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涟漪与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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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空传来的那束微弱却精准的“试探”脉冲，像一颗投入太阳系这潭静水的石子，激起的涟漪远超物理层面的能量波动。 火星环宇总部，“创世”控制中心。所有非核心人员已被清场，只有秦天、任静、张浩和几位核心主管，以及通过全息影像接入的吴教授、木卫二研究小组首席。空气仿佛凝固，只有仪器运行的嗡鸣和“女娲”平稳的汇报声。 “……信号已完整记录，能量衰减模型分析完毕。”女娲展示着复杂的频谱图，“确认其调制方式中，嵌入了与先前木卫二网络‘询问’信号高度相似的结构性‘标签’。可以断定，这次试探并非随机，目标明确指向太阳系，且发送方具备一定的‘学习’或‘模仿’能力，试图用我们（或木卫二）可能‘理解’的方式进行接触，或者说……侦察。” 吴教授的影像显得有些激动，又带着不安：“我们已将完整数据发送给木卫二网络，请求解读。但网络目前……沉默。反馈极其微弱，似乎处于一种高度‘专注’或‘戒备’状态。这在以往的交互中从未出现过。” 张浩盯着那频谱图上的“标签”特征，喃喃道：“它们在学我们或者说，在学木卫二大叔这学习速度……” “更可能是它们本身就具备接收和分析特定量子信号模式的能力，木卫二的‘询问’信号恰好被它们捕捉并‘破译’了一部分，现在用来‘回话’。” 任静分析道，脸色凝重，“这说明它们不仅带着危险的‘共鸣弦’，还可能拥有我们未知的感知和信号解析技术。 我们之前所有基于电磁波和常规量子通讯的加密方式，对它们可能都是透明的。” 秦天没有立即说话，他的目光在那代表“试探”脉冲的红色轨迹线和旁边“哨兵”阵列持续监测到的、目标集群不断增强的基础波动之间移动。 对方的“心跳”在加快，“肌肉”在轻微抽动，现在又发出了第一声模糊的“低语”……这一切都指向一个越来越清晰的现实：这位不速之客，不仅正在接近，而且正在“苏醒”和“观察”。 “女娲，基于这次试探信号的强度和特征，模拟如果对方将能量提升到理论‘主动拨动’级别，对‘绿洲’、木卫二网络，以及我们‘基石一号’平台，可能造成的具体影响。”秦天沉声下令。 “模拟开始……需要调用‘绝弦’计划最新防御模型。”女娲回应。 “授权调用。”秦天毫不犹豫。 几分钟后，模拟结果呈现出来，以三维动态能量场图的形式，触目惊心。 当模拟的“主动拨动”级脉冲（能量约为试探信号的千倍）扫过时，代表“绿洲”印记的区域爆发剧烈共振，模拟的结构稳定性曲线瞬间跌入危险区； 木卫二网络则显示出大面积“信息过载”和量子纠缠紊乱；“基石一号”的能量护盾剧烈波动，部分精密传感器直接过载标红。虽然不至于立刻被摧毁，但功能性瘫痪几乎是必然的。 “被动防御，哪怕有‘智能场镜’，面对这种强度的定向‘拨动’，也只能削弱，无法完全消除影响。”李老的影像接入，声音沉重，“尤其是对‘绿洲’和木卫二这种‘敏感’结构。” “必须阻止它们‘拨动’那根弦。”秦天的手指在控制台上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或者，在它们‘拨动’之前，让那根弦……失效。” “让弦失效”张浩一愣，“老板，你的意思是……主动出击破坏它们的‘共鸣弦’系统” “不一定是物理破坏。”秦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木卫二信息里提到的‘予以静默’——定向能量场干涉，破坏共振稳定性。 我们的‘守护者’系统，本质上就是一种高精度能量场干涉器。如果能精确瞄准它们的‘共鸣弦’发生器，或许可以在不引发全面冲突的情况下，让它们的危险探测手段失效。” 这个想法大胆而危险。等于是要在对方“家门口”或者航行途中，实施一次极其精确的“外科手术式”打击，而且打击目标还是对方赖以进行深空航行的关键系统（如果‘共鸣弦’也用于导航或群体意识维持）。 “这太冒险了！”任静立刻反对，“且不说我们能否在这么远距离上实现如此精确的瞄准和能量投送，一旦被对方视为主动攻击，后果不堪设想！它们是一个集群，不是一艘船！” “所以，这必须是最后的选项，而且要有绝对的把握和明确的触发条件。”秦天并没有坚持，“当务之急，是两件事： 第一，加快‘绝弦’和‘守护者’系统的结合研究，目标是开发出一种可以远程、精准干扰‘共鸣弦’特定节点的‘静默针’。 