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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伟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屏幕还亮着那本《鸿蒙大神》的最后一章。 办公室里敲键盘的声音、同事讨论方案的声音，像一层厚厚的茧把他裹在中间。 他伸了个懒腰，骨头缝里都透着坐了一天的僵硬。 “昆仑……”他心里嘀咕。 书上把那地方写得神乎其神，说什么紫气东来，是万山之祖，古代神仙都在那儿得道。 他一个普通社畜，每天对着电脑，呼吸着城市的尾气，那些东西离他太远了。 可心里那点被勾起来的好奇，像羽毛一样轻轻挠着。 几天后，他请了年假，背着包就上了去青海的火车。 他没跟那种浩浩荡荡的旅行团，找了个当地的小导游，只说到昆仑山脚看看风景。 站在昆仑山脉脚下，杨伟才真正感觉到什么叫渺小。 连绵的雪山像巨龙的脊背，横亘在湛蓝的天幕下，空气清冽，吸进肺里带着股干净的寒意。 导游指着远处一片云雾缭绕的山峦：“那边是未开发区域，信号都没有，本地人都不太进去，你们可千万别往里走。” 杨伟点点头，跟着队伍在划定的景区里转。 可眼睛总忍不住往那片未知的区域瞟。 心里有个声音在怂恿，去看看，就去看一眼，说不定真有什么不一样呢。 第二天下午，机会来了。旅行团自由活动，他借口拍照，脱离了大部队。 起初只是沿着一条隐约的小径往里走，越走，人工的痕迹越少。 参天古木遮天蔽日，脚下的落叶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 四周安静得吓人，只有风吹过松林的呜咽和自己粗重的呼吸声。 他有点后悔，想往回走，可一转身，发现来时的路在几乎一模一样的林木间模糊了。 他迷路了。 心开始慌，掏出手机，果然一个信号都没有。 他强迫自己冷静，凭着感觉往前摸索。天色暗得很快，高原的夜晚裹着刺骨的寒风降临。 他缩在一块岩石后面，又冷又饿，听着远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心里把那本小说和作者骂了无数遍。 第三天，他几乎是在凭本能移动。嘴唇干裂，眼前发花。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地，眼前豁然开朗。 那是一个巨大的山谷，形状规整得不像天然形成，倒像个……被陨石砸出来的碗。 碗底的岩石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焦黑色，与周围山体的颜色截然不同。 更奇怪的是，谷中寸草不生，只有一些乱石散落。 他刚踏进谷口，就感觉皮肤一阵发麻，像有无数细小的针在扎。 “不对劲……”他喘着气，想退出去。 已经晚了。 毫无征兆地，耳朵里猛地灌入一种低沉到极致的嗡鸣，像有无数只巨蜂在颅内同时振翅。 紧接着是整个头骨的剧痛，仿佛要被无形的力量挤压碎裂。 他眼前一黑，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谷内的空气开始扭曲，肉眼可见的波纹以他为中心荡漾开来。 那不是风，是某种更狂暴、更原始的力量。 地面上的碎石违反重力地漂浮起来，下一刻就被那无形的力场碾成齑粉。 “磁场……是这里的磁场……”他脑子里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 他想起了导游欲言又止的神情，想起了资料里提过昆仑山某些区域存在强异常磁场。 他以为自己寻找的是灵气，没想到撞上的是死地。 剧烈的痛苦让他蜷缩起来。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或者说灵魂，正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身体里硬生生地撕扯、剥离。 那感觉比肉体的任何疼痛都要恐怖千百倍，是存在根基的动摇。 他“看”到自己的手脚在那扭曲力场中开始分解，像沙堡遇水般消融。 