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万华圣域 － 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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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送阵的光芒刚消失，一股混合着原始荒野和血腥味的风就糊了方三七一脸，跟她之前云华仙域那种岁月静好的调调完全是两个极端。 方三七带着人，踏上了万华圣域的地盘。 抬头看天，是那种让人心里发毛的暗红色；低头看地，是深褐色和暗紫色搅和在一起的怪色。周围的植物长得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张牙舞爪的，一看就不好惹。 远处能看见用超大号兽骨和黑石头堆起来的堡垒，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脖子发凉。 旁边白云舟赶紧凑过来小声科普，脸色严肃得跟什么似的： “三七姑娘，这儿就是万华圣域。这地方的圣主是头九头雷狮修成的，封号‘万华’。这位爷跟别的圣主不一样，常年用原形晃荡，威压吓死人。他信奉拳头大就是真理，亲口说过：‘打得死我，算你牛逼，吃了我都行；打不死我，那就乖乖被我吃！’” 方三七听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使劲掏了掏耳朵，严重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这也叫……圣主”她一脸懵逼地看向紫先生求确认。 这种风格的也能叫“圣”主跟她想象中的“圣”字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好吗！ 紫先生面不改色地点了点头，表示白云舟没说谎。 方三七再次震惊，只能在脑子里疯狂呼叫自家师父：“师父师父！您听见没这、这也能算圣主听着跟山寨大王没啥区别啊！” 老狻猊懒洋洋的声音在她脑子里响起，带着看透世事的淡定：“丫头，这就是妖族流传了万万年的生存法则，简单，粗暴，但是管用。能用这套法则混成一方霸主，说明人家得到了这片天地的认可。天地都认了，凭什么不能叫‘圣’” “那……魔域呢”方三七顺嘴问道。 老狻猊的声音一下子冷了下来：“魔域哼！那就是一帮外来抢地盘的强盗！他们把咱们这方天地给污染了，像毒瘤一样到处侵蚀，想把所有地方都变成他们的魔土，把所有生灵都变成奴隶！他们是所有活物的死敌，跟内部竞争根本是两码事！” 这时候白云舟接着介绍：“万华圣域跟烈火魔域是邻居，两边打架打了好几万年了。其他圣域都会轮流派兵来帮忙，但万华圣域……是常年驻扎在这里，顶在最前面的。” 听到这儿，方三七心里对那位圣主的看法突然有点变了。 她看着这片又荒凉又顽强的土地，想象着那头九头雷狮，在上万年的时间里一直顶在对抗外敌的最前线，用他最野蛮最直接的方式，守护着身后的地盘和生灵。 虽然他的理念听着有点变态，但…… 换个思路，人家是头狮子啊！还是一头能打能抗、顶在前线上万年的狮子！要求一头狮子有菩萨心肠，是不是太为难狮了能在那种鬼地方没被魔化，反而成了抵抗魔域的主力，这头狮子……其实挺牛叉的！ 老狻猊在识海里感受到徒弟这想法，满意地直点头，心想：不错不错，自家这徒弟，眼界和心胸就是开阔，能看到本质！ 就在这时，远处天边突然爆发出刺眼的雷光，伴随着能把人耳膜震碎的咆哮！那吼声里带着恐怖的威严和杀气，感觉能把魂儿都吓飞！ 紧接着，更远的地方腾起一片像岩浆一样翻滚的暗红色魔云，跟那些雷光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轰——！！！ 哪怕隔着老远，吓人的冲击波还是扫了过来，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 白云舟脸一白，下意识挡在方三七前面。 紫先生周围紫气轻轻一晃，就把冲击波给化解了。 方三七感受着远方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看着这片被战火反复摧残的土地，心里对那位素未谋面的万华圣主，不由得生出了几分佩服。 