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早晨石桥边的风波
山里木头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阿里小说网novels.allcdn.vip),接着再看更方便。
清晨的山溪褪去了夜雨的浑浊,水位回落,清澈的溪水顺着石缝潺潺流淌。程家峁的石板桥边,早已聚起了端着饭碗的村民——这里是村东几户人家的“信息中心”,三角路口旁几块被坐得油光发亮的巨石,是大伙儿固定的“餐桌”,桥下的水潭洗衣石上还堆着几件待洗的衣裳,三餐时分,谁都愿意来这儿凑个热闹,晚了没位置,站着也能聊得热火朝天。 “昨晚这雷也太吓人了,这老樟树被雷劈了,不知道里面躲着什么妖怪”三阿婆是村里最迷信的人,老樟树被雷劈,她认为树里必定有妖,说话间,捧在手里的饭碗都在发抖。 小队长程安接话说道:“我去看了,里面爬着很多蜗牛,有的个子好大,比大拇指还粗。可能是这些蜗牛成精了。等会安排些人把这树处理了,不然路都不好走。” 三阿婆大声说道:“你们处理前必须准备羹饭请了,这是树神,不可乱来。搞不好村里会有灾祸的。” “是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这树一直被供为神明,万一有什么灾祸那就麻烦大了。” “我看还是三阿婆内行,去准备些羹饭香火请一下。” 几个年龄大的老者纷纷附和,把眼光看着程安,程安马上明白了大伙的意思,他想了想对三阿婆说道:“三婆,那就麻烦你去准备一下,队里给你补助三块钱,” 三阿婆答应一声,皱巴巴的脸上露出了笑,她满意地走了。看着她的背影,有人就不满了: “这树神都被雷劈了,还请它做什么,浪费这钱不值。” “你眼红什么啊人家三阿婆靠这个养家糊口。” “这钱也太好赚了,三块钱,全劳力得干十天,买点肉豆腐用不了二块,请完还可以饱餐一顿。” 程安看着这些人,板着脸斥道:“你们就爱背后嚼舌根,有本事你们去请,这钱就让你们去赚。” 这些人讨个没趣,都闭了嘴。其实这些人根本就做不来这些事,无非是眼红别人赚钱罢了。 “昨晚那雨下得太急了!好多田坎,给冲塌了,玉米也被风刮倒了!”程见秋光着脑袋,满脸皱纹堆在一起,乌黑油亮的上身没穿衣裳,只系着条打褶的大裆裤,说话漏着风,缺了一半的牙在晨光里晃了晃。 他的话让大伙从尴尬的气氛中回过神来。 “下过肥的玉米长得比人还高,今早一瞧,全被风吹倒了,倒不如没施肥长得矮的抗风!”小队长程安个子瘦小,皮肤黑得发亮,眼睛却转得精明,手里端着碗稀粥还剩半碗,语气里满是懊恼。 “你是队长,应该让玉米都向你看齐,这样十二级台风也吹不倒了。”别看程见秋一把年纪了,他总爱拿别人的短处开玩笑,而且总能把大伙逗笑。 程安显然也不是被人随意调侃的主,他指着程见秋浑身漆黑粗糙的皮肤回敬:“看看你这一身,比老樟树表皮都难看,迟早也会被雷劈了。” 他们的互相调侃,引得大家都笑了。 程炎火也端着碗红薯稀粥来了,粥里飘着几块黄澄澄的红薯。 他刚站定,起身要走的程见秋就瞥见了他碗里的东西,鼻子里哼了一声:“你这败家子!红薯刚长个,就挖来吃我看你冬天喝西北风去!” 程安立刻接话,脸绷得严肃:“他刚从学堂读书回来,自己都没种红薯,这红薯肯定是偷的!谁家舍得这时候挖半大的红薯” 这话像颗火星,瞬间点燃了议论。 “偷来的当然不心疼!” “赶紧回家看看红薯地,少了准是他干的!” “读了几年书倒学坏了,还偷东西,以后可得防着点!” “他从小就没有爸妈管教,三只手那也不奇怪,不然他怎么长大。” “村干部也是瞎了眼,当初怎么会让这种人去读高中。” “这种人骨子里就是贼胚,读最多的书也是贱命。” “还是老祖宗坟地没有选好,或者坟头出气了,他老爷可是个精明的人,到他这里这个家可就毁了。” “你看他家,那年一年之间就接连死四个人,父母姐妹都被他克死了,也是个比粪坑底板还硬的臭命。” 七嘴八舌的指责声裹着早饭的热气飘过来,程炎火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攥着碗沿的手紧了紧:“你们别胡说!这红薯是叶桃婶送我的,不信你们去问她!” “骗谁呢叶桃又不傻,把好端端的红薯挖给你”程安撇着嘴,压根不信。 程见秋则凑过来,脸上挂着淫邪的笑,声音故意拔高:“人家管叶桃叫妈,可是吃着她的奶长大的!那滋味,是不是比红薯甜啊” 周围有人跟着哄笑,程炎火的脸更红了,咬着牙不想跟他们纠缠,转身就要走。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的声音插了进来:“你们刚才嚼什么舌根谁偷红薯了把话说清楚!” 众人回头,只见叶桃端着个青花碗走过来,碗里盛着红薯粥,眼神扫过一圈,带着股子狠利劲儿:“红薯是我送给炎火的,没送你们,你们就眼红了我锅里还煮着一锅,本打算喂猪,你们要是想吃,先喂你们也行!” 这话像机关枪似的,把刚才还叽叽喳喳的村民噎得说不出话,你看我我看你,瞬间没了声响。 叶桃径直走到程见秋面前,故意把弄着丰满的身姿,语气更硬:“你这老不死的,敢拿我开玩笑有本事叫我一声妈,我让你吃奶!” 程见秋的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讪讪地笑了两声,端着碗灰溜溜地走了。 叶桃又转向剩下的人,声音里带着委屈和愤怒:“炎火没爹没妈,吃百家饭长大,多可怜啊!你们不帮衬就算了,还欺负他、编排他,良心都被狗吃了” 村民们被说得头都不敢抬,一个个端着碗悄悄散了。刚才还热热闹闹的石板桥,眨眼间就冷清下来,只剩程炎火和叶桃站在原地。 溪水流过石潭,泛起细碎的涟漪,程炎火看着叶桃的侧脸,心里又暖又酸,张了张嘴,却只说出一句:“婶,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