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寒鸦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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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重新上路，这次更加谨慎。 有了前车之鉴，白云舟不仅以剑气开路，更分出一缕神识如同无形的雷达般扫过前方，警惕着任何可能侵蚀心神的力量。 金幻子也收起了嬉皮笑脸，一双火眼金睛滴溜溜地转，不放过任何风吹草动。 二百里的路程，在三人全速赶路下，不到半个时辰便看到了尽头。 只见在一片相对背风的巨大冰壁之下，零星地散落着数十座低矮的建筑。 这些房子大多是用巨大的冰块垒砌而成，或者干脆就是在冰壁上开凿出的洞穴，外面覆盖着厚厚的不知名兽皮，用以抵御寒风。 整个小镇看起来灰扑扑的，与冰原几乎融为一体，毫无生气，只有几缕微弱的炊烟表明这里尚有人烟。 一块被风霜侵蚀得几乎看不清字迹的木牌斜插在入口处，上面用红色的、仿佛以鲜血书写的扭曲字体写着——寒鸦镇。 刚一靠近，一股混杂着腥膻、劣质酒气和淡淡霉味的古怪气息就扑面而来。 小镇入口处歪歪扭扭地站着几个身影。他们裹着厚厚的、脏兮兮的兽皮，只露出一双在寒风中眯缝着的、带着审视与麻木的眼睛。他们的目光在白云舟腰间的剑和金幻子那明显不凡的毛皮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被护在中间的方三七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像是在评估货物的价值。 “新来的”一个脸上带着冻疮疤痕的壮汉哑着嗓子开口，声音像是破风箱，“住宿，补给，打听消息，都得用这个。”他搓了搓手指，做了一个通用的“要钱”手势。 金幻子立刻发挥他社交牛人的特长，上前一步，脸上堆起生意人的笑容，手里变戏法似的摸出几块品质不错的火属性灵石：“这位大哥，初来宝地，行个方便。给我们指个靠谱的住处，再弄点热乎吃的。” 那壮汉看到灵石，眼睛亮了一下，接过灵石掂了掂，态度稍微好了点，朝着镇子里一个挂着破旧木头酒杯标志的冰屋努了努嘴：“喏，老瘸子那儿，算是镇上最‘干净’的地儿了。吃的喝的都有，消息嘛……看你们出不出得起价。” 三人道了声谢，朝着那冰屋走去。 推开厚重的兽皮门帘，一股更加浓郁的热气、酒气和汗味混杂的气味涌来。冰屋内部空间不大，摆着几张粗糙的冰桌，几个形容枯槁、眼神麻木的修士正默默地喝着一种浑浊的液体。柜台后，一个头发花白、瘸着一条腿的老者正慢吞吞地擦拭着杯子。 看到三人进来，尤其是看到白云舟和金幻子，自动忽略了看起来修为最低的方三七，屋内的目光瞬间聚集过来，有好奇，有警惕，更有几道不怀好意的视线在金幻子那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和方三七清秀的脸上扫过。 白云舟冷哼一声，周身剑气微吐，一股冰冷的锋锐气息瞬间弥漫开来，让那几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脸色一白，慌忙低下头去。 金幻子则熟门熟路地走到柜台前，又排出几块灵石：“老板，三间房，再弄点热汤热饭。” 老瘸子抬起浑浊的眼睛看了看他们，默默收下灵石，沙哑地道：“房间没有三间，只剩一间大的通铺。吃的只有冰原牦牛肉和烈酒。” “通铺就通铺！”金幻子一口应下，“吃的快点上！” 三人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存在感。方三七悄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将这些冰原生存者的状态默默记在心里。这里的人，似乎都带着一种被严寒和绝望磨砺出的冷漠与凶狠。 那壮汉看着三人走进老瘸子的店，眼中贪婪与狠厉交织。眼看冰原最难熬的风季将至，这三只“肥羊”他吃定了！他举起仅剩三根手指的右手一挥，远处立刻传来一声凄厉的哨响作为回应，他身边的几个同伙也发出不怀好意的怪叫。 店里的人听到动静，反应各异。有人皱眉，有人则用更加露骨的目光打量着方三七和金幻子，仿佛在评估一件货物。 “咚！” 老瘸子重重放下酒壶，一股无形的力场扫过，让所有骚动瞬间平息。他面无表情地将酒肉端到三人桌上，一言不发。 金幻子脸上那惯有的嬉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不吝的假笑和眼底深藏的戾气。方三七还是头一次看到金哥这副模样，之前被魔族埋伏时他都笑嘻嘻的，看来这寒鸦镇的人，是真把这只平时好说话的猴子给惹毛了。 白云舟轻轻拍了拍方三七的头，语气平静得可怕：“快吃。难吃是难吃了点，也算是本地特色。” 方三七感觉这两人状态都不太对，但她没多说，低头默默吃肉。味道确实粗犷，但有一股奇特的香气。 一夜无话，三人都没有修炼，由一七二七守夜，好好休息了一番。 第二天清晨，喝了老瘸子送来的、类似前世胡辣汤的热饮，一股暖意涌遍全身，甚至逼出了方三七一身薄汗。 