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父女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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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丹回到家时，天已经擦黑。程子贤正坐在堂屋抽烟，烟锅里的火星在昏暗中一明一暗，显然也在琢磨村里的事。孙春妹在灶房收拾碗筷，听到动静，探出头来：“回来了饭在锅里热着，快吃点。” 程丹没先去吃饭，拉了把椅子坐在程子贤对面，开门见山：“爸，我有话跟你说。” 程子贤把烟锅往桌腿上磕了磕，示意她讲。 “今天我跟炎火哥聊了一下午，关于村里的项目和以后的安排，他想得很周全。” 程丹看着父亲的眼睛，把程炎火的话慢慢道来，“他说，扶贫项目主要由我负责推进，程富继续当村长，主持村里的日常事务，这样更有利于项目开展。毕竟程富在村里威望高，办事有经验，要是把他换了，您顶上去，反而容易引来闲话，说我们父女俩串通一气，到时候项目说不定会受影响。” 程子贤皱了皱眉，没说话 —— 他不是没想过 “取而代之”，毕竟程富压了他这么多年，现在有了机会，心里难免有点活动。 “爸，现在不是争位置的时候。” 程丹看出他的心思，继续劝道，“炎火哥说了，只要项目能做成，让乡亲们过上好日子，谁当村长都一样。您是村书记，更应该以大局为重，多配合程富的工作，也多支持我推进项目，别让外人看笑话。” 程子贤叹了口气：“我知道你说的有道理，可程富那人心眼小，以前处处针对我，现在让我配合他，我心里实在有点不舒服。” “以前的事都过去了，现在我们要往前看。” 程丹接着说，“炎火哥也说了，他会在背后支持我们，要是程富故意刁难，他会出面协调。我们现在的目标是把项目做好，不是跟程富争高低。” 正说着，孙春妹端着一碗热粥走过来，放在程丹面前，听到父女俩的对话，忍不住插了嘴：“往前看我看你们是太老实了！程富以前怎么欺负我们的，你们都忘了去年分宅基地，明明该给我们家的那块好地，他硬是给了自己兄弟程荣、程华留着；还有前年修水渠，我们家的田在下游，他故意把水引去程立家的地，害得我们家的稻子旱死了一半！” 孙春妹越说越激动，声音也提高了：“现在好了，炎火有了本事，项目落在咱村，这可是扬眉吐气的好机会！凭什么还要配合他程富就该让他下来，让你爸上，好好治治他！” 程子贤的脸色动了动，没说话，手里的烟锅又重新点了起来。 “还有，今天下午程立和程志都来了。” 孙春妹又说，“他们说程富这次肯定保不住位置了，以后村里的事，全听你爸的，还说要跟着你爸干，以后有好处想着他们点。你看看，连程富的‘四大金刚’都来抱我们的大腿了，这说明什么说明大家都认你爸！” 程丹皱起眉：“妈，你别听他们的！他们就是见风使舵，现在看到程富可能失势，就来讨好我们，以后要是程富缓过来了，他们指不定又转向哪边。” “什么见风使舵这是识时务！” 孙春妹不服气，“以前他们跟着程富，是因为程富有权；现在我们有炎火和项目撑腰，他们自然要来跟着我们。这是好事，说明你爸有威望！” 话音刚落，院门外又传来了脚步声，是村里的老党员程水和几个平时跟程富有过节的村民。他们手里拿着自家种的花生和红薯，进门就笑着说：“子贤书记，我们来看看你。听说省里专家来了，项目定了这可是咱村的大好事啊！” 程水凑到程子贤身边，压低声音说：“子贤啊，以前程富那小子太霸道，把村里搞得乌烟瘴气，现在有了机会，你可得抓住！我们都支持你，只要你一句话，我们就去村委会请愿，让程富下来，你当村长！” 另一个村民也附和道：“就是！程富那人心太黑，以前扶贫款下来，他都偷偷给了自己的亲戚，我们连毛都没见到。现在有了这么大的项目，可不能再让他瞎折腾了，得让靠谱的人来管！” 程子贤听着大家的话，心里的那点犹豫渐渐被打消了。他想起以前被程富打压的日子，想起孙春妹说的那些委屈，又看着眼前这些支持自己的村民，还有主动来投靠的程立、程志，一股从未有过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 原来自己在村里还是有威望的！ 他站起身，拍了拍程水的肩膀，笑着说：“大家的心意我领了，谢谢你们支持我。村里的事，我会好好考虑的，一定不会让大家失望。” 程丹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心里暗暗着急 —— 父亲显然已经 “飘” 起来了，之前的开导全白费了。