第二，我们需要知道更多关于这个‘第七种子群’的信息，尤其是它们的社会结构、决策机制、以及除了‘共鸣弦’之外的其他能力。” 他看向吴教授：“吴教授，尽一切可能，与木卫二网络沟通，我们需要更多关于‘第七种子群’的详细信息，哪怕只是历史碎片。 同时，分析这次试探信号，看能否反向推导出对方信号处理能力的边界，找到我们通讯加密的‘安全区’。” “明白！”吴教授重重点头。 几乎在环宇进行紧急分析的同时，蓝星理事会高层也炸开了锅。 尽管“试探”信号的具体内容和技术细节被环宇和最高军事委员会严格保密，但“太阳系外围检测到可疑非自然定向能量辐射”的简报，还是让所有知情的理事感到了刺骨的寒意。 紧急召开的安全会议上，主战派的声音陡然增大。 “这已经是明确的挑衅！甚至是攻击的前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 “太空军建设必须再次加速！所有资源向军工倾斜！” “我提议，授权前线指挥官，在遭遇类似信号或不明物体接近时，拥有更大的自主开火权！” 以环宇支持者和部分稳健派理事为代表的克制派则奋力反驳： “那只是一次能量微乎其微的试探！可能只是对方的一种探测方式！主动开火等于宣战！” “我们的防御体系还在构建中，仓促应战是拿整个文明的命运赌博！” “当务之急是加固防御，同时尝试建立沟通渠道！盲目的攻击欲只会将我们拖入毁灭！” 会议吵成一团。最终，轮值主席强行压下争议，做出决议：太空军所有项目进入“战时推进”状态，资源优先级别提到最高； 授权环宇及军事技术委员会，研究一切可能的主动防御与反制手段，包括“有限度的、非升级性的警告性打击”方案； 但同时，严禁任何单位在未经最高指挥部明确授权下，对太阳系外目标开火。会议还通过一项秘密决议：启动一项由理事会直接控制的、绝密的“外交接触”预案研究，寻找在危机彻底爆发前建立沟通的可能性，哪怕希望渺茫。 火星城市，夜晚。 李明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基地的灯火似乎比往常更亮，巡逻的安保车辆频率增加了，连女儿星尘的幼儿园都临时增加了一次“紧急情况疏散演练”。 他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工程师的直觉告诉他，有大事发生了。 晚饭时，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对妻子说：“最近公司项目紧，可能又要加班了。” 妻子担忧地看着他：“是不是……要打仗了我听隔壁王工家的说，他们在赶工一批特别急的防护板。” 李明握住妻子的手，安慰道：“别瞎想，咱们在火星，安全着呢。公司做这些都是为了大家更安全。你看星尘，画星星画得多开心。” 他看向客厅里正专注涂鸦的女儿，星尘画纸上是一个大大的、有许多窗户的圆形房子，漂浮在星星中间，房子旁边还有几个手拉手的小人。 “爸爸，这是我的‘星星房子’，以后大家都住里面，坏人来了也不怕！”星尘举起画，一脸认真。 李明鼻子一酸，用力点头：“对，星尘的房子最结实！” 深夜，秦天站在总部顶层，仰望着星空。理事会决议的摘要已经传到他手中。压力空前巨大，他被推到了风暴眼。 一边是要求更激进手段的呼声，一边是可能因误判引发灾难性后果的深渊。 他手中摩挲着那枚温润的“绿洲”能量晶核。万象系统给予的知识和人才，让他有了一搏的底气；木卫二网络提供的警告，让他看清了危险的本质；人类文明仓促集结的力量，是他必须驾驭的航船。 他不会主动扣动扳机，但他必须确保，当扳机不得不被扣下时，射出的子弹，能精确地击中要害，为文明赢得喘息之机，而非引爆更大的灾难。 “女娲，”他轻声说，“启动‘静默针’概念研究。同时，以我的名义，起草一份给理事会最高层的绝密备忘录： 建议在‘基石’防御网络初步成型后，在柯伊伯带外缘，进行一次‘防御性能力展示’，使用‘守护者’系统，对一颗预设的、特性模拟‘共鸣弦’节点的废弃小行星，实施一次超远程的‘瘫痪性’照射。 目的：测试我方反制能力，并向可能存在的观察者，清晰传达我们有能力、也有决心，保卫家园的决心与底线。” “备忘录生成中。‘静默针’研究队列已建立。”女娲回应，“另外，木卫二网络刚刚传回一段新的、非常简短的信号，正在破译……破译完成，只有三个词：‘时间不多。小心模仿。寻找钥匙。’” 时间不多……小心模仿……寻找钥匙 秦天咀嚼着这晦涩的提示，目光再次投向深空。危机步步紧逼，而破局的线索，似乎隐藏在更深的迷雾之中。 开拓者与他的文明，站在了命运的十字路口，手中握着未完成的盾与剑，耳边回响着来自远古邻居的警告，必须在那根危险的“弦”被真正拨响之前，找到属于自己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