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无声的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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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将至，洛阳城飘起细雪。司马炎站在新落成的明德学馆门前，看着工匠们挂上他亲笔题写的匾额。 这座位于城南的学馆并不起眼，三进院落，青砖灰瓦，与旁边世家大族的豪宅相比显得朴素。但这里承载着司马炎的一个重要尝试——他要在这里播下第一颗改革的种子。 公子，都准备妥当了。学馆的负责人是个叫周启的中年文士，原是太学博士，因直言被贬，被司马炎延请来此。 司马炎点点头，走进学馆。院子里，三十多个孩童正在诵读《诗经》，琅琅书声在雪中格外清脆。这些孩子多半是阵亡将士的遗孤，还有些是流离失所的寒门子弟。 他们的食宿可都安排好了 按公子吩咐，一日两餐，顿顿有肉。寝具也都是新的。周启答道，只是......这样花费不小，公子的俸禄怕是支撑不了多久。 司马炎微微一笑：无妨，我自有打算。 他走进课堂，孩子们立刻起身行礼。看着这些孩子稚嫩而认真的脸庞，司马炎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们中或许将来会出将入相，或许只是平凡的读书人，但至少，他们有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今日我给大家讲个故事。司马炎在讲席前坐下，从前有个将军，每顿饭都要摆三十六道菜...... 他讲的是石崇斗富的故事，只不过把人物朝代都隐去了。孩子们听得入神，当听到那位将军最后因为奢侈无度而家破人亡时，都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所以，勤俭不仅是美德，更是智慧。司马炎总结道，将来你们不论身处何位，都要记得今日所学。 课后，周启忍不住问：公子为何要给这些孩子讲这样的故事 因为他们将来都会是国家的栋梁。司马炎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我要让他们记住，为官者当时刻以民生为念。 离开学馆，司马炎又去了城西的工坊区。这里原本是处废弃的官营织坊，如今在他的资助下重新开工，雇佣的多是阵亡将士的遗孀。 织机声咔咔作响，女工们专注地操作着改良后的织机。见到司马炎，她们纷纷起身行礼，眼中满是感激。 不必多礼。司马炎示意她们继续工作，近日可有什么难处 工坊管事是个干练的妇人，姓赵，丈夫战死在淮南。她汇报道：新式的织机效率很高，织出的锦缎质地细腻，只是销路...... 销路不必担心。司马炎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宫中的采买已经谈妥，今后官服的布料都会从这里采购。 赵管事喜出望外：这......这真是太好了！姐妹们终于可以安心过日子了。 视察完织坊，天色已晚。司马炎坐在回宫的马车上，默默计算着这些日子的开支。学馆、织坊，还有暗中资助的几个寒门士子，确实花费不小。但他相信，这些投入终将得到回报。 刚回到宫中，宦官就来禀报，说羊祜已在书房等候多时。 叔子久等了。司马炎快步走进书房，拍落肩上的雪花。 羊祜正在翻阅他书案上的一份《富民策》，见他进来，起身笑道：公子这份治国方略，实在令人惊叹。只是...... 但说无妨。 公子提出要藏富于民，这固然是好事。但如今朝廷府库空虚，首先要做的恐怕还是藏富于国 司马炎接过侍从递来的热茶，暖了暖手：叔子说得对。所以我打算双管齐下。 他详细解释了自己的计划：一方面通过官营工坊增加财政收入，另一方面通过减免赋税让百姓休养生息。 最重要的是人才。司马炎指着《富民策》中的一条，我打算明年开春，在学馆中增设算学、工术两科。 羊祜眼中闪过惊讶：算学、工术公子是要培养...... 培养真正能办实事的人才。司马炎接口道，光会吟诗作赋，解不了民生疾苦。 羊祜沉思片刻，突然起身长揖：公子见识，远非常人可比。祜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有叔子相助，实在太好了。司马炎扶起他，我正有一事相托。 他取出一份名册：这些是各地推荐的寒门士子，才学品行都很不错。我想请叔子暗中考察，择优录用。 羊祜接过名册，会意地点头：公子是要...... 朝廷不能总是那几个世家大族把持。司马炎目光坚定，是时候注入新鲜血液了。 夜深了，羊祜告辞离去。司马炎独自在书房处理公文，其中一份是关于淮南战后安置的奏章。 他仔细批阅，在减免赋税一条上特别加重了笔迹。这是他对淮南百姓的承诺，也是对梦中祖父嘱托的回应。 窗外雪越下越大，覆盖了洛阳城的每一个角落。司马炎放下笔，走到窗前。 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就像在雪地里播下的种子，看似微小，却蕴含着生机。也许要等到来年春天，也许要等更久，但这些种子终将发芽，长成参天大树。 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了。 司马炎吹灭烛火，却没有立即就寝。他在黑暗中静静坐着，思考着下一步的计划。 学馆要扩大，工坊要增加，寒门士子要提拔......每一样都需要钱，需要人，更需要时机。 但他不急。积德之路，本就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的事业。 雪光透过窗纸，在室内投下朦胧的光晕。司马炎的嘴角微微扬起。 这些无声的种子，终将改变这个时代。而他，有幸成为那个播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