最后一眼，是那片扭曲、光怪陆离的天空。然后，是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杨伟的意识在绝对的虚无中漂浮。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冷热，甚至没有上下左右的概念。这里就是“无”。 连思维都近乎停滞，只剩下一点求生的本能，像风中残烛，顽强地亮着。 他在这片混沌中漫无目的地飘荡着。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最初那点关于“我”的记忆也开始模糊，地球、办公室、昆仑山……都变成了遥远褪色的画面。 直到一点微光出现。 在那无边无际、单调死寂的混沌中，那点微光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他残存的意识。 那光芒并不耀眼，是一种温润内敛的紫色，静静地悬浮在那里，仿佛亘古如此。 他用尽全部意念，朝着那紫光飘去。 离得近了，才看清那是一颗珠子。 一颗浑圆、古朴的珠子，表面有混沌气流萦绕，内部则充满了浓郁得化不开的紫色气体。 它就这么存在于混沌中，仿佛是一切的核心，又仿佛超然物外。 他的灵魂触碰到珠子的表面。没有阻碍，像是水滴融入大海，轻易就滑了进去。 进入珠子的瞬间，外界混沌的死寂被彻底隔绝。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充盈。 放眼望去，四周都是流淌的、如同液体般的紫色气息。 它们缓缓流动，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 这就是珠子内部的世界。 还没等他仔细“打量”，周围的鸿蒙紫气像是发现了新大陆，缓缓地、自发地朝着他这片弱小的灵魂汇聚过来。 “呃！” 第一缕紫气触碰到他灵魂边缘时，一股远超磁场绞碎的剧痛猛地爆发！ 那感觉，像是把他这片脆弱的灵魂扔进了锻打钢铁的熔炉，每一个最细微的念头都在被高温焚烧、被巨锤敲打。 痛得他几乎要立刻消散。 他想逃，可在这珠子内部，无处可逃。 紫气不容拒绝地渗透进来。它们冲刷着，洗涤着，将他灵魂里属于“杨伟”这个凡人个体的杂质、记忆的渣滓、情绪的淤积，一点点地剥离、碾碎。痛苦如同潮水，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就在他意识即将被痛苦彻底淹没时，一丝奇异的感觉诞生了。 痛苦依旧，但他感觉到，自己那原本虚幻、随时可能溃散的灵魂，在这疯狂的冲刷下，似乎……凝实了一点点。 就像散乱的烟雾，被强行压缩。 “这东西……在炼化我的灵魂” 求生的本能压过了恐惧和痛苦。既然无法反抗，既然这痛苦蕴含着生机…… 杨伟做出了决定。他不再被动承受，而是主动引导自己的意识，朝着那汹涌而来的紫气“迎”了上去！ “来吧！看是你把我冲散，还是我把你吞了！” 更剧烈的痛苦席卷而来，灵魂仿佛被撕裂成亿万份。 但他死死守住意识核心，像块顽石，在紫气的洪流中岿然不动。冲刷，凝聚；再冲刷，再凝聚。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且漫长的过程。他的思维在极致的痛苦中变得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许多属于“杨伟”的记忆碎片在紫气中彻底消散了，比如小学同桌的名字，比如第一次失恋的感受，比如办公室里那个总找他麻烦的主管的脸……凡俗的印记被抹去。 但核心的“我”的概念，那点最初穿越混沌的不甘和执念，却在千锤百炼中愈发坚韧、纯粹。 他不再记得自己具体来自哪里，只知道自己曾是一个“凡人”。 他不记得父母亲朋的样貌，但记得那种“羁绊”的感觉。 最重要的，他记住了那本书，记住了“昆仑”，记住了他是为了寻找什么才落到这步田地。 在这个没有时间流逝概念的地方，他所有的意念都用来做两件事承受痛苦，以及控制紫气。 从最初只能被动承受，到后来能稍微引导一丝紫气流向，再到后来，他已经可以小范围地调动周围的鸿蒙紫气，形成一个小小的旋涡，加速对自己灵魂的淬炼。 