她想再说点什么，可看着屋里热闹的场面，看着父亲被众人围着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夜渐渐深了，村民们陆续离开，程子贤还在兴奋地跟孙春妹说着话：“你看，大家都支持我，看来这次程富真的不行了。等项目批下来，我就跟乡里反映，把他换掉，我来当村长，到时候好好把村里的事管起来！” 孙春妹笑得合不拢嘴：“我就说嘛，我们家的好日子来了！以后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程丹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兴奋得眉飞色舞的父母，心里像压了块铅，沉甸甸的。她深吸一口气，再次走进堂屋，语气带着几分急切：“爸，您怎么就不听我的话呢您以为把程富的村长位置下了，您就能赢吗事情根本不是您想的那么简单！” 孙春妹正给程子贤倒酒，闻言放下酒壶，一脸不以为然：“下掉他还有什么翻盘的现在炎火帮着咱，村里一半人都支持你爸，他程富还能翻天不成” “妈，您别跟着瞎掺和！” 程丹转头看向孙春妹，又转回来盯着程子贤，语气里带了点怒气，“您俩好好想想，哪个村不是书记掌总、村长配合可您呢，爸您身为村书记，却被程富压了这么多年，连句硬气话都不敢说，您就没琢磨过为什么吗” 程子贤端着酒杯的手顿了顿，脸色沉了沉：“我不是不敢说，是不想跟他计较，免得影响村里团结。” “不是不想计较，是您压根就不是争权夺利的料！” 程丹毫不客气地戳破他，“您性子软，耳根子又软，别人说两句好听的，您就飘了。程立、程志他们现在来巴结您，是因为程富可能失势，等您真当了村长，他们该怎么算计您还怎么算计您！您以为您能把控全局到时候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这些话像针一样扎在程子贤心上，他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放下酒杯，没说话。 孙春妹急了：“丹丹，你怎么这么说你爸他是书记，当村长怎么了难道还委屈他了” “委屈倒是不委屈，是他根本干不了！” 程丹提高了声音，“放着好好的书记不当，非要去争村长的位置，您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您要是真有那么强势，程富能压制您这么多年以前您当书记，他当村长，他还能帮着分担点事；现在您既当书记又当村长，村里的事全压在您身上，您应付得过来吗到时候项目出了问题，村民有了意见，您身败名裂，可就没后悔药了！” 程子贤的头垂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抠着桌沿 —— 程丹的话虽然难听，却句句在理。他想起自己以前处理村里的事，每次遇到矛盾，都是程富出面摆平；要是真让他一个人扛，他还真没那个底气。 “还有那些来挑唆的人，” 程丹放缓了语气，却依旧严肃，“他们不是真的支持您，是想借您的手报复程富，等事成了，他们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还得您来收拾。程立、程志那两个老滑头，今天能投靠您，明天就能投靠别人，您可别被他们骗了！” 孙春妹也不说话了，她看着程子贤的样子，又想起程丹说的话，心里也犯了嘀咕 —— 万一真像女儿说的那样，到时候可怎么办 程丹看着父母的表情，知道他们听进去了，又补充道：“我现在是项目总管，炎火哥在背后支持我，程富虽然爱算计，但办事有经验，只要他配合我，项目就能顺利推进。您就安心当您的书记，帮我盯着点程富，别让他搞小动作，咱们各司其职，把项目做好，比什么都强。到时候项目成了，乡亲们都受益，您这个书记脸上也有光，不比争那个村长位置强” 程子贤抬起头，看着程丹，眼里的迷茫渐渐散去，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是爸糊涂了，被猪油蒙了心。刚才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爸听你的，以后不琢磨那些有的没的，好好配合你推进项目，也跟程富好好沟通，以前的事，就翻篇了。” 孙春妹也松了口气：“是啊，只要项目能成，咱们家丹丹有出息，比什么都强。以后我也不念叨那些旧事了，好好支持你们。” 程丹看着父母终于想通了，心里的石头落了地，露出了笑容：“这就对了！咱们一家人齐心协力，肯定能把项目做好，让程家茆变个样！” 堂屋里的气氛渐渐缓和下来，孙春妹起身去给程丹热菜，程子贤则拿起烟锅，却没有点燃，只是看着窗外的月光，心里暗暗庆幸 —— 幸好女儿及时点醒了他，不然真要犯下大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