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实验室的灯光与深夜的密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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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酒店房间，陆晨第一件事就是锁上门，拉上窗帘。 视野中，淡蓝色的系统界面浮现。 【检测到宿主处于关键博弈节点】 【是否消耗80科技点，兑换“谈判对手关键诉求解析（本次谈判限定版）”】 【当前余额：367点】 “兑换。” 【兑换成功。扣除80点，剩余287点。】 【信息加载中……】 【解析完成。】 几行清晰的文字在视野中铺开： 昭栄核心诉求（本次谈判）： 1. 最低目标：获取燧人科技在“等离子体诊断系统”及“改性ysz掺杂工艺”上的完整技术描述文档（非实时数据亦可接受），以完善其对中国新兴材料技术路线的情报拼图。 2. 核心目标：与燧人建立实质性的技术绑定关系，通过“联合专项小组”或“数据交换机制”嵌入燧人研发流程，为未来可能的收购、深度合作或技术遏制铺垫。 3. 隐藏动机：评估燧人团队（尤其是核心技术人员）的专业水准、决策模式与弱点，为后续长期竞争策略提供依据。重点观察对象：李明恺（前宸星员工，技术桥梁）、陆晨（决策者风格）。 对方关键顾虑： 1. 燧人与西南所的合作深度超出预期，可能形成“国家队+民企”的联盟，绕过昭栄的技术壁垒。 2. 改性ysz路线若真能突破，将动摇昭栄在高温结构材料领域的部分基础专利价值。 3. 过度施压可能导致燧人彻底倒向“完全自主”路线，并刺激中国相关部门加大对本领域自主化的支持力度。 建议应对策略： - 可让步点：提供部分脱敏的、阶段性的技术总结报告（满足其最低目标的一部分）。 - 不可让步点：任何形式的常设联合机构、实时数据接口、对未来技术处置权的限制条款。 - 可利用点：对方对“国家队联盟”的忌惮。可适度强调与西南所的合作进展与共同利益。 信息持续了约一分钟，然后缓缓淡去。 陆晨靠在椅背上，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系统解析验证了他的大部分判断，但更清晰、更锋利。昭栄果然不止想要数据，更想要“关系”和“人”。而对方的顾虑，恰恰是燧人可以利用的杠杆。 他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半。拿起手机，在团队加密频道里发出消息：“半小时后，到我房间开总结会。” 晚上八点，四人齐聚。窗帘紧闭，房间里的灯光调得明亮。 陆晨没有透露系统解析的具体内容，而是引导团队自己复盘。 “沈总，你先说，对那份合作草案的直观感受。” “条款极其精细，而且处处暗藏长期绑定和限制。”沈南星翻着笔记，“那个专利价值评估模型，如果我们签了，未来五年甚至十年，在相关领域都很难摆脱昭栄的阴影。他们想用法律和商业框架，给我们套上一个柔软的枷锁。” “张教授，技术层面呢” “田中是顶尖专家，但未必无敌。”张明远推了推眼镜，“他今天回答李工问题时，虽然给出了思路，但回避了具体工艺参数。我注意到，当我们问题触及具体工艺窗口时，他会下意识地看高桥。可能有些核心细节，连他也不能随意透露。” “李工，你的感觉” 李明恺整理了一下思路：“小林是专门负责技术和数据情报挖掘的，他的问题都指向我们的技术‘黑箱’内部。而田中……他更关注我们的技术逻辑是否自洽，有没有根本性漏洞。两人分工不同。另外，田中最后提到的‘界面压应力’思路，我认为是真实的，而且价值很大。” “所以，今天的谈判，”陆晨总结，“表面是谈合作，实质是三方博弈：昭栄想摸清并绑定我们；我们想获取技术信息并保持独立；而西南所，是我们看不见但至关重要的第三方筹码。” 他停顿了一下，决定透露部分系统分析得出的结论：“基于今天的交锋，我判断昭栄的核心目标不是一次性买卖，而是建立长期、深入、能影响我们决策的技术关系。他们最想得到两样东西：我们的核心技术文档，以及一个嵌入我们研发流程的合法身份。” “那我们明天参观实验室，要注意什么”沈南星问。 “注意他们展示什么，更要注意他们不展示什么。”陆晨说，“他们会秀肌肉，展示设备、数据、成果，让我们产生技术差距的压力。