有什么”林见急声问道。 老僧却不再回答，他拄着禅杖，转身面向那口枯井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那丝微弱的佛光骤然亮起，周身散发出如山如岳般的沉重气息，将整个溶洞笼罩。 “追魂索命的小鬼，此地……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老僧对着空无一人的井口通道，淡淡地说了一句。 话音落下，溶洞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林见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无比的封禁之力，以老僧为中心，瞬间弥散开来，将通往地面的气息彻底隔绝！ 几乎在同一时间，林见感觉到，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悲怆与渴望的意念波动，如同涟漪般，从暗河的下游深处，幽幽传来，直接作用在他的神魂深处！ 这波动……与他在青云宗禁地外感受到的，与在流云观血煞魂晶中感应到的，同出一源！却更加古老，更加深沉！ 老僧背对着林见，沙哑的声音缓缓传来： “顺着冥河往下走，你会看到一座‘桥’。过不过得去，就看你的造化了。记住，守住本心，莫要被‘它’蛊惑……” 说完，老僧便如一座石雕般，伫立在井口下方，不再言语，周身气息与整个溶洞融为一体，仿佛化作了此地封印的一部分。 林见站在原地，心中波涛汹涌。前有井下“呼唤”与未知的“桥”，后有被暂时阻挡的追兵，身边还有这位神秘莫测的守墓老僧。 他似乎卷入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加深邃、更加古老的漩涡之中。而这一切，仿佛从他出生那一刻起，便已注定。 他看了一眼暗河下游无尽的黑暗，又看了一眼如磐石般的老僧背影，最终咬了咬牙。 别无选择，只能向前！ 他深吸一口气，拖着疲惫重伤的身体，沿着冰冷刺骨的河岸，一步步走向下游那未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