金幻子又掏出一把灵晶拍在柜台上，笑嘻嘻地问：“老哥哥，进冰原都得准备点啥有啥注意事项不” 老瘸子瞥了他一眼：“这么豪爽” “那必须的！金爷我就是豪爽爷们！”金幻子声音洪亮。 “好嘞！信得过，你瘸爷就帮你们置办！”老瘸子摩挲着灵晶，效率极高地给他们弄来了几大包物资，主要是抗寒的烈酒、肉干和一种特制的防风火石。 拿着物资走出镇子，老瘸子的传音悄然落在三人耳中：“希望还能再见。门口那些废物，在冰原里屁都不是。” 风中似乎传来他意味不明的低笑。 果然，在离镇子约百里的一处背风冰谷，他们“如愿”遇到了昨天镇口那群人，数量还多了几倍，足有几十号，一个个手持简陋兵刃，眼神凶恶。 没有废话，甚至不需要眼神交流！ 方三七压抑了一夜的杀意和那股莫名的兴奋瞬间爆发！她脑海中闪过昨夜意识被动捕捉到的、这些渣滓犯下的种种令人发指的罪行，比魔族还要残忍！ “轰咔——！” 她抬手就是一道刺目的闪电，精准地劈在为首那壮汉身上，电得他浑身抽搐，瞬间麻木！ 战斗瞬间打响！ 金幻子长棍如龙，带着呼啸的风声，一棍一个，将那些被电麻的匪徒砸得筋断骨折！他脸上再无平日的跳脱，只有冰冷的杀意。 白云舟剑不出鞘，仅以剑指一点，凛冽的剑气便如无形之刃，精准地划过敌人的咽喉或心脉，速度快得惊人。 三人如同虎入羊群，配合默契。 方三七的闪电控制全场，金幻子和白云舟则高效收割。这群平日里欺软怕硬的乌合之众，哪里见过这等阵势被打得哭爹喊娘，屁滚尿流，跪地求饶。 但方三七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动摇。想到那些被他们残害的无辜者，她心中的杀意更盛！ 一个都不放过！ 那些原本跟在后面想捡便宜的散兵游勇，看到这单方面屠杀的景象，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逃远了，生怕跑慢一步就被这几个杀神顺手“超度”了。 不过一刻钟，战斗结束。冰谷内横七竖八地躺满了尸体，鲜血染红了雪地。 三人站在尸体中间，非但没有不适，反而都觉得胸中一口浊气尽出，松快了不少。 互相对视一眼，无需多言。他们清理了一下痕迹，便再次启程，向着更加寒冷、也更加危险的万古冰原深处走去。 经过这一战，小队的气质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初来乍到的生涩，多了几分经过血与火淬炼的凌厉与默契。 一场干脆利落的杀戮过后，世界重新归于冰冷的寂静。 方三七站在原地，微微喘息着，心中却有种难以言喻的通畅感。她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的小世界似乎有些不同了——那片在角落沉睡的迷你冰原，边缘处似乎泛起了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仿佛有了苏醒的迹象。 她心中一动，隐约觉得昨天在寒鸦镇那些不受控制涌入脑海的、揭示罪恶的画面，或许就与这片小冰原有关。是它在以自己的方式，向她示警或者是在表达某种……需求 可惜，这家伙依旧高冷，拒绝沟通。 方三七只能在脑海里，想象出q版的小三七，气鼓鼓地对着那片小冰原踹了好几脚，算是出了口闷气。 但经此一事，一个更加清晰的认知，如同破开迷雾的灯塔，照进了她的心底。 她不再是过去的任何一个方三七了。 不是那个懵懂的七岁小女孩，也不是那个在单位里谨小慎微、只想安稳退休的方科长。 她是如今在危机四伏的仙界，手握力量，拥有伙伴，肩负着救师重任和查明身世真相使命的——新的方三七！ 有些底线必须坚守，比如良知与道义。 但有些无谓的束缚，大可不必！比如对“杀戮”本身毫无意义的恐惧，比如对自身改变的抗拒。 她有了想要保护的人和物，为此，她必须变得更强，更果决！ 这个念头如同最后的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她心中某道一直紧闭的门户。 刹那间，仿佛福至心灵，万般思绪沉淀，一种圆融通透的感觉涌遍全身。她周身的气息开始不由自主地攀升、凝聚，与周遭酷寒的天地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共鸣。一层淡淡的、混合着冰蓝与纯净白芒的光晕，自发地笼罩了她。 她竟是无意识地，踏入了一场可遇不可求的顿悟之中！ 旁边的金幻子和白云舟立刻察觉到了她的异常。两人眼神一凛，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一左一右护在她身旁，呈犄角之势将她牢牢守护在中间。 他们能感觉到方三七的气势在节节攀升，但那气息……与他们所知的任何一种灵力晋升都不同。少了几分锋芒，多了几分包容；少了几分燥热，多了几分清冽。仿佛是与这片万古冰原达成了某种神秘的和谐，在汲取着这里的孤寂与酷寒，转化为自身独有的力量。 两人心中虽有惊异，但更多的却是为她高兴的守护之心。金幻子收敛了所有跳脱，目光锐利地扫视四周。白云舟更是将自身剑意催发到极致，一股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任何敢于靠近的活物，都将承受他毫不留情的雷霆一击。 冰原之上，寒风依旧呼啸。 但在这一小方天地里，时间仿佛静止。少女在悟道，一猴一云，在为她护法。 这是一场属于方三七的蜕变，也是小队凝聚力再次升华的见证。