但同时，他们也会观察我们对哪些技术感兴趣，问什么问题，从而判断我们的技术短板和需求。” 他看向李明恺：“李工，明天你的任务很重。你要以技术人员的纯粹好奇心，尽可能多地问问题，尤其是那些看起来基础、但涉及他们工艺哲学的问题。比如，他们如何平衡材料性能和成本如何定义和测试‘长期可靠性’设备自主研发和采购的比例” “问这些有什么用” “有用。”陆晨说，“这些问题不涉及具体机密，但答案能暴露他们的技术文化、供应链依赖和发展瓶颈。比如，如果他们大量依赖进口设备，那他们的‘自主可控’就有水分。如果他们极度强调成本，说明他们在商业化压力很大。” “明白了。” “另外，所有人注意，”陆晨语气严肃，“明天无论看到多么先进的设备、多么漂亮的数据，记住一点：那是昭栄的，不是我们的。不要流露出羡慕或气馁，保持冷静观察和学习的态度。我们是来交流的，不是来朝圣的。” 会议在九点结束。众人各自回房休息，消化这一天的信息高压。 李明恺回到自己房间，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连接酒店加密网络，登录了一个不常用的私人邮箱。 收件箱里空空如也。 他犹豫了一下，新建了一封邮件，收件人是一个毫无规律的字母数字组合 某个境外匿名邮件转发服务商。内容只有一行字： “今日与会。小林确如所警。田中提及界面压应力缓解思路。盼复。” 点击发送。邮件进入加密通道，几秒后显示发送成功。 他不知道这封邮件能不能被崔浩收到，也不知道会带来什么后果。但他觉得，必须把今天有价值的技术信息传递出去，作为对那两次警告的回报。 做完这一切，他刚合上电脑，房间的电话响了。 “李工，休息了吗”是林海的声音，从公司打来的。 “还没，林工。” “今天谈判感觉怎么样”林海的声音带着关切，“王经理和我这边一切正常，就是有点担心你们那边。” “压力很大，但撑得住。”李明恺心里一暖，“公司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有一件小事。”林海说，“下午开发区管委会又来了两个人，说是‘高新技术企业普查’，要更新一些资料。问的问题……有点细，包括我们最近有没有和境外机构进行技术交流，有没有计划引进海外专家之类的。” 李明恺立刻警觉：“你们怎么回答的” “按陆总之前定的口径：有正常学术交流，暂无引进计划。资料给了些不痛不痒的。”林海顿了顿，“但我总觉得，他们问的时机太巧了。你们在上海谈判，他们就来问境外技术交流。” “知道了。我会转告陆总。” “嗯。你们在上海多加小心。谈判归谈判，安全第一。” 挂掉电话，李明恺的不安感更重了。管委会的“普查”和上海的谈判，像两条并行的线，背后似乎有同一只手在轻轻拨动。 他走到窗边，拉开一点窗帘。上海璀璨的夜景扑面而来，巨大的霓虹灯牌在远处闪烁。这座城市美丽、繁华，却也充满未知的漩涡。 明天，他们将进入昭栄研发中心的内部。那里会有更精密的仪器，更庞大的数据，也可能有更隐蔽的试探。 他需要睡一会儿，哪怕只是闭目养神。 但思绪却像失控的野马，在技术参数、谈判话术、崔浩的警告和林海的提醒之间来回冲撞。 不知过了多久，电脑传来一声极轻微的提示音——是那个匿名邮箱的加密新邮件提醒。 李明恺立刻坐回电脑前，心脏砰砰直跳。 点开。 邮件正文只有三行，没有称呼，没有落款： 1. 田中五年前一篇论文，图7数据存疑，或为后期修补。可用此试探其学术严谨性。 2. 昭栄上海研发中心三号表征实验室，最新采购的‘双束电镜-fib’联用设备，离子源故障率高，慎夸。 3. 保重。勿回此件。” 邮件在阅读后十秒，自动销毁。 李明恺盯着已经变成空白的屏幕，手心里全是汗。 第一条是武器，可以用来在学术层面微妙地挑战田中的权威。 第二条是宝贵的情报，让他明天参观时能避免“踩雷”并看出对方设备的真实状态。 第三条……是关怀。 崔浩不仅在看，还在全力提供帮助。他甚至知道昭栄上海研发中心具体设备的采购和故障情况！他在昭栄内部的信息源，比想象中更深。 李明恺把这些信息牢牢记在脑子里，然后清空了电脑的所有临时文件和缓存。 他躺回床上，闭上眼睛。 这一次，心中有了些微的底气。 窗外，上海的夜色正浓。无数灯光像星河般流淌，照亮着这座城市永不停止的野心与角逐。 而在这星河的一隅，一家来自小城的科技公司，正准备踏入国际巨头的核心腹地，去进行一场沉默的较量。 明天，实验室的灯光下，见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