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蚩尤转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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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冥地府最深处，轮回之眼侧畔，一座简朴却蕴含着无穷地道威严的宫阙静静悬浮。 此地超然物外，隔绝阴阳，唯有地道至尊与至亲方可踏入。 此刻，宫阙内并无仆从，只有五道身影围着一方以黄泉魂玉雕琢而成的圆桌而坐。 桌上清茶袅袅，香气却非人间任何花草可比，带着轮回沉淀的宁静与生生不息的造化之意。 主位之上，后土娘娘身着鹅黄宫装，神情恬淡温和，眸光开阖间。 似有六道轮回虚影生生灭灭，映照着洪荒万灵生死往替。 她身侧，女娲圣人一袭白衣，圣洁慈悲，造化气息圆融完满，眼中却带着一丝对亲手所造族群的长远思虑。 玄冥祖巫坐在另一边，依旧是那副冷若冰霜的容颜，幽蓝长发如瀑，周身隐约有凛冬与死亡的道韵流转。 但看向后土女娲时，眼底深处有着不容错辨的暖意。 对面，天皇伏羲与地皇神农正襟危坐。 伏羲气度从容，八卦道韵内敛，仿佛一切变化皆在指掌； 神农则更显厚重朴实，身上带着百草的清新与五谷的醇和。 “人族自不周山脚扎根，至今已历数万载。” 后土声音柔和，如泉水滴落深潭，“有伏羲道友立八卦定文明之基。 神农尝百草定生养之本，三祖仓颉诸位贤者呕心沥血，如今武道昌盛，英才渐起，气运如虹，此乃可喜之事。” 女娲接口，语气中带着母亲的骄傲与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确是如此。” 吾兄与神农，还有诸位先贤，将人族引领得极好。 如今人族生活安定，少有夭折，文明之火已能自行传递。 比之当初初生时的孱弱，已是天壤之别。 玄冥清冷的声音响起：“然而，过于安逸，恐非长久之福。” 洪荒天地，本质仍是弱肉强食，万族争锋。 妖族强横，霸绝天地；龙、凤、麒麟等族虽暂隐，底蕴犹存； 更有无数凶兽、异种、先天魔神遗泽，教派潜伏四方。 人族如今偏安不周一隅，仰仗诸位道友（指伏羲神农等）及巫族照拂。 外无强敌环伺之危，内无生存艰辛之迫，长此以往，血性与韧性恐被温床消磨。 她话语直接，点出了关键。伏羲与神农对视一眼，均缓缓点头。 他们身为人族天皇地皇，对人族现状的认识自然更深。 伏羲轻叹一声：“玄冥道友所言，正是我与神农近来所思。” 人族如今，好比精心呵护于暖房中的树苗，根须渐壮，枝叶渐茂，却未曾真正经历过外界风雨雷霆。 不周山脚，因后土道主与巫族诸位朋友在，寻常灾厄凶险难以侵入。 人族儿郎们修炼武道，多是为强身健体，或狩猎寻常野兽，偶有争斗，也多止于部落间小规模摩擦。 他们……缺少真正的、生死之间的磨砺，缺少面对不可抗强敌时，那种绝望中迸发的抗争意志与团结智慧。” 神农沉声道：“我行走洪荒多年，见过太多族群。” 能于万族中崛起者，无不是历经血火洗礼，于绝境中挣出一线生机。 安逸，是温柔的毒药。如今人族有我等庇护，自是安稳。可未来呢 洪荒大势变幻莫测，焉能永远依赖庇护 人族欲顶天立地，必要有独当一面、浴火重生的骨气与能力。 女娲眼中忧色更浓：“姐姐，你的意思是……” 后土目光扫过众人，平静道：“需给人族，引入一些‘变数’，施加一些‘压力’。” 并非要毁其根基，而是要磨其锋芒，锻其脊梁。 温室之花，经不起洪荒真正的风霜。 “如何引入” 伏羲问道，其实心中已有猜测。 后土看向玄冥。 