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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台的寒风让赵江河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些，但内心的波澜却难以平复。他没有立刻做出决定，而是将这个问题带回了借调宿舍，也带到了与顾曼的相处中。 接下来的几天，他看似一切如常，依旧高效地处理着试点工作的后续事宜，但内心的天平却在反复摇摆，衡量着每一个选择的得失。 留在国资委的优势显而易见： 平台高地: 这里是全省国有资产的监管中枢，站在这里，能看到全省经济的宏观布局，接触到最前沿的政策信息和改革动向。这种视野和格局，是基层单位无法比拟的。 人脉积累: 借调期间，他初步建立的与委内各处室、试点企业乃至党校同学的联系，是一笔宝贵的无形资产。如果留下，这张网络可以继续巩固和扩大。 领导赏识: 周启明的赏识和培养意图明确。跟着这样一位有思路、有魄力的领导，能学到真本事，未来的发展空间更具想象力。 顾曼在身边: 省城有顾曼，这份刚刚稳定、日益深厚的感情是他重要的精神寄托。留在省城，意味着感情可以平稳发展，不必承受分离之苦。 但劣势同样尖锐： 晋升缓慢: 省直机关级别层次高，人才济济，一个副科职数可能好几个资历更老的人盯着。解决正科，确实可能需要不短的时间排队等待。 缺乏基层经验: 这是周启明点出的，也是他自己意识到的“软肋”。没有在基层独当一面、处理过复杂矛盾和具体事务的经历，未来的发展总会让人觉得“根基不牢”，尤其是在需要主政一方的时候。 反观回龙峰钢厂： 级别提速: 厂长秘书或董秘处副科长，解决正科几乎是板上钉钉，而且速度会快得多。级别是硬通货，早一步解决，就意味着在后续的竞争中占据了更有利的位置。 环境熟悉: 钢厂是他奋斗了八年的地方，人熟、地熟、情况熟，回去工作更容易打开局面，阻力小，容易出成绩。 “衣锦还乡”: 以省国资委借调干部的身份回去，并且得到提拔，无疑会赢得更多的尊重和认可，满足父母和旧日同事的期待。 然而，回钢厂的隐忧也让他辗转反侧： 平台瓶颈: 钢厂毕竟只是一个企业，视野和格局与省国资委不可同日而语。长期困于其中，思维可能会被固化，接触到的资源和信息层面也会降低。 人脉稀释: 离开省城，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网，很可能随着时间推移而慢慢疏远。人情冷暖，他深知其理。 与顾曼的分离: 这意味着将要开始异地恋。省城与龙峰市虽然不算特别遥远，但毕竟不能像现在这样朝夕相处。感情的维系需要付出更多的心力，也存在变数。 他尝试着与不同的人交流，听取他们的看法，但大多收获的是模棱两可的“各有好处”或者基于说话人自身立场的建议。他甚至在一次和周启明汇报完工作后，鼓起勇气，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困惑。 周启明听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江河，路要自己选。但无论选哪条，记住，不要只看眼前三步，要看到十步之外。平台决定视野，视野决定格局，格局决定终点。” 这句话，重重地敲在赵江河心上。“格局决定终点”，周启明没有明说，但倾向性已经隐约可见。 晚上，他和顾曼在一家安静的餐厅吃饭。他最终还是将面临的抉择告诉了顾曼，包括两条路具体的利弊，甚至没有隐瞒回钢厂可能更快解决级别这一点。 顾曼安静地听完，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他：“江河，我知道级别对你很重要，对你们走这条路的人都重要。但是，我相信你的能力，不仅仅是一个科级干部就能框住的。”她顿了顿，语气温柔而坚定，“无论你选择哪条路，我都会支持你。如果你选择回去，距离不是问题，我可以经常去看你，或者……等你站稳脚跟再说。但我想让你问问自己，是眼前快一步的级别重要，还是未来更广阔的天地更重要” 她没有替他做决定，但她的话语，如同明灯，照亮了他内心天平上那个更为沉重的砝码——对未来格局的追求。 夜深人静，赵江河独自坐在书桌前，铺开一张纸，在中间划下一条线，左边写下“国资委”，右边写下“龙峰钢厂”，然后开始罗列所有的利弊。当密密麻麻的文字布满纸张时，他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目光，最终久久地停留在“格局”、“视野”、“周主任期望”、“顾曼支持”这些词汇上。那个曾经在钢厂车间仰望星空、不甘被命运安排的青年，那个在省国资委熬夜奋战、渴望有所作为的干部，他的内心深处，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