他的灵魂体，已经从最初淡薄得几乎看不见的虚影，变得凝实如水晶，通体散发着温润的紫色光华。意念一动，便能引动周围紫气波涛汹涌。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他感觉到自己的灵魂已经达到了一个临界点，进无可进。 整个珠子内部的鸿蒙紫气都已在他的掌控之下，如臂指使。 也就在这时，一种莫名的牵引力，从珠子的最深处传来。 那里，是所有紫气流淌的源头。 他顺着牵引，控制着凝实的灵魂体，向着核心飘去。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一种古老、苍茫、仿佛蕴含着宇宙至理的气息。 最终，他来到了核心。 那里没有实体，只有一团极度浓缩、不断生灭的紫色光晕，像是一颗跳动的心脏。 光晕内部，是无数细密到极致的先天道纹，构成了整个鸿蒙珠最根本的禁制。 没有犹豫，他直接将灵魂体，投入了那团光晕之中。 “轰——！” 海量的信息洪流，瞬间冲入他的意识。 鸿蒙世界……破碎……遗留混沌……鸿蒙至宝……鸿蒙珠…… 他“看”到了鸿蒙时代的景象，看到了那无法言说的世界如何诞生、如何辉煌、又如何走向终结。 最终只留下这颗珠子，承载着鸿蒙时代的最后本源——鸿蒙紫气，漂流在无尽的混沌中。 他明白了，自己夺舍的，是何等逆天的宝物。 这是混沌未开之时，便已存在的至高之物。 而他，这个来自不知多少年后的渺小凡人灵魂，阴差阳错，成为了这颗鸿蒙珠的新主人，继承了整个鸿蒙时代的遗泽。 “原来……我叫杨伟……不，那个名字已经过去了。”灵魂核心中，一个清晰的意念诞生，“我即鸿蒙。” 当他完全理解和炼化了这核心禁制的瞬间，整个珠子内部的鸿蒙紫气沸腾了！ 不再是冲刷，而是欢呼，是朝拜。 无穷无尽的紫气从珠子的各个角落奔涌而来，疯狂地注入他那已经达到极限的灵魂体。 灵魂体开始膨胀，散发出无与伦比的紫色光芒。 光芒越来越盛，逐渐填满了整个珠子内部空间。 量变引发质变。 他那纯粹由灵魂能量和紫气构成的躯体，在吸收了海量紫气和新生的鸿蒙珠本源后，开始了最根本的重塑。 鸿蒙紫气，那构成宇宙最本源的能量，不再是淬炼他灵魂的外力，而是开始转化为他新的“血液”。 一道道紫气在他体内奔腾流淌，按照玄奥无比的轨迹运行，每一滴“血液”都蕴含着开天辟地般的力量。 而鸿蒙珠的本体，那承载、诞生鸿蒙紫气的鸿蒙至宝，则开始融化、变形，与他那凝实到极点的灵魂核心紧密结合，构筑他的骨骼、经络、皮肤……成为他新的“身体”。 这是一个创造生命的过程，一个超越一切常规认知的化形。 当最后一丝紫气融入，当鸿蒙珠的本体与他灵魂完美契合的刹那—— “嗡！” 一声无形的大道鸣响，仿佛传遍了整个死寂的混沌。 鸿蒙珠消失了。 原地，出现了一个青年男子。他黑发披散，身形完美得如同大道雕琢，肌肤下隐隐有紫色的光华流动。 他紧闭着双眼，胸膛微微起伏。 他不是在呼吸空气。随着他的一呼一吸，周围无穷无尽的混沌之气被引动，如同温顺的溪流，自发地涌入他的身体，经过淬炼，转化为一丝丝精纯的鸿蒙紫气，补充着他的消耗，增强着他的底蕴。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眸中，没有瞳孔眼白之分，只有一片深邃无边的混沌景象，仿佛有无数世界在其中生灭。 目光所及之处，混乱的混沌气流变得温顺平和。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具新生的、蕴含着恐怖力量的身体。 意念微动，关于自身的一切信息自然浮现。 鸿蒙珠为躯，鸿蒙紫气为血。先天孕育，混沌化形。 跟脚，鸿蒙至宝。 境界，混元无极大罗金仙。 他站在哪里，哪里就是中心。 周围的混沌，因为这尊至高存在的诞生，而显露出前所未有的“秩序”。 他抬起头，目光仿佛能穿透无尽的混沌，看到那遥远的、尚未开始的未来。 “盘古……洪荒……”他低声自语，声音在混沌中荡开细微的涟漪，“我来了。” 混沌无声，唯有紫气随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