玄冥会意，冷声道：“我巫族儿郎，生于大地，长于征战，最不缺的便是血勇、战意与在艰苦环境中求存的能力。” 可令一部分可靠、心性坚韧的巫族战士，舍弃巫身，投入轮回，转世为人。” 此言一出，殿内微微一静。 舍弃强横无匹的先天巫身，投入轮回转世为孱弱的人族 这对于任何一位巫族而言，都无异于舍弃一切荣耀与力量，从头再来，而且是降格重来。 “转世之后，他们前尘记忆会被轮回之力暂时封存，只会保留最核心的战斗本能、坚韧意志以及对大地的亲近感。” 他们将以纯粹的人族之身降生，融入人族各个部落。 后土缓缓道，“他们带来的，将是更强烈的竞争意识，更具侵略性的扩张欲望（对土地、资源），更高效的战斗组织方式。 甚至……是部落间更频繁、更激烈的摩擦与冲突。人族现有的安宁，将被打破。 女娲眉头微蹙：“这……是否会过于剧烈恐造成太多伤亡。” 神农思索片刻，道：“娘娘，转世巫族数量几何由谁统领” 后土：“数量不可过多，否则易失控反客为主。” 三千之数，分散于广袤人域，恰到好处。 至于统领者……”她目光微凝，“需一位足以服众、勇力绝伦、战意滔天，却又并非不通变通、只知杀戮的大巫。” 且其心性，需对人族无先天恶感，最好是与如今人族已有善缘者。 众人心中，同时浮现一个名字。 “蚩尤。” 伏羲与玄冥几乎同时开口。 正是那位曾与人族部落首领坐在一起商议猎区划分、性情勇猛却并非无智、在巫族中威望极高的大巫蚩尤。 “蚩尤……确是最佳人选。” 神农也点头认可，“他勇力不下于刑天，统御之能犹有过之，且这几百年来与人族打交道最多，了解人族习性。” 女娲仍有顾虑：“蚩尤乃顶尖大巫，地位尊崇，他会愿意吗” 后土微微一笑：“此事，需问他本心。玄冥，唤蚩尤前来。” 玄冥颔首，一缕神念无声传出。不多时，宫阙外传来沉重而稳健的脚步声。 身高过丈、体魄如龙、面容刚毅、眼含精光的蚩尤大步走入。 他先向三位娘娘及伏羲神农行礼，气度沉稳，并无寻常大巫的狂躁。 后土将计划与缘由，坦然相告，末了问道：“蚩尤，此乃关乎人族未来磨砺之策，亦需你与三千儿郎舍弃巫身，重入轮回，为人族之身。” 前途未卜，艰辛可知。你可愿意领军前往 蚩尤听完，并未立刻回答。他浓眉紧锁，目光如电，扫过在场诸圣（心想、不答应不行啊，看你们样子你们已经订好了）。 沉默持续了约一盏茶时间。 殿内唯有轮回之眼深处传来的、永恒不变的微弱流转声。 终于，蚩尤抱拳，声如金铁交击：“后土娘娘，女娲娘娘，玄冥娘娘，天皇，地皇。此事，蚩尤愿往！” 他目光灼灼：“巫族生于斯，长于斯，大地是吾等之根。” 人族虽异，然这些年来，并肩而行，共御凶险，亦见其坚韧聪慧。 后土娘娘与诸位圣皇为洪荒长远计，为人族自强谋，蚩尤佩服。 安逸确能消磨志气，我巫族儿郎，最是明白血火中才能炼出真金！ 他顿了顿，继续道：“转世为人，从头开始，是挑战，亦是机缘。” 能以人族之身，亲历其成长之痛，参与其崛起之路，为我洪荒大地，再添一真正强族，此乃壮举！ 至于危险、艰辛，乃至可能陨落于无名……。 我巫族儿郎，何惧一战何惧生死 请娘娘下令，点齐三千敢死之士，蚩尤必不负所托！ 话语铿锵，掷地有声，充满了巫族特有的豪迈、担当与对更高使命的认同。 后土眼中露出赞许之色，女娲也轻轻点头，玄冥冰冷的脸上似有微光掠过。 伏羲与神农则起身，向蚩尤郑重一礼：“如此，有劳蚩尤道友，及三千巫族勇士。此恩此情，人族铭记。” 计划既定，便雷厉风行。 蚩尤返回巫族，并未言明全部，只说是后土娘娘有重大隐秘使命，需挑选三千最勇悍、最忠诚、最富牺牲精神且心性相对开阔（不极端排斥外族）的战士。 消息传出，报名者踊跃远超预期。 巫族崇拜力量，更崇敬牺牲与荣耀，能为后土娘娘与巫族未来（他们隐约感知此事关乎大地族群格局）而战，纵死无悔。 