万华圣域的前线，根本不是想象中整齐的军队对阵，而是一片被反复糟蹋得不成样子的破碎地带。 焦黑的土地冒着黑气，破烂的武器和认不出是啥玩意的骨头到处都是，空气里混着血腥味、焦糊味，还有一股来自魔域的、让人恶心的腐烂味道。 方三七他们靠着紫先生的面子，被允许在相对安全的“后方”观战区待着。 就算这样，眼前的景象也够吓人的。 她看到缺胳膊少腿的妖兵被战友拖下来，伤口上缠着驱不散的魔气，疼得嗷嗷直叫；她看到眼神空洞、好像魂儿都没了的士兵，机械地擦着武器，对周围的惨叫充耳不闻；她还看到一些伤兵被单独隔离，身上开始浮现不祥的魔纹，眼神在清醒和疯狂之间切换——这是被魔气深度侵蚀，快要变成魔物的前兆。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的一片空地上，突然乱了起来！ 一株身子残破、藤蔓断了大半的藤妖，正被几个同族死死按着。 他绿色的身体上，黑色的魔纹像活物一样疯狂蔓延，他一只眼睛还保持着植物的清澈，另一只却已经完全变成了纯粹的、充满毁灭欲望的漆黑！ “杀……杀了我！”藤妖用尽最后一点清醒，发出刺耳又痛苦的哀求，那声音像枯叶子摩擦，听得人心头发颤，“快！在我……彻底变成怪物之前！我不想……伤害你们！不想……变成它们！” 他的同族们泪流满面，拿着武器的那个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怎么也下不去手。对同伴下手，哪怕是对方要求的，也需要天大的勇气。 方三七的心脏猛地一抽，一股强烈的冲动让她差点冲过去——她的通明之体似乎能感受到对方那种纯粹的被污染的痛楚和想死的决心，她的“祝”术说不定……不，哪怕只是试一下…… “别动！” 老狻猊严厉的意念像冰水一样浇在她脑子里：“那是本源魔化，不是你现在能解决的！冒然靠近，你身上的生机和纯净气息只会刺激魔气加速爆发，说不定把你也搭进去！” 就在她犹豫的这一瞬间—— “噗嗤！” 一声刀刃入肉的闷响。 那个手抖的同族终于闭上眼睛，把一柄带着破魔符文的短刀，插进了藤妖的核心。 藤妖身体猛地一僵，那只还清明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一丝……解脱。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快速枯萎、变黑，最后化成了一堆灰，只有一缕极其微弱的、带着纯净绿色的残魂，好像终于摆脱了魔气的束缚，飘了出来。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朴素灰布袍、拿着个旧木钵的苦修士，悄无声息地出现了，看那气质打扮，居然跟方三七前世见过的苦行僧有点像。 他脸上带着悲悯的表情，嘴里念念有词，把那缕快要消散的藤妖残魂，轻轻地引到了木钵里。 钵里好像有微光流动，仿佛给了那残魂最后的安宁和归宿。 整个过程，安静又迅速，带着一种残酷的仪式感。 方三七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她第一次这么直观地感受到战争的残酷——不只是死掉，更是这种在绝望中，不得不让最亲近的人亲手送走的“慈悲解决”。 她的“祝”术，在这种级别的黑暗侵蚀面前，显得那么无力。 紫先生沉默地看着这一切，眼神平静无波，好像早就习惯了。 白云舟紧紧抿着嘴，脸色发白，显然也被震撼到了。 那个僧侣模样的修士收好木钵，对着藤妖化成灰的地方微微行了个礼，然后看向方三七他们这边，目光在紫先生身上停了一下，点头示意，就又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了混乱的后方营地里。 远方，九头雷狮和魔尊打架的动静还在震天响，但此刻，在方三七心里，那宏大的战斗场面，远不如眼前这无声的牺牲和断舍，来得更冲击心灵。 战争，不只是顶层谁输谁赢，更是无数小人物被大势所迫做出的，最残忍的选择。 这一刻，方三七对“弱肉强食”有了更深的理解，也对这片土地，和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生灵，产生了更复杂的感情。 她的万华圣域之旅，从一开始，就染上了沉重又悲壮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