最终，三千名至少相当于人族天仙（武道高阶）战力的精锐巫族战士被挑选出来，其中不乏一些在各自部落中已小有名气的佼佼者。 幽冥地府，混沌至宝轮回盘前。 三千巫族战士肃立，虽未披甲，但那股历经血火凝聚而成的煞气与战意，几乎要冲淡轮回之地的沉静。 蚩尤立于最前，回望了一眼不周山方向，又看向身后目光坚定的儿郎们。 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牙齿：“兄弟们，此一去，前路未知，身死道消亦有可能，怕否” “战！战！战！” 三千低吼汇成一片，震荡魂雾。 “好！” 蚩尤转身，面对那缓缓旋转、仿佛能吞噬一切的轮回通道，再无犹豫，率先一步踏入！ “随我来！为人族，也为吾等大地一脉，杀出个未来！” 三千战士，齐声咆哮，化作三千道色泽不一却同样坚定的流光，毅然决然地投入轮回漩涡之中。 轮回之力汹涌，洗涤真灵，封存记忆，只留下战斗的本能、坚韧的意志、对大地的眷恋。 以及对“首领蚩尤”的天然追随感，然后，将他们抛向人族气运长河，洒向广袤洪荒大地各处的人族部落…… 数年后，人族诸多部落中，开始陆续出现一些“特别”的新生儿或孩童。 他们往往比同龄人更早健壮，力气更大，好勇斗狠，学习战斗技巧快得惊人。 他们中有的人沉默寡言却目光锐利，仿佛天生就是最好的猎手； 有的人则充满领袖气质，小小年纪就能让一群孩子听从号令“打仗”； 还有的对土地、山川有着异乎寻常的执着和占有欲。 在北方的有熊氏部落，一个名叫“轩辕”的年轻首领，发现部落里新来的一户人家。 那个叫“力牧”的少年，年仅十岁就能拉开成人硬弓，对排兵布阵有种无师自通的天赋。 在南方的烈山氏部落，炎帝注意到，部落边缘一个新融合进来的小族群中，有个叫“风后”的少年。 不仅耕作是一把好手，更难得的是心思灵动，常能想出改善工具、提高效率的巧妙点子，但性格也颇为好强，不愿服输。 而在更西方、靠近山林与平原交界的一个新兴部落里，一个名叫“蚩尤”的男孩正在快速长大。 他天生巨力，八九岁便能徒手与野狼搏斗，更有一身寻常孩童没有的、令人隐隐心悸的煞气。 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了孩子王，并且开始用拳头和简单的道理。 将周围几个散居的小村落拢到一起，教他们制作更精良的石质武器，练习简单的合击…… 人族的平静湖面，被投入了三千颗充满棱角的石子。 涟漪开始扩散，竞争变得激烈，摩擦日益增多。 一些古老的、温和的习俗开始受到挑战，对资源、土地、人口的争夺意识，在新生代中悄然滋长。 伏羲、神农、三祖、仓颉高居人皇洞，平静地注视着这一切变化。 他们看到冲突，也看到在冲突中，人族原有的部落结构在松动，新的联盟在萌芽，应对危机的方式在变得更加多样和果决。 武道修炼，不再仅仅是强身健体，开始真正与生存、竞争紧密结合起来。 “风雨，要来了。” 燧人氏望着远方隐约升腾起的、不同于往日的尘烟，缓缓道。 “只有经过风雨洗礼，苗木才能深深扎根，枝干才能坚硬如铁。” 神农目光悠远，“蚩尤……还有那些转世的巫族儿郎，他们带来的压力。” 或许正是我人族蜕去稚嫩、真正走向强大的……第一剂苦药，也是第一块磨刀石。 不周山脚的天空，依然晴朗，但空气中，已然多了一丝山雨欲来前的、令人血脉隐隐加速的燥意。 人族的盛世，在无人察觉的维度，悄然转向了下一个更加波澜壮阔、也必然伴随着血火与牺牲的篇章。 而那轮照耀大地的太阳之上，十团金色的火焰，也一日比一日，燃烧得更加旺盛、更加跃跃欲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